已是正午,中心巨峰之上,一片寂靜。
前來觀禮的強者們盤腿坐在地上,沒有人敢說話,此刻的他們,哪里還有一點兒一方大豪的風采。
就在半個時辰前,又一位強者被暴怒的拾得先生殺死,而身為七賢之首的白石先生,依然是沒有阻止。
這樣的事情,強者們還是第一次遇到,對于自己的實力,他們也都是再次有了清醒的認識。
蕭山七賢才是真正站在大陸巔峰的強者,七賢之下皆是螻蟻,縱然他們已經身為八級武者,也同樣是如此。
沒有人再敢看向中心廣場,更沒有人敢看那個臉色血紅的瘋狂老者。
都知道老者的憤怒,是因為這場婚禮,然而這場婚禮,卻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可以說責任全然在他身上,然而他卻是遷怒于人。
可是他是拾得先生,是蕭山七賢之一,拾得秘境的主人,他可以隨意誅殺他們,他們卻根本無力反抗。
每個人都在盼望著圣女大人快速出現,至少到了那個時候,拾得先生的怒氣將不會再撒向自己這些人。
廣場之上,拾得先生坐在自己的椅子之上,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白石先生端坐不動,無喜無怒,神色木然。
墨乘風背負古劍,不時看向了極遠處的那座青峰,俊朗的臉上也是現出一絲苦笑。
就算是洞房,也不用這么久吧,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果然是自己這樣的老家伙無法理解的。
陡然青峰上
道人影一閃,落入翻滾的云海之中,墨乘風精神微微一振,緩緩坐直了身子。
白石先生神色看上去依然平淡,卻是不自覺的伸手扶了扶高冠,雖然此時他的高冠并未有絲毫歪斜。
片刻之后,三道人影已然落到了巨峰邊緣。
觀禮的強者們同時松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了三人身上。
清靈女子絕美如昔,無暇的小臉上卻是有著一層淡淡的緋色,小手緊緊地握著身邊青年的大手,青年嘴角含笑,身軀挺拔如槍,棱角分明的臉上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
在二人身側,那個神秘之極的黑紗少女低頭而立,卻沒有任何人注意。
巨峰之上依然沒有人說話,羅非煙亦是沒有開口,與林楓攜手而行,穿過觀禮的眾位強者,來到自己的座位之前雙雙坐下。
看著志得意滿的林楓,拾得先生悶哼一聲,老臉似乎要滴出血來。
羅非煙淡淡一笑,目光掃了一眼白石,白石先生神色不變,卻是看向林楓,輕輕點了點頭。
林楓淡然一笑,點頭回禮。
羅非煙轉過臻首,看著墨乘風道:“墨翁,開始吧。”
“嗯,好。”墨乘風神色一肅,站起身來。
“這一場,比的乃是詩詞歌賦,雙方各自賦詩一首,上佳者為勝,非煙師妹,白石師兄,你們那方先開始。”
看著兩人,墨乘風問道。
“我這邊是林郎出戰,林郎文采飛揚,聲名遠播,向有大家之名。”清靈女子含笑看了林楓一眼,如水的眼眸中有著無限的情意,“所以這一次,我已經是占了便宜,我們便謙退些,請白石師兄先開始吧。”
拾得先生聽到“林郎”兩個
,臉皮劇烈的抽搐了幾下,再看林楓時,那家伙正與羅非煙眉目傳情,顯得頗為受用。
“林楓,林楓。”拾得先生在心中嘶吼道,眼眸中的怨毒之色再也無法掩飾。
墨乘風看了一眼拾得,苦笑一聲,轉向白石先生道:“白石師兄,你的意思呢。”
“還是讓林楓小友開始吧。”白石先生淡淡的笑了一聲,聲音微微有些干澀,“林楓小友文采風流,未及弱冠便有大家之名,小友的華章,老夫正想多聽一聽,或許對老夫有所啟發也說不定。”
“非煙師妹,你看……”墨乘風問道。
“既然白石師兄如此說,林郎,你就不要謙讓了。”清靈女子回眸看著林楓,淺淺一笑道。
“也好。”林楓淡笑一聲,站起身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籠罩在了林楓的身上。
他是林楓,是名滿天下的林大家。
原先的《觀滄海》和新近的《白馬篇》兩首大作,已然是奠定了林楓在文壇的地位,敢和三十年前的莊大家比肩的sāo客,唯有此人而已。
縱然因為圣女剛剛被此人采擷,強者們心中都是不免有些嫉妒,可是每個人都想看一看,林大家在這樣的場合,將會吟誦出什么樣的佳作。
會有超越《白馬篇》和《觀滄海》佳作問世么。
林楓環顧四周,做沉吟狀,心中卻是在哀嘆:“瑪德,又要無恥一次了。”
和師父不同,同樣是抄詩,他卻依然是無法像師父那般厚顏無恥,沒有絲毫慚愧之心,他自己又非真的方家,這般拾人牙慧,心中還真的是過意不去。
不過如今靈兒是黃粱秘境的主人,而自己名義上也是黃粱秘境的人,所以盡管心中歉然,卻還是要找一首不錯的詩作,來幫黃粱秘境贏了這場比賽。
好在師父已經把自己記憶里的這些詩分門別類,分為了
個等級,靠著這些存貨,贏下這一場或許不難。
看著一臉高古端坐在那里的白石先生,林楓目光微微一閃,頓住了腳步。
“有了。”
舒展開眉頭,林楓含笑道。
眾人靜聽。
林楓劍眉一揚,朗聲吟誦起來。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吟誦完畢,林楓環顧眾人,大笑道:“如何。”
蕭州文風最盛,觀禮的強者們大多算得上文士,一個個臉上露出沉吟之色。
蕭山七賢卻是個個臉色古怪,就連羅非煙也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么樣,這一首不成么。”林楓淡笑道,心中卻也是有些忐忑。
縱然他如今力量空前強大,可是在這詩詞歌賦之道上,卻委實沒有天賦,來自林煌的部分記憶,也沒有帶給他這方面的東西,這一首詩被師父標為上佳,可是究竟好在哪里林楓卻是說不出來。
幾位強者皆是不言,看向了白石先生。
而觀禮的強者們也是反應過來,看向了白石先生,一個個臉色極為奇特。
這首詩作,的確是不同凡響,雖然無法和《白馬篇》《觀滄海》比肩,卻也是上上之作,然而用在這個場合……
白石先生臉色
變,終于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怒意,臉色陡然沉了下去。
“林楓小友,為人豈可如此刻薄。”怒視著對面的青年,白石先生微怒道。
“先生此話何意。”林楓愕然。
“老夫大限已到,行將就木,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小友這不是譏諷老夫是什么。”白石先生怒氣沖沖的道。
林楓微微錯愕,旋即苦笑一聲:“若是我說,我沒有這個意思,你相信么。”
“你說呢。”白石怒道。
墨乘風看了一眼林楓,臉上有著一絲不然之色,羅非煙微微皺眉,低聲道:“林郎,你有些過分了。”
林楓苦笑一聲,再次響起師父的那句話來,沒文化真可怕,師父他老人家說得太對了,但凡自己能夠在這上面有些造詣,又何至于出這樣的狀況。
雖然對白石這老家伙沒什么好感,可是平白無故的出言譏諷,倒也不是他的風格。
“我以小友為親,小友卻以我為仇。”白石先生怒道,“葉無涯和葉淳風都沒教過你尊敬長者么。”
見到白石又提起葉紫的父親和爺爺,林楓苦笑一聲,畢竟是救命之恩,這是永遠無法否認的。
落云宗欠了白石的情,便是葉紫欠了白石的情,而葉紫欠了白石的情,自然也就是他林楓欠了白石的情。
羅非煙看著怒不可遏的白石,微微皺起眉頭,深深地看了白石一眼。
感受到羅非煙的目光,白石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夸張了,憤憤地哼了一聲,坐了下去。
“師兄莫怪,林郎他也是一時口誤。”羅非煙款款站起身來,淺笑著看向林楓,“林郎,是也不是。”
林楓苦笑一聲道:“是,是,這是在下一首舊作,一時偷懶就拿了出來,沖撞了先生,先生海涵。”
他自然不是心里畏懼白石,而是因為葉家的緣故,畢竟為葉家父子保住性命的便是此人,這點情是必須要承的。
“即是如此,這一首便算不得
。”羅非煙淺淺一笑,眉眼含情,“林郎便請重新在賦詩一首如何。”
“好,好。”林楓連忙道。
看著身邊清靈女子眼中的無限情意,倒是真的像極了一個新嫁娘一般,林楓對于羅非煙的演技極為佩服,忽然心中一動。
“有了。”林楓輕挽住羅非煙柔嫩的小手,揚眉說道。
“請。”墨乘風朗聲道。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眉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林楓大聲吟誦道,轉頭看著身邊的清靈女子。
這一首詩,根據師父的劃分,亦是屬于上佳之作,用在這個時刻,在林楓想來,倒也是極為貼切。
不過他心中依然沒有把握,轉頭探詢般的看著羅非煙。
“羞死人了。”
羅非煙嬌軀微微一顫,絕色的小臉上現出一絲紅暈,羞不可抑的看了林楓一眼,低垂了臻首。
白石先生眼瞳中寒芒一閃,默然不語。(去讀讀www.qududu.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