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回:殺
車輪發出骨碌碌的聲音,帶著馬車向宮里跑去。
馬車兩邊是緊張的執金吾。
老龍和兩個傷重的大內高手,都被放到馬車的車廂里,其他傷得不重的能騎馬則騎著馬,不能騎馬比如說屁股受傷的則由執金吾扶著。
車廂里的血腥氣太重了,李承乾沒有呆在里面,跑到前面當副駕駛員了。
剛剛經歷過生死劫難,沒有人敢說李承乾落了身份。
駕駛員是曾義,在李承乾的催促聲中,把兩匹馬的屁股抽得通紅,馬蹄噠噠噠地跑得飛快。
在馬車旁邊,離得最近的是一位將軍騎的馬。
他不是尉遲寶慶,是他大哥,叫尉遲寶林。兩兄弟是黑臉門神尉遲敬德的兒子,都在執金吾當金吾中尉。這執金吾有點像后世的城管,所以他們兄弟兩很牛逼,是城管大隊長。
尉遲寶慶在與他大哥碰頭后,就帶著兵去追刺客了,讓他大哥護送著李承乾回宮。
前面傳來大隊人馬的聲音,李承乾和曾義一愣,尉遲寶林說他去看看,就策動馬匹快跑而去。
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身邊跟著個穿著明光鎧的大胡子,尉遲寶林喊道:“殿下,右千牛衛李逸風將軍來接你回宮!”
曾義激動地說:“殿下,是宮中禁軍來了!”
唐朝的皇宮禁軍是左右千牛衛,古人以右為大,所以右千牛衛可以說是禁軍中的頭等兵。
老李身邊的首席保鏢都出來了,看來消息已經傳到了宮里,被老李知道了。
李承乾對大胡子保鏢拱了一下手,然后說道:“都不要多禮了,都讓開,送傷者回宮里救治先!”
“開路!”大胡子喊了一聲。
他后面全是穿著鐵甲葉子鎧甲的禁軍嘩啦啦地讓開了一個通道,李承乾的馬車穿了過去。
大胡子一拉馬頭,與馬車并頭前進,他對李承乾問道:“殿下可有刺客的活口?”
“找了,全死了。”李承乾望向他,問道:“你不關心傷員,關心刺客干嘛?”
“陛下讓末將抓住刺客,找到主謀之人!”大胡子說道。
李承乾應了一聲,就沒再理他,讓曾義把馬趕得快些。
馬車進了皇宮,李承乾讓馬車向尚藥局而去。
剛到尚藥局,姓曹的連忙迎了上來,正要給李承乾查看身體,李承乾手撥開他的手,然后指著馬車喊道:“那里才是重傷員,都動作快一些,還有輕傷員,都扶下來,馬上救治包扎!”
“殿下你的手有血!”姓曹的擔心地說。
“血是敵人的,快救人!”
太醫們讓禁軍把傷員扶了進去,然后開始救治了起來。
大胡子走到喘著粗氣的李承乾面前,說道:“殿下,陛下讓你到甘露殿走一遭!”
“等一會兒……”李承乾說,然后向太醫們喊:“所有傷口,都要用消毒酒清洗一遍!包扎的布,也要用開水煮過的,知道嗎,姓曹的!”
姓曹的忽略李承乾后面那一句讓他想要問候皇后的稱呼,應道:“喏!”
隨后整個尚藥局都忙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老孫跑來了,河馬大姐竟然跟著來了。
老孫來了后,也先查看了李承乾的身體,李承乾不讓,但老孫說這是太子妃吩咐的,李承乾這才任由他摸自己的身體,檢查完后,老孫就進里面參與了救人了。
河馬大姐目光帶著懷疑地看了李承乾幾眼,然后怪氣怪聲地說:“我告訴太子妃你是干了壞事才被人追殺的哦!”
李承乾無視。
她又說:“不過太子妃還是讓我告訴你,你平安了就快些回東宮。”
李承乾聽了心里一暖,張嘴想和河馬大姐說一聲謝謝,卻見河馬大姐向尚藥局里面跑去了。
靠,你一個獸醫,想干嘛?
他喊道:“老孫,讓你徒弟打下手就行,不準她害人!”
河馬大姐回頭一瞪,又跑了。
李承乾對眼神攻擊免疫,回頭看了一眼守在他身邊的大胡子,和他沒話題,就進了里面,去看老龍了。
老龍兩只手,一只腳全是為保護他而被廢掉的,李承乾心里有些感動。同時對這老龍的信任也升華了一層。
這人之間的信任并不一定要在生死間才能得到考驗,但是經過生死考驗的信任,更讓人深刻體會到人與人的心可以靠得這么近。
進了廳里,曾義,老龍還有八個大內高手都被暫時安置在這里,太醫正把老龍的傷口的衣服給剪掉,然后拿來消毒酒,清洗上面的傷口。
酒淋到傷口上的刺激之苦,讓老龍這個硬漢子都有些承受不住,咬著牙露出血色的牙齦,鼻子發出悶哼聲。
其他大內高手也差不多,曾義這個老太監就有些受不了了,嘴巴咬著一根木棍,聲音依然叫得特別高昂!
太醫把老龍手上的斷箭的尾巴盡根剪去,然后找來一個禁軍,準備讓他把斷箭從老龍手臂上抽出來。
河馬大姐就在這里打下手,這時候問道:“怎么不剪箭的前面那一截?”
靠大姐,這是在救人,你跑來當實習生問這問那啊?
李承乾雖然也有同樣的問題,但更信任太醫。
那太醫也不生氣,說道:“這箭是前頭大,尾巴細,箭射中了人的身體后,力量就開始小了,后面的箭越細進入人體就越深了。所以要把它拔出來,還是要從前面拔!”
“哦!”河馬大姐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太醫對老龍說道:“將軍,咬住了!”他把一根木棍遞到老龍嘴邊。
老龍搖頭,表示不用。
太醫對那位準備好的禁軍點了一下頭,禁軍士兵一手扶住老龍的手,另一只手用力一抽,斷箭從老龍的手臂上抽出來了。老龍重哼一聲,脖子伸得筆直,青筋暴起,鮮紅的血從老龍手上兩個洞噴了出來。
太醫,禁軍,河馬大姐和李承乾都被血濺到了。
河馬大姐一點都不怕血,第一時間沖上去,用布條把老龍噴血的手用力一綁,太醫也連忙上去止血。
李承乾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聽著這些保護他的人發出的痛苦聲,他的胸口中生起了一股雄火,雄火中帶著無邊的殺機!
他想要離開,不想聽著老龍他們的痛苦聲而讓自己難過,但是他的腳卻像生了根一般,定定地立在那里。看著老龍這些硬漢們因痛苦而變得扭曲的表情,嗓子深處發出的痛苦悶哼聲,李承乾胸口的雄火越燒越旺,殺機溢滿了他整個人,使他的身體氣質在一時間變化了,在之前他還是個懶散,無拘無束的人,這一刻他身上卻充滿了殺氣,暴戾,復仇!
大胡子很吃驚地后退了一步,眼睛緊緊地盯著李承乾,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睛閃過一絲擔心,想要張口勸阻一下。但是他的嘴張了一下,但卻沒有發不出聲音。
他有一種感覺,他如果開口了,就像是弱者在勸解強者一般,非常滑稽!沒錯,李承乾此時身上暴發的氣勢,就給他一種高人的感覺。
李承乾定定地站在那里,看著包括曾義在內的定義為硬漢的他們,傷口縫了線后,又涂上了藥,送去休息,才轉身對大胡子說道:“去甘露殿。”
大胡子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恭敬地應道:“喏!”
李承乾的輪椅已經毀了,這時候他也沒要求再領一輛來,一瘸一瘸地出了尚藥局,上了馬車,向甘露殿而去。
李承乾見到老李的時候,老李目光驚訝地看著李承乾,老李半輩子都處于殺戮之中,對于這種溢于體外的殺氣當然熟悉。
老李龍榻邊放著一把障刀,刀身抽出一半,那是李承乾走進來時,老李下意識地一抽,隨后見到李承乾和后面的大胡子,動作才停了,他也沒有在李承乾前面把刀插好,隨手放在龍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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