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誰你也不能離這婚的啊!”我相信這是老媽發自肺腑的話,我卻痛的想哭,為什么我的生活活的如此沒有自我,雖然我早已經認命,可是此刻我仍不能抑制痛楚。
“你說啊,還能不能追回來?”老媽的情緒愈發的激動。
我搖頭:“追不回來了,清怡心意已決。”
“你追不回來,我去和她說,就算這張老臉不要,我也要把她勸回來!”老媽說著摘掉了圍裙。
我忍耐著,沉默不語......她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
老媽將要離去之時,卻被老爸一把給拽了回來:“你不要再逼孩子了,行嗎?他們已經是成年人,離婚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現在去找清怡不是讓她難堪嗎?”
老媽愣在原地。
老爸的情緒已經失控,怒言:“你自己想想,如果當初不是我們一逼再逼,左嵐......左嵐她能出車禍嗎?......兒子心里已經夠苦了,這樣血的教訓下,你怎么還這么麻木呢?...你要再這么的麻木不仁,遲早還要逼出事情來!......”
老媽征在原地許久,看了我許久,眼淚禁不住流了出來。
我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了下來,我生平第一次嘗到被別人理解的滋味,這一刻我真的太需要這樣的理解,否則我真的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崩潰!
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待會兒你吃完飯自己先回去,等你想好了怎么告訴皮皮后,再來接他回去。”
我告訴皮皮:剛剛接到陳清怡的電話,她要去外地出差,半個月后才會回來,暫時將他留在爺爺奶奶家住。
或許是我和陳清怡之前沒有表現出任何離婚的端倪,皮皮根本沒有意識到我是在哄他,雖然不情愿,但還是接受了。
開著車離開小區,我狂奔在路上,我有太多的情緒需要發泄,我愈發的不懂,今生我到底做了什么孽,為什么我自主不了自己的生活,為什么曾經最崇尚自由的我,卻被戴上了最沉重的枷鎖?
我已經在跪著生活了,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我?造物者,你為什么要如此變態的魚肉著你毫無反抗能力的子民?
這個世界上哪里會有什么烏托邦,所謂的烏托邦,不過是讓我這種被魚肉著的凡人活下去的麻痹藥物而已、偏偏我還瘋狂的迷戀,瘋狂的信仰......可笑、可笑!
我驅車趕到了那個被我們命名為“燭火下的烏托邦”的天臺,我要去親手拆穿自己杜撰出來的這個謊言。
再次站在這個天臺上,我出奇的憤怒,恨不能手中有一把鐵錘,然后歇斯底里的摧毀這里的一切。
事實上,我什么也沒有做,帶著滿腔的怒火,卻靜靜的站在護欄邊,已經跪著生活的我,是拿不起那一把可以擊碎一切泡沫的鐵錘的,我還得忍受......沒有期限的去忍受。
點上一根煙,轉過身,我不再眺望天臺下面虛妄的世界,卻在地面上發現了許多的煙頭,我不需要辨認,便知道這是安琪經常抽的那個牌子的女士煙,上次的煙頭已經被我清理干凈,現在又有了這么多煙頭,這證明最近她來過,還不止一次,但那又如何?我們早就活在兩個世界中。
半空中的狂風吹的我站立不穩,沒有來得及彈去的煙灰,隨著風紛紛揚揚,這些紛紛揚揚就好似我繁雜的生活一樣,早已經不在我的控制之中。
我是一個懦夫,看透了烏托邦的虛妄,卻不敢拆穿,依然期待著它會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給我最后的告慰。
我掐滅掉手中的煙頭,不愿在這兒逗留,我害怕自己太清晰的看透這里的虛妄,我需要這個信念支撐著自己活著。
一個星期后,陳清怡準備好一切,她帶著家人和林希一起來到上海,準備坐上去愛爾蘭的航班,我作為前夫和韓楓他們一起到浦東機場為她送行,這是我們離婚后第一次聚在一起,但相聚卻因為離別。
送行的過程中,眾人都有些沉默,畢竟陳清怡的離去是因為我們婚姻的破裂。
葉婳祎向陳清怡感嘆:“沒想到你們還是離了!”
陳清怡笑了笑,卻多少有些苦澀:“人生不能被預料的事情太多了,我相信,這對彼此來說都是解脫,是嗎,一西?”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言,事實上我并沒有因為婚姻破裂得到解脫。
王子感嘆:“你們離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被想象中早了一些,不過離的如此不動聲色,卻是意料之外的,的確可以作為離婚夫婦們的楷模什么是境界?你們這就是境界,喜怒不形于色!”
對于王子這不著調的評價我和陳清怡對視了一眼也沒有表態,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有意義。
在陳清怡將要離去之時,我對她說道:“在那邊照顧好自己。”
陳清怡點了點頭,哽咽道:“你也是,還有一定要照顧好皮皮,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們離婚了,你要告訴他,我是愛他的,在我心里他永遠是我的寶貝兒子只是今生無緣再做他的媽媽了!”
“我懂的。”
陳清怡向我張開雙臂,做臨別前的擁抱,我輕輕的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一路順風。”
陳清怡松開了我,從包里拿出一個碩大的信封遞給我。
我并沒有去接,疑惑的問道:“這是什么?”
陳清怡將信封遞到我手上說道:“這是我為皮皮在上海買的一套房子,一年前就已經買了,信封里面是房產證,還有一張銀行卡,也是給皮皮的,里面有200萬......我知道用這樣物質的東西來表達對皮皮的愛很俗氣,但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沒有其他方式了......我真的很愛、很愛他!”陳清怡的話沒說完便已泣不成聲。
我心中一陣酸澀,將信封塞回到陳清怡手上說道:“謝謝你這一年多對皮皮的照顧和愛,但是物質上,我可以給皮皮最好的,這些你還是留著吧,到愛爾蘭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陳清怡又堅決的將信封塞到我手上,道:“我知道你有很強的賺錢能力,但人生總有意外的時候,商業上更是步步荊棘,如果有一天出現意外,這個房子和錢,是留給皮皮保障生活的,千萬不要讓他受苦!”
我終于不再推辭,為了皮皮,為了讓陳清怡能夠踏實的離開!
機場的登機提示廣播不斷響起,陳清怡走了很遠,又回頭向我喊道:“張一西,你一定要讓皮皮幸福,還有你自己”
“一定會的你也要幸福,我們都要幸福!”我沖陳清怡揮著手哽咽著喊道。
陳清怡點了點頭,終于不再回頭.....這一刻,她帶著所有過往的痛苦和快樂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