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酒店的門,沈曼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我想象的出,她是準備休息的,可是卻不能安然入睡。
我們坐在沙發上,我抽煙,沈曼幫我按摩著右臂,氣氛卻在沉默中有些許的尷尬。
終于我問沈曼:“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回南通?”
“關穎明天回去,我想留下來照顧你!”
我看著沈曼醞釀許久說道:“師姐有些事情我們都不愿意說破,但不代表不存在,不管怎么樣,你現在已經嫁給了王子,無論從什么立場來說,我們也應該保持距離的。”
“我不能原諒王子。”沈曼語氣很輕,但她的眉頭卻是緊蹙的。
我反問:“如果不原諒,你打算怎么做,離婚嗎?生活是給我們過的,不是折騰的,我始終相信,人都會有幡然醒悟的一天,王子如此,你我也是如此回首這些年,太多的矛盾,太多的悲劇,都是源于我們內心的偏執和看不破。”
沈曼注視著我,許久才說道:“有些事情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恐怕也是看不破的,我曾經以為結婚便意味著一個終點,可是結果呢,結果是他的變本加厲這些年我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把你和王子都看得很清楚,你們一個讓我失望,一個讓我絕望,可是命運卻又這么無情的將我們捆綁在一起,不能掙脫.曾經,我不止一次的想在日本平靜的過一輩子,可是真的放不下或許你是對的,太多的事情我們懂,可是卻看不破!”
我點了點頭,看不看破只在一線間,可是卻有太多的人迷失在這一線間走不出來。
“師姐,真的不要再為我做些什么了,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放過王子,也放過你自己!”
沈曼嘆息:“如果你不和清怡離婚該有多好或許就不會有如今這麻煩的一切!”
我愕然,假設陳清怡現在還在我身邊,又會是怎樣的局面呢,至少沒有了和安琪的糾纏,至少不會讓王子在憤恨之下砍我一刀,至少孤獨時我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家庭,很多時候陳清怡就好似調節劑,我們結婚的一年半,的確因為她掩蓋了很多的矛盾,但我和陳清怡也實在沒有愛情,我們掩蓋的住第三方的矛盾,卻始終不能掩蓋自身的矛盾,而人生就是這么的無奈!
沈曼離去后的夜,我又陷入到無盡的思考中,我想解決眼前這棘手的一切,可卻苦無良策,恍恍惚惚中已是早晨。
這是一個下雨的早晨,淅瀝瀝的雨聲中,我仍沒有睡覺的欲望,心中莫名煩躁,這種煩躁是許久不曾體會過的,我試圖讓自己冷靜,卻越來越焦慮。
大約7點,我接到家里的電話,是老爸打來的,電話中他的聲音低沉,充滿悲痛:“一西,你爺爺.....你爺爺已經吃不進東西了,沒幾天了,回來見最后一面吧!”
我的心一陣陣抽搐,盡管我已經無數次做好心理準備,但是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卻如此的不舍,如此的悲痛。
老爸安慰我:“別太難過,你爺爺已經80多歲了,重孫也抱上了,倒是沒什么遺憾!”
我哽咽著應了一聲。
老爸猶豫了一下,又對我說道:“一西,你看看能不能讓清怡回來,送你爺爺最后一程,前幾天還念叨著呢!”
“我和她聯系,不知道還能不能來得及。”
“盡力吧。”老爸輕聲嘆息。
我用手重重的從自己的臉上抹過,我擦掉了淚水,許久才在悲痛中回過神,我找到陳清怡的電話號碼,隨后撥了過去。
此時的愛爾蘭已是深夜,許久電話才被接通,陳清怡好似已經睡下,她的語氣有些朦朧:“一西,怎么了?”
我沉默了許久才說道:“爺爺他不行了,方便的話回來見他最后一面吧。”
陳清怡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可以回來嗎?”
“我現在就訂機票,乘最近的航班回去”陳清怡的聲音哽咽。
“謝謝!”我語氣沉重的和陳清怡道謝。
“張一西,不要謝,哪怕我們離婚了,至少我還是爺爺的干孫女,于情于理這最后一程我都應該為他送行!”
雨還在淅瀝瀝的下著,小城的交通不算發達,為了趕時間我和沈曼、關穎三人和濟南的朋友借了一輛車,向小城趕去。
到達小城時已經是下午,我們沒有任何停留,直奔醫院。
醫院的病房外,老爸、老媽、小姑姑、小姑父幾乎所有的家人都在,所有人都顯得很沉重,這種生離死別,哪怕爺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年紀,也沒有人愿意面對。
“老爸,你回來了.....”皮皮老遠就向我跑來。
我用左手抱起了他,來不及感受父子重逢的喜悅,情緒陷入另一種悲痛中。
我和眾人一起來到爺爺的病房,他打著點滴,面色蒼白,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他的生命已經燃燒到了盡頭,連睜開眼都顯得那么的費力,而幾個月前,我帶著陳清怡回家看望他的時候,我們還一起下了棋。
“爺爺,我回來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顯得是那么的無神,可是在看著我的時候,卻有了眼神的變化,但沒有言語的力氣。
我抓住了他干癟又冰冷的手,我心中悲痛卻沒有哭,我知道爺爺是個樂觀開朗的人,我不愿意在他面前用哭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
“爸,一西回來看你了你有什么要和他說的嗎?”小姑姑哽咽著說道。
“嗯.....一西啊.....回來就好爺爺要走了希望你們好,都好好.....過.”
“會的,一定都會好的。”我強忍悲痛。
爺爺又閉上了眼睛,卻含糊不清的喊著:“皮皮呢.....”
我拉過了身后的皮皮,讓皮皮握住他的手,我說道:“皮皮和太爺爺說幾句。”
皮皮點了點頭,他帶著童音哽咽著說道:“太爺爺,皮皮不想你走,我還想聽你和我講老紅軍的故事我現在已經不愛聽白雪公主,聽大灰狼,最喜歡聽太爺爺講的老紅軍,他們都是硬漢,太爺爺也是硬漢”
皮皮的話讓所有人都沉浸在要離別的悲痛中。
終于老爸將我拉到一邊,他輕聲問我:“和清怡聯系了嗎?”
我點了點頭:“明天下午就能到了。”
老爸嘆息說道:“希望還來得及吧,要是你爺爺等不到,走的也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