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情復雜中結束了和小姑姑的通話,但沒有保證明天是否會回小城,因為這件事情,我需要征求安琪的意見,如果她愿意和我回去,那我們便一起面對我的家人,如果她不愿意,我根本沒有回去相親的心思,哪怕僅僅回去應付的心思都沒有。
離開沈曼的辦公室后,我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安琪依舊睡著。
她的睡姿是最缺乏安全感的睡姿,我靜靜的看著她,心中卻五味雜陳,無論一個人多么的強勢,但潛意識里的東西是騙不了人的,正如此時的安琪,卸下所有的防備和偽裝,她也是個如此需要保護的女人。
我輕輕撫摸她的秀發,又幫她蓋好已經滑落的毛毯,這才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繼而進入辦公狀態。
因為有安琪,辦公的幾個小時,我一點枯燥乏味的感覺都沒有,累了,我便看看她,整個世界都是溫暖的,經歷了這么多,如果我們最后不能走到一起,我想:我會墮落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
我已經中了無解的情毒。
快到中午時分,安琪才醒了過來,這次安穩的睡眠似乎讓她很舒服,伸了個懶腰,這才睜開眼睛。
“張一西,我睡了多久了?”
“已經中午了。”
“這么久了!”安琪感嘆,又說道:“該吃中飯了。”
我笑了笑,道:“我怎么忽然就聯想到一種動物呢!”
安琪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動物?”
我笑了笑,繼續看著報表,安琪忽然明白,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扔向了我:“你才豬呢!”
我接住抱枕,忍俊不禁,實際上我很喜歡她現在的樣子,當然,冷漠時我也喜歡,愛一個人就應該愛她的全部包括靈魂。
和安琪的說笑間,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我說了“請進”之后,門被打開,來人是沈曼和關穎。
沈曼好似故意問道:“不打擾二位吧?”
我和安琪行的端正,當然不在意沈曼這很故意的行為,我笑了笑問道:“有事嗎,師姐?”
“婳祎待會兒出院,中午在韓楓家有個宴會,你要一起參加嗎?”沈曼說完卻看著安琪。
安琪并沒有表態,我知道她一時半會兒還無法以轉變后的身份面對我這一群朋友,心里也了解,估計她是不會和我回小城再次面對我的家人了,有些梗在心中的不痛快,還需要時間慢慢釋懷。
見我沒有言語,沈曼做了個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道:“那你陪安總吧,我們先去了。”
我點了點頭,沈曼和關穎又分別向安琪點頭致意后,這才離去。
“中午想去哪兒吃?”我問安琪。
“去麗景軒吧。”
我特別同意安琪的提議,能省則省,況且麗景軒的菜色確實上乘。
安琪好似洞察我的心里,鄙視的看了我一眼,實際上她一直不太喜歡我的小氣。
我并不在乎安琪的鄙視,因為我一直這么活著,哪怕是物質條件很殷實之后,我上檔次的衣服也就那么幾套,只是為了參加商務場合,日常最大的個人消費僅僅是煙,我似乎并沒有上流社會的意識,但這沒什么,我就樂意這么活著。
我和安琪的早飯吃的比較遲,商量了一下,決定推遲吃午飯的時間。
我依舊忙碌于工作,安琪則從沙發旁邊的柜子里翻出幾本雜志看著,時間在忙碌的縫隙中悄然流逝。
不知道什么時候,安琪手拿一個相冊簿來到我身邊,她指著里面的一張照片問我:“張一西,這是什么時候的照片?”
我看了看,這是一張我與許多孩子的合照,背景是去年我在西部一個比較貧困的鄉鎮出資建設的一所希望小學,小學是以左嵐的名字命名的。
“去年。”我應道,心中卻充滿傷感,只要涉及到左嵐,我從來都是感傷的。
安琪點了點頭,又繼續翻看著:“這是你出資建的希望小學嗎?”
“嗯。”我又應了一聲,照片上“左嵐希望小學”已經說明了一切,沒什么好隱瞞的。
安琪將相簿合上,似乎在醞釀,許久才問道:“說說你和左嵐,好嗎?”
沉默許久我才對安琪說道:“我的命是她給的”只是這一句,我已經哽咽的說不下去。
安琪安靜的看著我,并不催促我,給我足夠的時間去緩解自己的情緒。
許久我在哽咽中,將兩年前的事情,斷斷續續的說給了安琪聽
“那時候,我真的很亂,精神無時無刻不處在崩潰狀態,左嵐把活著的機會留給了我,皮皮便成了我的全部和精神支柱,愛情在那個時候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我害怕你不能接受皮皮,更害怕你的家人不能接受皮皮,所以.....所以我選擇了自以為能讓我安穩的婚姻.....我覺得,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畢竟你是那么一個完美的女人可是”
“可是你沒有想到,我并沒有結婚,也更沒有幸福”安琪也已經哽咽。
言盡,我沉默,安琪也沉默,這一刻,過去、現在、未來,好似化成一柄鋒利的刃,劃拉著我們脆弱又敏感的神經。
“過去的已經成為過去,不提這些了!”我終于克制住哽咽。
安琪卻搖了搖頭,問道:“你愛左嵐嗎?”
“愛。”我并沒有猶豫,也沒有覺得這是一個讓我為難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為齊東,我真希望在左嵐的墓碑上刻上“張一西亡妻”這一行沉重卻是一種終身認可的字。
她是我的初戀,我們之間發生了許多最美好的第一次,還有皮皮,這些都已經足夠讓我將她以愛之名深深烙印在自己心底。
安琪只是點了點頭。
我依舊沉默,我的答案或許再次刺傷安琪,可是我能怎么說,難道說“不愛”嗎?我情愿立即斃命,也不愿意虛偽的去討好。
“可以.帶我去見見左嵐嗎?”
許久安琪提出這個讓我震驚的要求。
沉默許久,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因為左嵐也必須是我和安琪需要去正視,去面對的存在,盡管她已經遠去。
“什么時候去?”
“就這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