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安中政注意到了我胸口靠近肩頭位置的太陽圖騰紋身,他皺了皺眉,實際上除了這處紋身,我左臂也有一處,只是受限于視覺角度他沒有發現。
此舉也能看出,安中政是個偏于保守和嚴謹的人,所以這么多年,天揚集團在他的管理下,沒有任何負面的新聞,每前進一步,都做了足夠多的鋪墊和努力,雖少了突飛猛進的跳躍式發展,但整個集團卻極具底蘊。
我在尷尬中解釋:“安叔叔,我奶奶是云南少數名族的,我從小耳濡目染,對太陽有特殊的崇拜,所以才紋了這個圖騰。”
“是嗎?那談談你為什么有特殊的崇拜。”安中政說道,語氣卻不像中午那般壓迫又鋒利。
我稍稍沉默說道:“太陽一定是這個空間最牽掛人類的存在,即便是夜晚,他也會將自己的光輝賦予月亮,繼續照亮這個世界.....在它的身上,可以看到光明和延續,我喜歡這種生生不息的力量。”
安中政,聽完我的解釋笑了笑,我明白氣氛已經緩和,壓抑、沉重的心情也終于得到緩解,再看看不遠處的安琪,只見她用毛巾遮在臉上,好似閉目養神,完全不關心這邊發生了些什么,還真如她自己所說:我自己搞定她爸!真是我的好朋友!!
持續的沉默中,我越來越相信,今天此行的目的,就是來泡溫泉的,但心中卻憋著不吐不快的期待。
許久,我終于對閉目養神的安中政說道:“安叔叔,請成全我和安琪.....我們之間是有感情的,以后的日子也需要相互依賴著走下去!”
安中政睜開了眼睛,用一種我看不明白的目光看著我,但我心里卻做好了再次被他訓斥的準備,或許我這人是有一些不識趣,但此時我能做的也只有厚顏哀求,甚至是乞求。
安中政看了看那邊的安琪,許久才緩緩對我說道:“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動機,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覺得我安中政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嗎?”
我忽然覺得這是一個萬分為難的問題,在我心里,很明顯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可若要說出來,豈不是讓自己雪上加霜嗎!”
我的猶豫讓安中政有些不滿,他皺眉問道:“很難回答嗎?”
我看著安中政,忽然發現安琪身上有很多和他相像的習慣,比如現在這不茍言笑的質問。
我終于答道:“不合格,你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安中政出人意料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曾經為了一己私欲和她的媽媽離婚,在她的童年留下了不光彩的一筆,這是我一生最大的失敗和遺憾,但是安琪卻是我一生最大的驕傲,她有我和她媽媽都不具備的包容”
說到此處,我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安琪是一個很難被揣摩的女人,但她的包容卻是千真萬確存在的。
安中政繼續說道:“愧疚之下,我這個做父親的當然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的歸宿,也算彌補一些過去的過失。”
我再次重重點頭:“叔叔,其實我特別能理解您,我和您是一樣的心情!”
安中政看了看我:“所以關于她的婚姻大事,我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安中政的話,像鈍刀從我的心頭拉過,不能抑制的疼痛中我無比激動:“你的人選?你問過安琪了嗎,你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她,算什么狗屁彌補!”
我的激動并沒有引起安中政一絲情緒的變化,他依舊平靜的問道:“怎么?你是不同意嗎?”
“我憑什么同意!你這么干,就是錯上加錯!”
安中政依舊沒有情緒變化,用讓我無比恐慌的平靜繼續問道:“如果琪琪自己同意呢?”
“不可能!她不可能同意的!”
“我是說如果。”
我想象著如果整個人一瞬間頹靡,連聲音都哽咽:“如果她.....愿意,覺得那是她要的歸宿,我何嘗不能成全她但我一定會等她一輩子,做她最后的依賴。”
安中政搖頭,仿佛是嘲笑我的不可理喻和天真,稍稍停了停,他向隔壁溫泉池的安琪喊道:“琪琪,過來。”
安琪拿掉了遮在臉上的毛巾,離開自己所在的溫泉池,來到我們這一邊,我完全沒有心情去欣賞她曼妙的身姿,心痛的一陣陣抽搐,很快便要死透在這無法承受的絕望中。
安琪看看我,又看看安中政,這種目光就像一個陪審員打量法官和被告,顯然我就是那個被宣判槍斃立即執行的被告。
安中政對安琪說道:“張一西先生,不能接受我給你安排的婚姻。”
安琪問我:“是嗎?”
“他就不該這么做你告訴他,他的安排不是你想要的。”我用最后的勇氣和期待對安琪說道。
安琪面無表情的看著我說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安排不是我想要的?我說過,我尊重我爸的決定!”
我錯愕的看著安琪.....半晌不言不語,心中卻恨不能將自己溺死在這溫泉池里。
我閉上眼睛,坐倒在溫泉池里,頭也悶在池水中,溫熱的泉水很快滲透額頭處的紗布,傷口隨之傳來鉆心的疼痛,真希望這肉體的疼痛,能緩解我心里的劇痛。
安琪驚叫一聲,將我給拽了起來,憤怒的問道:“你干嘛啊,傷口都浸水了!”
我不言語,呆愣的看著她。
“你這頭蠢豬看你這懦弱的樣子,對得起你身上這猙獰的紋身嗎?虧了皮皮還把你當硬漢去崇拜!”安琪哭笑不得的看著我肩頭處的紋身圖騰。
我幾乎心死的說道:“這個時候還有必要開我的玩笑嗎?”
安中政也是無奈的表情看著我,又看著安琪搖頭笑了笑“我要將琪琪所托付的人就是你張一西不過,看樣子.....你不太愿意做我安中政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