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勵。
宣武軍中出現大量騎兵的情報引起了李誠中的高度關注,來到這個時代,他早已深知騎兵使用的重要性,很多時候,戰爭的勝負往往取決于是否能夠擁有一支可戰的騎兵集團。
河東之所以能以不到六七萬的兵力抗衡宣武,一支七八千人的騎兵集團是最重要的因素,沒有“之一”!不能殲滅這支騎兵,梁王無論在河東擊敗晉王多少次,都不能取得最終勝利;晉王只要保住這支騎軍,哪怕這次的河東大戰繼續以失敗告終,他都有機會卷土重來。
就只論當年的河北,盧龍在一百五十年的藩鎮割據中能夠始終保持龍頭老大的地位,就是因為接壤關外,能夠持續獲得戰馬的供應,哪怕是魏博牙兵最風光的時候,盧龍軍的地位都從未跌落過。而宣武軍真正大舉染指河北,正是當年在青草坡擊敗了霸都騎軍之后的事情,至于現在,淄青戰場能夠僵持到如今,也是因為盧龍軍騎兵在那里縱橫馳騁往來無敵的結果。
從淄青傳回來的結果看,宣武軍已經打通了秦州,而秦州,正是大唐鼎盛時期的重要產馬地,那里出產的隴右馬是當年唐軍掃平北庭和安西的重要保障。在黃巢之亂后,隴右馬場已經廢弛,但如果宣武軍投入極大的人力和物力,仍舊有獲得穩定獲得戰馬的可能。現在出現在淄青的戰馬都是馬,如果再給宣武兩到三年時間。那么可以確定,宣武軍將獲得真正可以與河東、河北抗衡的戰馬。
現在的問題是,秦州位于鳳翔、吐蕃、甘州回鶻等諸多勢力之間,盧龍軍的情報體系尚做不到徹查清楚的地步,不知道梁王是如何占據秦州馬場的?
“立刻向岐王問詢,秦州是怎么回事?鳳翔雖然羸弱,但也不至于讓宣武將身后的秦州給搶了去吧?岐王到底在做什么?還有,將這一情況速速通告晉王。讓他在晉州多加提防,若是河東一時不查而吃了大虧,對咱們的全盤戰略影響甚大。”李誠中緩緩道。
“唔,可以讓李繼唁以家書的名義詢問岐王,或許會好一些,不至于太生硬?好的,回頭就安排下去……另外,是否向晉王提出,以偏師出河東。攻略秦州?若是能一鼓將秦州馬場搗毀,就可斷其根本……”張興重建議。
“可以試試,不過河東兵少。恐怕晉王暫時無力顧及秦州。”李誠中想了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上個月,在晉州對峙的河東和宣武狠狠打了兩場,襄陵一戰中,河東軍出動三萬余人,將朱友恭的五萬宣武軍擊潰。此戰據說橫尸遍野。河東軍獲勝后,全軍南下翼城,與逃到這里的朱友恭再次對峙,同時以騎兵突襲太平關,正好碰上出關北上的宣武軍張歸厚部。將張歸厚打得狼狽后撤,連太平關都丟了。
河東軍出師大捷。晉州已經完全收復,宣武軍被趕回了絳州,目前,河東兵分兩路,正準備再戰絳州,爭取擊敗梁王主力。這種關鍵時刻,讓晉王出偏師西進秦州,確實太過強人所難。要知道,雖然梁王連折兩陣,但并未傷動元氣,十多萬宣武軍正在絳州城下等著河東軍的到來,接下來將會是影響河東局勢的關鍵一戰。
宣武軍的騎兵究竟發展到了哪一步,一切都是未知數,還需要戰場上的進一步打探,不過有一點是需要注意的,宣武軍中最善騎戰的張存敬和李思安的去向,也許很大程度上能夠說明問題,這兩個人――尤其是張存敬,他們出現在哪里,必然就意味著宣武的騎兵主力在哪里。
尋找張存敬和李思安的任務當場交給了高明博,張興重的意圖是,希望盡快確認宣武軍騎兵主力的位置。他提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策略,只要機會合適,就立刻調集懷約聯軍、趙州軍兩支騎兵集團――如果他們在淄青的話,或者還可以再加上遼東保安軍,以一萬五千騎組成重拳,一舉摧毀宣武軍這支剛剛成型的騎兵,繼續確保河北的騎戰優勢!
一萬五千騎,這應當是近百年來盧龍所能聚集起來的最大規模騎兵力量了,如果不考慮后勤供應的話,以這樣規模的騎兵集團,只要使用得當,幾乎可以橫掃天下藩鎮!
這個計劃很符合李誠中的心意,但能夠實現,除了張存敬和李思安應該出現在合適的地點外,同時需要后勤司給予傾力協助,并且以后勤司的力量,能否完成這一龐大的補給重任,也是個未知數。
這項計劃不是現在就能議出來的,所以只是一個思考的方向,軍議中另一個重要話題,就是有關編制的重新擬定。
盧龍軍現在實行一軍兩廂十營制,加上軍部直屬的雙編制老營,總兵力六千四百余人。現在關鍵問題是軍和廂這兩級編制顯得有些尷尬,打一場大戰不夠,打一場小戰浪費。從上黨行營和博昌行營的指揮效果來看,行營幾乎已經將軍和廂廢弛,直接指揮到了營一級作戰單位。
這樣的指揮效果,其實與李誠中的指揮理念是很吻合的。后世的作戰部隊里,常常是師、軍級高層,乃至軍區一級的高級指揮系統,直接指揮到連、排,這種扁平化指揮體系是軍隊發展的終極,在二十一世紀的戰爭中,美國的指揮系統甚至做到了最高指揮系統直接指揮一個班的極致。中間幾級編制實際上起到的是訓練和駐守的作用,在實際戰斗中指揮效果不明顯。
李誠中也想扁平化指揮,但由指揮部直接指揮都、隊,在當前的條件下顯然不現實。原因不解釋。因此,他以組建行營的方式,嘗試由指揮部直接指揮到營一級軍隊。但目前來看,仍舊顯得太過超前。
經過一年的檢驗,李誠中已經初步形成了軍隊體制改編的最新輪廓,軍隊的編制中增加團級,其地位介于廂以下、營以上。由此形成完善的“二五制”體系,即兩隊為一都、五都為一營、兩營為一團、五團為一廂、兩廂為一軍。
此為軍隊固定編制。訓練和駐守時以此為基礎。到了戰時,這樣的編制就可以極大簡化行營的指揮,遇到小規模軍務,可以調動一營;遇到中等規模作戰,可以調動一團或者一廂,遇到大規模戰事,可以出動一軍;決戰的時候,以數軍出動,設行軍總管統轄。
新的編制帶來的問題是要繼續擴軍。隊、都、營的兵員不變。團為1060人,廂為5336人。其中營、廂設指揮部,團不設指揮部。由左營主官代職。軍轄兩廂及老營。共計11768人,相當于擴軍接近一倍。
隊正、都頭、營指揮等職銜不變,團設指揮使、教化使、虞侯使,由左營指揮、教化和虞候兼任,故一團之中,左營高于右營。廂設都指揮使、都教化使、都虞侯使。秩別與原軍一級主官相同。軍設統制、點檢、司馬,軍銜為正四品至從四品品不等。
軍以上無固定編制,有大規模戰事時,設行營總管和監軍,分司指揮和教化職能。虞候部由總署臨時組建,或從虞候司選派。或由各軍司馬抽調。
目前,盧龍節度府軍事參謀總署正式在冊納入編制體系的野戰部隊包括:滄州軍、莫州軍、幽州軍、營州軍、魏州軍、定州軍、媯州軍、趙州軍和懷約聯軍,加上后勤司直接指揮的十個后勤營,共計戰兵七萬人,如果再算上遼東保安軍和幽燕保安軍的話,可以用于大規模野戰的部隊計有八萬人。這里并不包括各州預備旅、營等兩萬多可以擔負輔助作戰任務的地方駐軍。
軍事參謀總署曾經做過與主要藩鎮如河東、宣武、西川、淮南之類軍隊的比較,河東常備軍力為六萬至七萬人之間,宣武為二十至三十萬之間,西川有五到十萬,淮南有四到六萬。
就常備兵力而言,盧龍軍已經可以保證坐穩河北之地了,但其中的戰斗力不好評估。在各鎮常備軍中,有數目不明的牙軍,其戰斗力十分強悍,其次才是大量的其他常備軍隊。盧龍軍已經不存在牙軍一說,如果非要說牙軍的話,或許乞活買統領的警衛營能夠算作牙軍,但警衛營的戰斗力能不能超過滄州軍下轄的各個營頭?恐怕乞活買自己心里都沒有底。
而外鎮牙兵的戰斗力又分好幾個層次,虞候司曾經做過評估,從上黨行營和博昌行營的歷次戰斗來看,如果不依靠近乎豪奢的裝備,盧龍軍的平均戰力與各鎮大將手下的牙兵差不多,但比廳子都、元從親軍、黑鴉軍等威名顯赫的大帥牙兵卻有所不如。
不過一場戰斗的勝負并不完全取決于這些因素,誰勝誰敗不是紙上就能比劃清楚的。其中涉及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僅僅一個后勤供給的問題,就能決定一場戰事的走向。
不過值得李誠中自豪的是,盧龍軍的后勤體系走在這個時代的前列,就算是以堪稱豪奢的待遇來供養十萬軍隊,也完全沒有問題,至于再多,就算不清楚了。算不清楚,那就進行“試點”!
“從懷約聯軍開始吧,改起來容易一些,也是時候將其納入正規編制了。”李誠中想了想,決定先從懷約聯軍開始“試點”。懷約聯軍兵額本身就在一萬出頭,不需要擴軍,也不需要大動,他的指揮體系一直有別于其余八軍,算得上是盧龍軍中的另類,李誠中打算這次將其正規化,同時看一看軍制變動是否能夠有效運作。
“一個月時間,懷約聯軍整編完畢。如果可行的話,從十二月開始,幽州軍照新編制擴軍,爭取明年二月前完成。如果一切順利,再挨個擴軍,第二批規劃為滄州軍和莫州軍。”一旦懷約聯軍試點成功,李誠中決定先從幽州軍開始擴編,這支軍隊就在身邊,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也容易隨時調整。
等到幽州軍擴編完成后,再擴編盧龍軍中的兩支一等主力:滄州軍和莫州軍。至于其他各軍,還需要等到明年下半年,根據后勤司的供給能力再行考慮。可就算如此,也相當于在明年上半年再次擴充一萬五千人。
張興重猶豫片刻,代替沒有參會的趙弘德回答:“可能負擔會很重。”
李誠中一笑,道:“是很重,可再重,能比宣武和河東他們更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