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張黎生的要求被麗莉毫不猶豫的斷然否決,“當然不行,寶貝你情況特殊,回川西太危險了,你絕不能回去,絕不能…
而且,而且這個寒假我還打算帶你去見見你外公、外婆,明年的第一個周日就是你外公六十歲生日,這對他來說是個大日子,也是最合適和你見面的日子…”
按照華國天干地支紀年之法,六十年為一個輪回,稱為‘甲子’,對于華夏苗裔來說,六十歲生日,可以說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可張黎生雖然對外公了解不多,卻知道他是紐約州上訴法院的資深法官
而在米國,一位社會地位極高的州上訴法院法官,根本不可能由華國第一代移民擔任。
“六十歲生日,外公還會在乎這種事嗎,他又不是華國人...”雖然感覺到母親的情緒有點不對,話也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張黎生還是又爭取一下。
“寶貝,國籍并不代表文化的歸屬,從法律上講,你現在也不是華國人不是嗎?”
“我不一樣媽媽,我在華國長大,血脈中留著...”
“不管一樣還是不一樣,總之我絕不會允許你去華國,絕不!”麗莉突然情緒極為激動的斬釘截鐵月的吼道。
張黎生一下愣住,沉默一會小心翼翼的說:“不要生氣了媽媽,你不讓我回川西,那我就不回去就是了。”
“寶貝,不是我不讓你回去,而是,而是華國,尤其是偏遠的川西對你來說實在太危險了。不要以為你在那里長大,那里就是你的樂土。
其實在那里,你有很多‘天敵’,很多很對的‘天敵’,你千萬不要自己悄悄的跑回去,那里真的很危險…”
看到母親講話并非無的放矢的樣子,張黎生心里升起一種異樣感覺,但因為麗莉激動的難以自制,他沒有多問什么。只是不斷保證自己再也不會起念回華國去。
在少年的巧言安慰下,麗莉漸漸平靜下來,這時張黎生才裝作無意的問道:“媽媽,你說華國川西有我的很多‘天敵’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害蟲…”
“在很多可怕的偏執狂眼里。你就是‘害蟲’,”聽到兒子的問題,麗莉躊躇了一會,為了徹底打消他重回華國的念頭,臉色嚴肅的低聲說道:“寶貝,你掌握著和動物溝通的能力,應該知道自己天生就和普通人不同。
怎么說呢。你在華國一些掌握著超能力的人眼中,就等于中世紀基督徒中那些‘狂信者’眼里的猶太人,天生就有‘原罪’。
他們會沒有任何理由的敵視你,傷害。甚至殺死你,而這樣的行為不僅不會受到同伴的譴責,還會贏得尊敬和美譽。
你還記得。當初我帶你回紐約之前,在蓉城青羊宮里你突然昏倒過嗎。那時就出現過一個有著匪夷所思力量的女孩,她對你充滿敵意。
如果不是我一直說米語。讓他誤會了你的來歷,也許,也許后果會不堪設想。”
“還有這種事媽媽,那你知道這些人是什么來歷嗎?”張黎生若有所思的問道。
“我不知道他們的來歷,不過那些人大部分都是道士、和尚的打扮,但也不一定,…
聽著寶貝,我要你誠心誠意的告訴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回華國…
噢,這太為難你了,那里畢竟是你長大的故鄉,你就算現在答應了我,以后也不會遵守諾言的…
好吧,我們把時間定在你二十三歲,不,三十歲,還是三十歲好了,那時你應該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米國人了,而且一定有了非常高的社會地位。
再回華國,就不會有人冒然的傷害你了,答應我好嗎黎生,答應我,三十歲你再回去。”
“當然可以媽媽,你放心,沒競選上米國總統之前,我絕不回回華國。”望著母親渴望的眼神,張黎生點點頭開玩笑的回答說。
麗莉聽了欣慰的松了口氣,果然少年從此對回川西探望這件事,絕口再也不提。
轉眼間圣誕節翩翩來臨,平安夜當晚,張黎生守在家里,第一次見到了匆匆從加州趕回紐約的拉文家的長子,史提芬.拉文,以及幾乎和兄長同時趕回家,上大學后久未蒙面的拉迪和瑞麗。
作為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橄欖球隊的‘四分衛’,長著金黃色頭發,面目剛毅的史提芬有著比父親還要高出一頭的強壯身體,然而他的性格看起來卻像是和外表恰恰相反,顯得非常溫和可親。
一進家門,這個高壯青年給高喊著:“史提芬哥哥,史提芬哥哥,你回來了…”,飛撲著抱住自己的米雪、哈瑞、吉兒分發完懷里的禮物后,馬上朝站在一旁的張黎生滿臉笑意的說:“嗨,小伙子,你一定就是黎生了,過來和你第一次見面的兄弟擁抱一下可以嗎?”
“當然可以,”張黎生笑笑,和史提芬熱情的擁抱了一下,“你好史提芬。”
“你好黎生。
噢對了,這是我給你買的禮物。”史提芬說著把手里抓著的一個盒子塞給了張黎生,“看看喜歡嗎?”
盒子里是一套米國國家地理頻道推出名為‘我們星球的珍惜動物’的藍光高清晰碟片,送給一個高中二年級性格內向木訥,卻熱衷于生物學研究的書呆子算是一份不錯的禮物。
“我很喜歡謝謝。”張黎生把dvd碟片從盒子里取出來看了看,很有禮貌的說。
“親愛的黎生兄弟,我本來也有禮物給你,是一個給豬玀刮毛的剃須刀,可惜忘在火車上了。”一旁的拉迪笑嘻嘻的湊趣說道。
成功升入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和兄長再次成為校橄欖球隊隊友共度了半年大學生活后,這個性格有點頑劣的年輕人并沒有改變多少。
“住嘴吧拉迪,你的生活費和獎學金一定全都用來交女朋友上了,就算真想惡作劇給黎生買個豬玀刮毛用的剃須刀也買不起。
真可悲,沒有禮物就讓開。”瑞麗說著用力撥開拉迪,開始給弟弟妹妹們發禮物。
于是張黎生又得到了一個頗具印第安風格的猴子木雕,據升入弗吉尼亞大學的瑞麗說,她在大學附近的跳蚤市場看到這只猴子時,突然覺得風格很像張黎生整天帶著的蛤蟆塑像,所以就買了下來給他當圣誕禮物。
這樣挑選禮物的理由令人發噱,不過少年接過木猴子,還是又一次很有禮貌的說道:“謝謝,我很喜歡。”,每到這樣的時刻,他就變得好像這個家庭里的客人一樣,無論怎么融入,都不能成功。
平安夜就這樣在別人眼里歡天喜地,在張黎生眼中卻平平淡淡的過去了。
平安夜后的圣誕節,紐約的氣溫突然驟降,寒流一直持續到新年過后才終于消散,氣溫開始慢慢回升的當天,張黎生一早起床,開車去接要提早返校,完成哈佛姐妹會的學姐們抽簽布置的‘姐妹會’入會任務的蒂娜,趕往機場。
道格林亞家當然有職業司機可供蒂娜使喚,但少年冒著寒風不到七點鐘,出現在曼哈頓島所剩無幾的一棟古老的英式景觀府邸鐵門外,精神抖擻的按響門鈴所代表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您好先生,請問有什么事嗎?”門鈴響了幾聲,鐵門上的監控儀喇叭里突然傳出一聲蒼老的詢問。
“您好,我是張黎生,是來接蒂娜.道格林亞小姐去機場的。”
“請您請稍等。”
不一會,一個身穿燕尾服,身材消瘦、高挑、筆直,滿頭銀絲梳理的一絲不掛的老人開著一輛高爾夫球車從遠處府邸的車房,沿著林蔭大道行駛到了鐵門處。
“歡迎來到道格林亞家,張黎生先生,”他從高爾夫球車上下來,打開鐵門,彬彬有禮的朝少年鞠了個躬,“請上車,我帶你去客廳,杜比第先生正在等您。”
“噢,先生,我只是來接蒂娜…”
“小姐正在梳洗,恐怕要等一會才能見您,在這之前,杜比第先生希望能同您談談。”
蒂娜父親的召見張黎生自然不能強硬的拒絕,他想了想,指指自己的車又找了個借口,“我覺得自己的車停在這里很不…”
“您的車自然有人會泊好,年輕人,如果我是您這樣的年紀,和一個漂亮女孩交往,她的父親要是想見我,我是絕不會讓他久等的。”
“噢,你說的對先生,那我們還等什么。”聽到老人的話,張黎生楞了一下,眼見躲不過就手腳麻利的跑進鐵門,跳上了高爾夫球車,這時他還不忘打探消息的問道:“您知道杜比第見我有什么事嗎?”
“很抱歉張先生,我是道格林亞家的管家,不是傳話筒,不過作為一個看著蒂娜小姐長大,希望她一生幸福的老人,我給您一個忠告。
‘禮貌’和‘冷靜’這兩個詞永遠是一個紳士最強有力的武器。”老人開著高爾夫球車,載著少年駛向外壁上外面爬滿青藤,給人一種陰暗、厚重感覺的老舊府邸時,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