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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兒,你看那些貴族公卿,還有那些黎庶,都在議論我們呢,你猜他們會說什么?”坐在馬車之上,坐擁雙美的王離指著左右人道。
“先生,我們行我們的,他們的議論管我們什么事?”雅夫人說道,此時她的世界觀完全是被王離粉碎后的重建,言行也為之變化。
“哈哈,雅兒,你又錯了。”王離笑道。
“先生,雅兒錯在何處,這話不是先生你告訴雅兒的嗎?”雅夫人疑惑道,旁邊的烏廷芳也側著腦袋傾聽著。
“雅兒可知什么叫做君子不器?”王離指著周圍行人道。
“君子不器,這好像是孔丘說的?具體意思,雅兒讀著也不分明,不如先生直接與雅兒說吧。”雅夫人身為王家貴女出身,卻是讀過書,習過文的。
這個時代的書籍不多,普通人無法接觸得到,但是于王家貴族而言卻是不同。
“關于君子不器,這句話,其實有著許多說法,有人說,君子應該不像器具一樣,只能作用于某個方面,而應該多才多藝。”
“這話聽來不錯,可是說這話的人是孔子,孔子也沒見他如何多才多藝,別人問他如何種田,做菜他也不見得就曉得,所以這話當真是大錯特錯。”
“于孔子而言,這話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呢?在古語而言,君子乃是國君,后來演化出有地位者,貴族公卿也有稱君子者,所謂君子勞心,小人勞力,便是如此。”
“那么于孔子而言,君子不器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說,真正有能力的人,不應該親自去做那些事情,不應該是做那類事的人,他們是指揮和領導者。”
“這句話的含義,與君子勞心、小人勞力相差不大。”
“先生眼中,這句話想必還另有含義對不對,至少,在先生眼中,有著自己獨立的見解對不對?”雅夫人好奇問道。
“哈哈,我的雅兒真是聰明,一眼便看出我有獨特見解,如今我便與你說說。”王離指著人群道:“器,含義是工具的意思,雅兒你看我手中所指,那些人皆是器。”
“上到大王、中到大夫、小到常人,他們都是器,他們都是工具,而雅兒你,今天則剛剛觸摸到了君子不器的邊。”
“我們來看看,我為何說他們是器,雅兒我問你,你看這蕓蕓眾生,大家同樣為人,一樣是兩只手、兩只腳,一個腦袋。”
“有手可做事,有腳可行走,也有腦袋可思考,可是卻為何分出了諸般等次?同樣有智慧的人,有人是貴族大夫,有人卻只是商人,有些人甚至只是奴隸呢?”
“雅兒不知。”雅夫人如實說道,這等話兒,她卻是從未想過的。
“為何同樣是一人,有著如此巨大差異?大王也是人,有些大夫比大王更強壯,更聰明,可是大王是大王,他們卻只是大夫?”
“為何大王一個如此常人,高居大王寶座,可以統御這偌大疆域,一言之下,無數人為之效命,隨便一個決策,就改變億萬人的命運?”
“這一切是憑什么?”
王離不等身旁兩人答話,隨即自問自答,他卻也非是有意說這話,實是先前與雅夫人那番話引動了自己的思考,借著與雅夫人說話,整理思路,此時,他隱約已經看到一片無限光明了,那將是于他而言無比重要的明悟。
“他憑的是器的根本,憑借的是規矩,憑借的是一個幾乎所有人都認同的規矩。”
“雅兒,若是所有人心中不認同維持國家存在的規矩,那國將若何?大王若何,那些大夫若何?”
王離如此說著,心中卻回想著現代,便是那些國家領導人又如何,他們憑什么坐鎮萬民九州,一個常人的身體,智慧也不見得高到哪里去?可是他們麾下億兆之民,竟全然沒有一個認為這不正常?
這樣的問題,在許久以前,他是從不會想,也不會去想,因為那時候,他還是器。而到了如今,他已經脫出了器的范疇,自然明白了君子不器的道理。
“轟!”王離這番話,猶如振聾發聵般撼動著雅夫人的心靈,再次將她過往的一些世界觀徹底破碎,原來一個國家的真相是這樣。
一個國家的存在,僅僅是所有人的認可認同才是國,若是所有人都不認可,不認同,那國將不國,他們這些貴胄又算什么?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問題除了少數人是不會去想的,直到秦末有人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才堪堪在國之大器上轟出了個裂縫。
可是那些人為什么要認同呢?
“你已經摸到了君子不器的邊。”雅夫人如此想著,原來是這樣。
“器的背后,就是規矩,人人認可的規矩。認可規矩,認同規矩,就被規矩束縛,渾渾噩噩而無所知的變成了工具,變成了器。”
“可是若不認同認可規矩,那豈不是造反,難道一人之力能抗一國不成?”雅夫人不可置信的想著,這個問題,她過去想不到,也不敢想。
“誰說不認可、不認同規矩就是造反?我連心中想想都不成嗎?我不認同,不認可,并不意味著我一定就要反對啊?”王離笑道。
“所以,接下來我要說的,明白了這一層之后,那就是君子執器。君子不應該成為器,而要成為執器之人。”
“明白了規矩的奧妙,就可跳脫出來,我們不僅不反對規矩,反而要利用規矩,甚至造就對自己有利的規矩。”
“君子執器,便是此理,利用規矩,規矩內的他人便在不自知中變成了君子手中的器。”
“而這規矩又是怎么來呢?看如今之天下,最大的規矩莫過于國家,這是由無數規矩組合出來的龐然大物,那小規矩又如何呢?”
“就如雅兒你的過往,他們認為女人有著很多男人,就是蕩婦,就是不對的,不道德的,甚至女人也這么認為。”
“這就是一條小規矩,而這條規矩的由來,便是男子基于某種心理而造就,隨即得到了天下男人甚至女人的認同。”
“認同的人多了,這條規矩就成了。”
“有著這條規矩存在,男子就可坐擁三千,女人如此就是不對,所有人都認為她不對,她自己也以為自己不對,一些女人,偷偷摸摸的與其他男人歡好,一旦被發現,不用他人辱罵和管教,僅僅是自責就會選擇自殺。”
“這就是規矩殺人,而這條規矩的存在,無疑是有好處,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維持他,所有認同的人都會維持,為了維持規矩,對付違規者,甚至有著種種極端做法,對于這樣的規矩,我們可以不認同而跳脫開來,但是卻要正視其背后的力量,所以還是得守著規矩。”
“另外我再說一點,但凡規矩的存在,必定是有著大部分人的利益,甚至被束縛者也是有利而被甘愿束縛,如此才可穩定而長期的存在。”
“就如蕩婦規矩,本是男人造就,可是女人也會認同,因為女人也好處啊,想想看,我是貞潔烈婦,你是蕩女,我在你面前,多有優越感啊,多么高大啊?”
“又比如,兩女爭男,總是要將另一女人罵成蕩婦婊子,便是貶低對方而得優越感。”
一邊說著,王離心中已經豁然開朗了,將君子不器的道理放在生活中,很多人雖然是器,但是也會本能的使用一些。
就如小時候,父母總會說,他人家的孩子如何好?實際上就是在孩子面前樹起了一個規矩和榜樣,如果孩子認同,他人的孩子好,我也應該這樣做,那便去做了。
當然,這樣的運用太過粗淺,樹起的規矩太無力,通常都達不到作用,反而會引人反感,更多的孩子會想,別人家的孩子那樣好,你們怎么不去認他當自己兒子,我是我,他是他,我傻X才這樣干呢。
“原來是這樣。”
雅夫人和烏廷芳兩人聽著,一起品味著話中道理,對王離更是敬佩與喜愛,先生竟是站在這等高度來看問題,將天地置于掌中,這樣的男人,是我的男人啊。
這世間有著萬千道理,很多人懂得了,卻也未必能用。還有些人,懂得了,卻因感性而不愿去行,這世上可有絕對理性者?
女人皆是感性動物,王離將蕩婦理論擺出來,她們也就是聽著,知道了這一回事,可是依舊是甘愿為規矩束縛的,也享受著被束縛的好處。
如果是時代往前走五六千年,母系氏族時期女子地位尊崇,蕩婦又如何,說不得還榮耀而有成就感,可是現在是男權社會,整個社會秩序和道德早已經變化。
在這時代的男子哪個會喜歡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呢?雖說這世上女人離了男子未必活不下去,可是絕對是活不好的,所以,還是老實在規矩中束縛并樂在其中吧。
而王離若回到現代將規矩的道理,遍傳網絡,可是能用得起來,去用得又有幾個?頂多小小的用一用,能多幾分手段算是不錯了。
眼前這兩個女子,聽完之后就是如此,心中明白道理,對王離更是崇拜,她們會去做蕩婦嗎?現在快快活活的,傻X才會舍了現在,去求自己不認可的莫名其妙的幸福呢。
幸福這一概念也是要得到內心認可才是幸福,別人的幸福和自己的幸福是兩碼事,他人之仙草之余我可能則是毒藥。
雅夫人重樹自我之后為什么不選擇繼續面首三千,實際上她過往面首生活并不快活,反使自己越發空虛,所以醒悟之后無論是身心都做出了她最認可的想法,追求她最認可的幸福,而不是繼續。
“明白了吧,接下來,我便讓你們知道什么叫做君子執器而用。”
“眼前這些人,身為器而不自知,雅兒,你且看我執器,不出一月,邯鄲人心中的雅夫人就再不是昔日的雅夫人了。”
王離看著雅夫人,明白了這番道理,他要做的何止是這些?初來這個時空,他當時還尚且不夠自信,所以存了將項少龍拉出來合作的心思,但是到了此時,他已經自信憑著現在的自己,他天下間皆可去得。
至于項少龍,不過他手中之器罷了,而且,將成為一柄利器。
說起來在現代,有專門的法律課程可以學習,有人道學法律是為了更好的遵守法律,這類人多半是不成事的,傻了個X的,真個學法律的,最起碼也懂得如何以法律獲取好處。
而此中強者,只看西方大國中多少首腦是從律師出身就可知了,諸如林肯之流,這便是學法之后,目光超脫了法律,利用規矩,而成一國最高執器者的典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