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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澤滔后面幾天就領著一家人在東珠到處轉悠,還專門抽了一天,讓東珠分公司的留守人員領著自己,跑到江東去掃了一圈,此刻,江東就象個大工地,到處都是轟隆的工程機械在作響,到處都是建筑工人在忙碌,再過幾年,這里就將變成了一個新城。
中間跟溫書堊記聯系了一下,還以為溫書堊記和范萱萱會在東珠過年,但他們此刻都在京城,金澤滔只好電話里拜了個晚年。
本來還想到西州再轉上一圈,但初七那晚,他打電話回家的時候,卻被告知,浜海財稅局副局長高海明去世,定于初九這天出殯。
金澤滔只好終止了東珠之行,因為老舅還要在家養病,何軍兩老就留在老舅家照顧一段時間。
金澤滔和何悅、商雨亭回到浜海的時候,已經是初八了,金澤滔也正好借這次參加追悼會的空隙,將浜海的事了結,接下來,他估計也沒什么空閑時間回浜海交接工作。
第二天讓邱海山將何悅和商雨亭送回永州,金澤滔準時赴殯儀館參加高海明的追悼會。
人的生命有時很頑強,有時又很脆弱,很多時候生命力和意志及毅力沒什么關系,人們迷茫,就把它歸結為命數。
高海明的孩子還小,家里老人都健在,事業也正起步,他實在不愿舍棄這個家庭,這份事業,苦苦地在死亡線上掙扎,甚至連臨終時,都堅信自己一定能度過這個鬼門關。
但他此刻,卻靜靜地安臥在松柏枝圍繞的玻璃棺木中,過一會兒,將被無情地推入火化爐,最后化作一堆灰燼。
金澤滔莫名地感到悲傷,哀愁和無奈,胡文勝平淡晦澀的語氣,空洞的悼詞,在他此刻聽來,卻很映襯他的心情。
在最后告別時,金澤滔發現,高海明走得其實并不安詳,干枯的面肌嚴重變形,與其說他是病死的,不如說是痛死的。
年前,金澤滔曾經去過他家拜年,那時,高海明還能強撐著和他玩笑說,托你的福,我還想過完年,去京城參加全國稅法宣傳工作會議,上臺接受總局領堊導的頒獎。
但此刻,他卻毀諾而去,他的樂觀和堅強,并沒有留住自己。
在他還任副所長,所長時,高海明作為唯一的分管稅務的副局長,對他多有臂助,后來在處理方繼光一事上,兩人雖有分歧,但并未影響他對高海明的感激和感恩。
這一刻,金澤滔再也忍不住雙淚長流,他深深地彎腰鞠躬,久久地不愿起身,任由淚水滑過臉頰,落在塵土中。
金澤滔的長久佇立,引起了后面排隊告別的人群小聲議論,但誰也沒有催促,都靜靜地等待著。
開始,高海明的家屬還能配合官方追悼會的莊嚴肅穆,強抑悲傷,但此刻卻也為金澤滔的哀容觸動,一時間悲聲大作,追悼大廳,才充斥著人世間最真切的悲痛和哀傷。
金澤滔站立哀悼了一會,大步向高海明的妻兒走去,他并沒有如他人般,握手說些節哀順變的話,而是伸出兩臂,將高海明妻兒攬進懷里,說:“以后,有什么為難的,盡管打我電話,高局長的家事,就是我金澤滔的家事。”
金澤滔到高海明家去過多次,無論是他的妻子還是兒子,對他都很熟悉,高海明的遺孀泣不成聲:“謝謝金局長,老高臨去前,交代過,家里有難事,找金局長,他這人,仗義!”
這話,高海明沒有當面對金澤滔說過,但此刻聽在他耳里,卻令他揪心的痛,他拍了拍兩人的后背,最后只說了一句:“保重!”
金澤滔在高海明葬禮上獨立特行的舉動,并沒有引起太多的非議,相反,很多財稅干部都說,金局長仗義!
金局長沒有和眾多的財稅系統的同事招呼,徑直離開了追悼大廳。
胡文勝、何軍和童子欣都在殯儀館的休息門廳等待他。
胡文勝臉帶戚色,他有些沉痛地說:“高局長終于還是撐不住了,本來年后等你回來,我們班子還想一起去跟老高家坐坐,但沒成想,過了春節,卻過不了元宵,這都是命啊!”
財稅局班子現在就剩下眼前三人,何軍也已經到了退休年齡,再留用,半年后,也要正式退休。
童子欣不擅財稅業務,縣委應該會很快考慮配備局班子成員,但此時,所有的重擔都壓在胡文勝的肩上。
胡文勝握著金澤滔的手,很真誠地說:“壓力大了,事務多了,就特別懷念和你一起共事的時候,今天也沒什么事,我們個會,一來跟你正式道個別,二來些人事安排,也想聽聽你的意見,說起來,你現在名義上還是我們的班子成員。”
年前倉促考察任命,縣委組織部甚至還沒有正式下文免去他的副局長和黨組成員職務。
金澤滔點頭:“也好,我正要向組織辦理一些交接的手續。”
組織關系和工資關系要轉到南門市財稅局,作為副局長,還要向組織交代說明自己分管未完成工作上的后續事項。
這個會議說是黨組會,大家談得都很隨意,跟茶話會一樣,說的都是大家一起同事時的一些趣事,其意義就是好合好散,善始善終,有意見,這個時候也都化干戈為玉帛。
金澤滔和他們能有什么干戈,互相說的都是一些恭維的話,閑聊了一會,胡文勝說:“縣委意見,財稅局因其工作的特殊性,財稅局空缺的兩位業務副局長,傾向于內部產生,大家議議,都有沒有什么合適的人選推薦。”
金澤滔卻是暗暗吃了一驚,他原還以為,胡文勝想征求的是自己對內部人事調整的意見,現在竟提出副局長配備。
不過仔細想想,很快釋然,胡文勝上位財稅局長,也是時任組織部長的曲向東一力推動,盡管此后有過反復,但毫無疑問,胡文勝還是很受曲向東縣長的器重。
作為主管財政工作的曲向東縣長,對財稅局的班子配備有著一言九鼎的發言權。
在胡文勝想來,內部提拔副局長,想實現自己的意圖,首先要取得金澤滔的支持,因為他很明白,曲縣長對自己的信任還是有限度的,而眼前這位已經調任南門市局局長的金澤滔,才是曲縣長充分信任的人。
金澤滔雖然已經調離浜海縣局,但他畢竟在這里苦心經營了兩年,對財稅干部的人事調整,應該有自己的訴求,與其讓他直接越過自己向曲縣長提出,還不如自己主動提出,這樣也能留個人情賣個好。
金澤滔想通了這點,心里就飛快地轉動,財政副局長,這不是自己所能染指的,胡文勝應該有屬意人選,那么稅務副局長,這個位置應該是胡文勝留給他的。
他敲了敲桌子,首先開口,說:“既然胡局長提了,那我說兩句,名義上,我是分管財政副局長,但慚愧的是,我并沒有給胡局長分擔多少壓力,所以,對財政副局長,我提不出合適人選,胡局長應該有更合適的人選。”
金澤滔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胡文勝暗暗松了口氣,金澤滔是個聰明人,他說:“金局長還是謙虛了,那么我就提個人選,預算科長吳中平,我認為無論是業務還是政治思想上,都是財政副局長的合適人選,大家認為怎么樣。”
何軍和童子欣兩人,兩人都沒有意見,他們也很清楚,這兩個人選是胡文勝和金澤滔之間的分配。
金澤滔點頭說:“吳中平經過預算科的鍛煉,業務也有長足進步,在思想上也能積極上進,胡局長的提議,我完全贊同。這里,我也提個人選,供大家參考,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基層所任職,對抓收入工作熟悉,也對能抓收入的干部熟悉,我想,作為稅務副局長,一是業務精通,二是有抓收入的經驗和能力,那么,我認為,二所的朱秋明所長是合適的副局長人選。”
干部任命提名,有時候很復雜,有時候又簡單得驚人,就比如吳中平和朱秋明兩人,他們的命運,就在胡文勝和金澤滔兩人的心照不宣的看似閑聊的對話中決定。
很多人一輩子邁不過去的門檻,被兩位局長提攜著輕松跨越。
之后,胡文勝他們也提了財稅局機關科室人事一些微調,金澤滔都一言不發,甚至在胡文勝征求金澤滔對二所所長人選時,都給金澤滔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理由委婉推卻。
胡文勝嘴上殷勤,心里卻腹誹不已,剛才提副局長人選時,沒見你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個黨組會開得皆大歡喜,黨組會后,胡文勝通知中層以上干部參加金局長的送別座談會。
“今天我來這里和大家話別,一是感謝大家,二是邀請大家有空來南門市局傳經送寶。”
金澤滔在開場第一句就給這個座談會定性為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