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哈哈一笑:“寶玲書記今天一大早就跟我請假,說葉專員身體欠佳,她在家照顧父親,你知道,這事我們不能攔著。”
王燕君心里卻莫名地跳了一下,她從市委大院出來時,葉專員正帶著地區行署一班人,來市政府聽取工作匯報。
金澤滔招了招正猶豫著要不要上臺的翁承江兩人,說:“今天,你們倆是主角,我們是配角,你們要不上來,我們在這里喝茶聊天啊?”
會議室哄地笑開了,所有人都鼓掌祝賀翁承江兩人,翁承江轉身朝著干部彎腰鞠躬,陳家禾對著主席臺王部長方向鞠躬致謝。
兩人做著同樣的動作,但對象卻截然不同,
會議由金澤滔主持,秦部長宣讀任命書,王部長勉勵強調幾句,最終目的,是為陳家禾造勢壓臺,她說:“……同志們,財稅任務重,壓力大,所以,這次市委領龓高瞻遠矚地提出,要一次配備兩位副局長,目的就是為配強財稅領龓班子,加強對財稅工作的領龓力量。”
王燕君感覺今天狀態不錯,撇開稿子,盡興發揮:“重用提拔合適的人才,是我們組織部的使命,今天我很高興地看到,財稅局班子又增加了兩個新生力量,特別陳家禾同志,高要求嚴標準要求自己,政治素質和綜合組織協調能力比較突出,作風踏實細致,廉潔自律,我相信,他能很快信任財稅各項工作,為……”
這時,盧海飛匆忙走了進來,在金澤滔耳邊耳語了幾句,金澤滔有些為難地看著滔滔不絕的王燕君,想打斷她的談話,卻被她用手勢制止。
秦銘也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你們財稅局想干什么,難道沒看到王部長正在作重要講話,有什么事能比王部長報告更重要的?
也許是有些不耐煩了,大門忽然轟地左右打開,卻是一個穿著檢察制服,一個穿著便服,明顯是紀檢檢察聯合辦案干部。
王燕君十分不悅,開口喝斥道:“你們兩個是哪個單位的?沒看到現在是干部任命大會,這是個嚴肅的會議,有事,你們就不能等會議結束后再談嗎?”
檢察干部不作聲,便衣模樣的說:“正是因為這是個嚴肅的會議,我們才不得不打斷王部長的發言。”
檢察干部卻大聲說:“哪位是陳家禾?”
陳家禾腿都軟了,兩手按著會議桌,才抖抖索索地站了起來,結結巴巴道:“報報告領領龓,我就就是陳家家禾。”
便衣沒有看他,卻對王燕君說:“我是地區紀委的,目前,南門市財稅局前局長的案件已經移交至地紀委,他檢舉揭發,陳家禾在任局辦公室主任期間嚴重的經濟違法行為,現在請他跟我們回去核實一下情況!”
組織部帶病提拔干部是大忌,這種領龓干部初任命就被查處,都是組織部的嚴重失職。
而此刻,宣布任命才沒幾分鐘,王燕君剛剛還把陳家禾說得天花亂墜,檢察紀檢就找上門來,狠狠地告訴她,你胡說八道,他是腐敗干部!
如果有可能,她寧愿這是個噩夢,沒有什么比這個更丟臉丟人的了,她狠狠地盯著秦銘,陳家禾是秦銘竭力推薦的。
秦銘腦子一片空白,耳膜里響著嗡嗡的重鳴聲,他漸漸地有些恍悟,難怪葉寶玲在這樣重要的場合都沒有出現,原來她通過葉專員,應該早知道陳家禾出事了。
而只有組織部,傻不愣登地持著文件,到財稅局宣布干部任命,王部長還洋洋灑灑,熱情洋溢地肯定了陳家禾這幾年的表現,他們這樣做,只是想親自上門,給金澤滔一個響亮的耳光。
誰都知道,陳家禾可是被金澤滔免去辦公室主任沒多久,秦銘嘴巴很苦,心里也很苦,這一次,恐怕,組織部在財稅局真要一敗涂地了。
陳家禾歇斯底里地大喊:“這不是真的,老局長怎么可能檢舉我?王部長,一定有人假冒你的名義讓他開的口,老局長他不會亂說的,……”
王燕君臉刷地雪白,金澤滔在旁邊自言自語:“老局長大半年沒開過口,上次難得開了次金口,卻是檢舉厲志剛問題,這次不知道檢舉陳家禾什么問題,不會又是賣牛吧,哦,對了,據我所知,陳家禾是當初厲志剛低價賣牛的唯一知情人。”
王燕君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漁夫,當她需要的時候,就下個餌,不管大魚小魚,總會愉快地上鉤,但此刻,她卻感覺自己甚至連魚都不配,她一直被人當香餌釣了兩條魚,第一次是厲志剛,現在是陳家禾。
陳家禾舉目四顧,工作了十幾年的同時及環境,現在看起來,卻是如此的陌生,每個人都用很詫異,很不屑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沒一個人站出來,大聲地聲援自己,哪怕連聲微弱的質問都沒有。
很明顯,葉寶玲書記早就放棄了自己,她甚至連今天的會議都沒有參加,她一定知道自己出事,卻是連個聲息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算什么,一個走卒,還是一條走狗?
陳家禾看著臉色開始蒼白,繼而鐵青的王燕君,這是現場唯一有能力搭救自己的人,王燕君咬著牙低聲喝問:“厲志剛的事,是你遞消息進去的?”
陳家禾剛才還充滿期望的目光頓時絕望,他可能是局里唯一知道王燕君和原局長關系的人,這還是原局長一次酒后無意中提起的。
駕駛員小李所說的,聽人無意中提起,這個人就是陳家禾。
王燕君咬牙切齒說:“你知道用我的名義可以騙開他的嘴,你在利用我搬開厲志剛,然后你順利上位?”
陳家禾嚇得魂飛魄散,搖著雙手道:“不是的,這不是我干的,都是葉寶玲書記指使的。”
王燕君狠狠地瞪了秦銘一眼,秦副部長連死的心都有了,他還真不知道,厲志剛居然是葉寶玲以王燕君的名義踹出財稅部門的,然后陳家禾是葉寶玲通過秦銘推薦給王燕君的。
會場亂糟糟的,鬧哄哄,主席臺上很多領龓不知所措,主席臺下很多干部不明所以,金澤滔好意地提醒了一句:“王部長,紀委檢察辦案干部還在等待你的答復。”
王燕君這才回過神來,揮揮手說:“我尊重辦案同志的意見,陳家禾,現在請你協助配合紀檢檢察同志的調查,主動向組織交代問題,爭取寬大處理。”
在凄厲的王部長,王部長的呼喚聲中,陳家禾被兩位辦案人員左右架著走出了會議室,不知道的還以為王部長非禮了他。
大門重新被盧海飛關上了,金澤滔敲了敲話筒,說:“同志們,宣布兩條紀律,希望大家遵守,一是不能以訛傳訛,陳家禾因為經濟問題被紀委傳喚協助調查,他的問題是個案,不牽扯其他人,其他問題;二是陳家禾同志欺瞞組織,拉幫結派,用不光彩的手段,騙取組織信任,但萬幸的是,組織的任命文件還沒有正式生效,所以他被紀委帶走的是我們局普通中層干部。”
王燕君臉色才稍稍有了血色,接過話筒說:“金局長說得不錯,下面,我們請翁承江同志發言。”
她急不可耐地準備結束會議,任命文件還沒出市委大院,她必須盡早回去處理善后事宜,盡早向組織匯報,不能讓事情更加復雜化。
機關干部會早早地就謝幕了,金澤滔雖然強調了二條紀律,但陳家禾在宣布任命的大會上,突然被紀檢檢察部門帶走調查,還是風一樣傳遍了南門上下,各種謠琢不斷。
傳得最多的就是葉寶玲和他勾結一起,陷害了原副局長厲志剛,然后自己想借機上位,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最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官沒當成,卻反把自己送進了監獄,這個最接近事實。
還有傳言稱,陳家禾和葉寶玲勾搭成奸,被厲志剛無意中發現了奸情,怕奸情敗露,就把他整出財稅局,結果被厲志剛檢舉揭發了事實,最后,他沉冤得雪。
不管怎樣傳播,這些謠言里都沒有金澤漓的角色。
金澤滔送王燕君出去時,說:“王部長,剛才你有一點講得很好,財稅部門任務重,壓力大,需要加強班子力量,我覺得市委市政府這個決定非常英明,也非常及時,陳家禾出問題了,但財稅局班子不應該被削弱,相反,應該如你們原計劃繼續配強副局長,這樣,也許能減少很多社會流言。”
王燕君覺得金澤滔的提議也有道理,點點頭:“我們會考慮的。”
她也漸漸地恢復了平靜和理智,剛才在會議室跟陳家禾的對話,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驚惶失措。
金澤滔低聲說:“我認為,現在駱輝同志很適合轉任財政副局長,辦公室主任盧海飛同志很適合擔任紀檢組長職務。”
王燕君看著金澤滔自話自說,感覺有些滑稽,組織部門即使要配足財稅局班子,也不需要你來提調整方案,組織部被陳家禾突發事件打擊得有些措手不及,但還遠沒到必須低頭接受威脅和懲罰的時候。(。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