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稅局沒有專門的機構和人員保管、登記、核銷票據,用金澤滔的話說,財稅局自己都不在意財政票據管理,你又怎么寄希望于其他單位重視財政票據。
所以,規范財政票據管理,金澤滔從設立專門機構,指定專人負責開始。
目前,因為前期預算外資金陽光工程,一直是以翁承江為科長的預算科牽頭組織實施,為了工作的連續性,金澤滔也指定預算科負責財政票據管理,并設立專門的票據中心管理財政票據。
局中層干部調整已經全部到位,財稅局的預算科長和辦公室主任,一般情況下,都是局領導重用甚至準備提拔至副科領導的前兆。
從人事科調整到預算科,看似只是崗位的簡單調整,但無論實權還是政治前途,對于張明傳來說,無疑是一條康莊大道。
張明傳到位預算科長后,加班加點熟悉業務,了解家底,很快熟悉了崗位,陽光工程是目前財政工作的重中之重,張明傳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張明傳作為今天的主匯報人,介紹了當前南門財政票據管理情況,此后,翁承江也補充了幾點。
匯總起來,財政收費票據主要問題有兩條,一是單位未經批準自行印制情況嚴重,這個問題主要集中黨群線,特別是組宣紀部門,二是上級主管部門印制的收費票據,對于這些票據,財稅部門根本無法管理,更無從監控,這些問題主要集中在一些公檢法司等政法部門。
金澤滔有些猶豫,預算外資金管理之前的收費項目清理登記和專戶儲存,盡管開展得轟轟烈烈,但各行事單位都清楚,這些都只是做花樣文章,并不涉及單位的切身利益。
但如果一刀切所有行事單位都要在財政部門領取票據,并登記核銷,財稅局難免就有了卡脖子之嫌。
金澤滔最后說,既然一時難以決斷,那就先趟趟水,各找一家典型抓起來,看看效果及反應再說,翁承江和張明傳都心領神會抓落實去了。
過了兩天,溫重岳打來電話,讓他來辦公室一趟,溫重岳神情有些憔悴,但精神振奮,金澤滔還是第一次來溫書記辦公室。
溫重岳似乎并不急于說事,而是慢條斯理地泡起功夫茶,金澤滔對茶并無嗜好,巴巴地看著溫書記泡好了茶,端起比指甲大不了多小的茶杯,一飲而盡,還搖頭晃腦說:“好茶!好茶!”狀極歡愉。
溫重岳也就熄了和他煮茶論道的心,直接給他沖了一大杯茶水,沒好氣地說:“跟你論茶,猶清泉濯足,背山起樓。”
金澤滔涎著臉問:“怎么說?”
溫重岳重重地哼了聲:“牛嚼牡丹,大殺風景。”
金澤滔嘿嘿笑著:“我本凡塵一俗人,奈何?”
溫重岳沉著臉,橫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說俗人昭昭,我獨昏昏?”
金澤滔連忙道:“豈敢,豈敢!永州上下,若還有一個明白人,那非溫書記莫屬了。”
溫重岳也懶得跟他打機鋒了,開門見山說:“這段時間,南門市發生多起飛車搶劫情況,社會治安不容樂觀,群眾怨聲載道,經請示省公安廳,這兩天,省公安廳董明華副廳長會親自帶隊,來南門協助整治社會治安,你有什么看法?”
溫書記終于要重錘出擊了,他連忙正襟危坐,道:“堅決擁護地委的英明決策,我們財稅部門堅決做好后勤資金保障,絕不拖后腿!”
溫重岳揮手說:“不用跟我說這些虛頭巴腦的話,拿出點具體措施。”
金澤滔愣了一下,溫書記請動董明華廳長親自下來整治社會治安,其意在呂三娃的地下賭場,跟我財稅局沒啥關系啊,跟我金澤滔更沒關系啊,難道還要我做帶路黨,不會啊,隨便找個人都知道西頂山的地下賭場。
金澤滔的腦子不知道轉了幾道彎,心里忐忑,嘴上卻是毫不遲疑地說:“最近,我們財稅部門進在部署開展預算外資金管理第三步工作,規范財政收費票據管理,針對存在的突出問題,我們抓了兩個典型。”
金澤滔試探著停頓了一下,溫重岳果然來興趣了,說:“說說,都抓了什么典型?”
金澤滔道:“一類是使用上級主管部門提供的收費罰沒票據,這類票據,不受我們財稅部門監管,有失控現象,主要存在公檢法司等執法部門,我們主要抓公安局這個典型。”
溫重岳點點頭,道:“這個典型抓得不錯,公安局是需要整治一下,這幾年鬧得有些不象話。”
金澤滔心里一緊,還未說話,溫重岳又問道:“還抓了什么典型?”
金澤滔小心翼翼道:“還有一類,習慣自行印制收費票據,主要存在組宣紀等黨建部門,我們選擇組織部作為整治典型。”
溫重岳看了他一眼,金澤滔卻仿佛被看透了五臟六腑般地不自在,有點忸怩道:“干部反應,組織部的收費票據管理十分混亂,亂收費現象嚴重,還沒跟領導請示,如無不妥,我們接下來就要組織人手集中整治。”
溫重岳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金澤滔大喜,心里卻道,我這也是向領導你靠攏,組織部可是趙江山副書記分管著的。
金澤滔偷偷地看了眼溫書記,卻見他仍面無表情地瞪著自己,暗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呀,還有什么遺漏?
金澤滔趕緊把溫書記剛才說的話溫習了一遍,有點恍悟,打擊地下賭場,不能全依賴省廳,但顯然,對永州及南門公安,溫書記不放心,那就要使用南門市外的公安部門。
只有這樣,這最后論功行賞時,才不會讓省廳給分薄了,溫書記化這么大精力,也不能做無用功不是?
想到這里,金澤滔連忙道:“跟領導推薦一個人,浜海公安局柳鑫局長,溫書記也見過幾面,子臉,業務沒得說,讓他過來協助董廳長的整治行動,一定得心應手。”
溫重岳如霜鐵面這才綻出一絲笑容,道:“柳鑫同志,我有印象,說說你推薦他的理由?”
金澤滔又被問住了,這還需要理由嗎?我都說明白了,業務精,能配合董廳長整治行動。
但顯然,溫書記還想聽這背后的話,他感覺今天被溫書記召來,不象是交代任務,反倒象是迎考過關,心里想了好多說詞,卻感覺都有點虛。
最后,牙齒一咬,說了大真話:“也沒別的理由,就是呂大偉曾經調戲過柳麻子的老婆,柳麻子揍過呂大偉,我覺得讓他來找呂三娃他們的麻煩,他一定是跟領導你同仇敵愾,不怕他不使狠勁。”
溫重岳瞪著金澤滔看了好久,卻忽然放聲大笑,邊笑還邊拍打著金澤滔的肩膀:“你小子,不地道,不地道!”
金澤滔嘿嘿陪著傻笑,但他知道,這一關,他算是涉險過了。
最后,離去前,他還不忘推薦柳立海,溫書記要整頓南門市公安局,讓柳立海在這場注定要在永州掀起滔天巨的打擊地下賭場事件中,分潤一些功勞也有利于他下一步提拔使用。
回辦公室后,金澤滔心急火燎地馬上安排對公安局,組織部的收費票據開展整治。
柳鑫最近有點煩,柳鑫至今沒掛上縣委常委,從任局長至今,也快二年,他也不以為意,除了不能出席縣委常委,不影響他正常行使職權。
曲向東當選縣長后,浜海縣城各行各業都發生了明顯改觀,最顯著的變化,縣里正逐級申報撤縣建市,目前省委已原則同意,最后等待國務院批準。
浜海撤縣建市的各項硬指標都已經達到要求,不出意外,今年內將順利建市,作為第一任浜海市公安局長,柳鑫也很期盼這一天到來。
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縣里開始傳聞,柳鑫將上調地區公安處,從事的還是老本行刑偵工作。
剛開始柳鑫還嗤之以鼻,這種謠言隔一段時間,都會冒出來流傳一會,他也明白,這一切,都緣自他的縣委常委至今都還沒有著落。
但這次傳聞,顯然不是空穴來風,前幾天,地區公安處長石富廣及米副處長連袂來浜海檢查指導工作,在當時的接風宴上,米副處長高度評價了他對刑偵工作作出的突出貢獻。
米副處長是永州公安系統的老刑偵,高升副處長后還分管著全地區的刑偵工作,他的褒揚令得柳鑫局長也有點受寵若驚,但接下來米副處長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建議讓柳鑫嚇了一跳。
米副處長說:“我們處刑偵支隊長正申請轉崗,處里要物色一個業務過硬,作風過硬,政治過硬的支隊長,我看柳局長就非常合適。”
石富廣處長也沒有表示異議,柳鑫局長只好吱唔著說感謝領導表揚,還需繼續努力之類的廢話。
自兩位處長離去后,縣局就彌漫著一股古怪的氣氛,包括呂宏偉、柳立海、趙向紅等鐵桿心腹都紛紛借機請他吃飯。
吃過一次飯,柳鑫就怒了,這哪是下屬孝敬領導的請客吃飯,分別是送別的最后晚餐,那依依惜別的不舍眼神,差點沒讓柳鑫以為自己駕鶴西去了。(破曉補什么啊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