浜海酒廠被王慕河折騰到現在,很多問題已經積重難返,酒廠出事后,各地小酒廠如雨后春筍般冒出。
如果再不盡快改革酒廠現有的生產經營模式,浜海酒廠這個百年老字號,就將泯然眾人,消失在永州大眾的餐桌上。
當時以金澤滔為組長的永州聯合調查組,在全面清查酒廠財務時,就跟曲向東提出,正好借此機會,全面改革浜海酒廠生產經營機制。
國有企業改制,宜早不宜遲,為此,曲向東還多次召集諸葛亮會,集思廣益,商量改革酒廠生產經營。
金澤滔提出,酒廠現在不缺銷路,不缺品牌,不缺技術,就缺一個好的經營機制,一個好的管理團隊,一個好的資金渠道。
正所謂不破不立,如果在浜海酒廠還正常生產時,當地黨委政府提出改革浜海酒廠生產經營,恐怕在永州會掀起軒然大波。
但現在,曲向東市長提出全面改制浜海酒廠,市委常委班子誰都不敢吱聲,生怕一提出反對意見,就被懷疑是否和王慕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
方案報到永州市委常委會討論,跟浜海市委一樣,幾乎沒有任何反對意見,一致通過。
浜海酒廠由浜海汽配廠股份公司全面接管,換句話說,浜海酒廠跟汽配廠一樣,實行股份制管理,由汽配廠的國有股控股。
吳慶隆廠長搖身一變,成了浜海酒業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小漢關的哥哥秦朗成了浜海酒業公司的副總經理。
汽配廠銷售副廠長孫勇武。這個曾被金澤滔稱為有勇有謀的原廠辦副主任。成了酒業公司的總經理。
浜海酒廠新班子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全面中止酒廠在省外的所有合作關系,關閉了越海外的所有合作公司和銷售處。
吳慶隆一針見血指出:“浜海酒廠首先要保證與其大眾口碑相符的永州市場份額,自己家門口的市場都沒做好,憑什么空喊口號走出永州,不現實嘛。”
整頓后的酒廠現在已經全面恢復生產,浜海老燒幾十年不變的老面孔,經重新包裝后煥然一新。市場反響良好。
經過一段時間磨合,酒廠有望能成為浜海新的經濟和稅收增長點。
曲向東拉著金澤滔走到一側,低聲說:“省委組織部已經找我談過話,竺書記不日就將到任,這件事應該是你從中說合的吧。”
浜海市委鄭書記的意外落馬,讓很多人都把目光盯上空懸出來的浜海市委書記一職。
曲向東也動過心,但終因擔任市長時間不長,資歷上很難在這輪較量中取勝。
他心里還曾自嘲,如果鄭書記再遲個一年半載落馬,他上這個市委書記的把握性就大了。
春節后。浜海市委書記的最后歸屬逐漸明朗,誰也沒想到。會是西州空降。
曲向東跑去跟溫重岳打聽,竟然是祝海峰副省長的秘書竺長貴。
和灰心的曲向東不同,溫重岳十分樂觀,京城案已進入收尾階段,京城政治格局為之一變。
溫重岳書記告訴他,方建軍副書記有望往京城動動,祝海峰省長是接任省委副書記最可能的人選。
竺秘書這個時候平調到基層縣市任職,鍍金熬資歷的可能性很大,對曲向東來說,是福非禍,讓他務必配合好竺長貴的工作,千萬不能因此跟新書記鬧不團結。
曲向東知道春節前,金澤滔曾經為西橋立縣的事跑過省領導,祝海峰和金澤滔的關系一向親近,此時問起這件事,自然懷疑是金澤滔在幕后推了一把。
金澤滔呵呵笑了:“竺處長勤奮好學,理論功底扎實,他缺少的是基層實踐,和曲市長你搭檔,正可以取長補短,我想祝省長也應該是這樣考慮的。”
曲向東眼睛一亮,壓低聲音說:“聽說,蔡部長也是省委副書記的有力競爭者。”
曲向東所聽說的,應該是溫重岳告訴他的,可信度應該非常高。
金澤滔恍然大悟,難怪蔡部長對他那么不待見,原來根源在這里,忍不住埋怨道:“還真是殃及池魚,神仙打架,關我什么事。”
曲向東忍不住笑了:“關不關你的事,我們就不得而知,你現在可不是小池魚,至少能躍出水面撲騰兩下,自然引人注目。”
金澤滔搖了搖頭,沒有再去想這事,說:“祝省長是按照工作助手的標準來培養竺處長的,所以,他到浜海任職回去后,很多浜海的施政理念,甚至可以影響到祝省長。”
曲向東不露痕跡地拍了拍他的手,說:“對你,我就不說什么客氣話了,芳姨跟我都不知埋怨過多少回了,你隔三差五托人送海鮮水產,家里就兩個人,怎么吃得完,也不知道過來看看她老人家。”
金澤滔忍不住暗笑,現在曲向東叫芳姨都叫順了嘴,原來他可是最抵觸這個稱呼的。
芳姨就是曲向東夫人卓華君的遠房老姨,專門來浜海照顧曲向東生活的,金澤滔能找到老姑,還是托老姨的福。
老姨大名祝遠芳,金澤滔和老姨熟悉后,一口一聲芳姨,叫得老人家心花怒放,就快把他當親人了。
當時她還埋怨曲向東和時任浜海縣委書記的杜建學不懂得尊老愛幼,老姨都叫老了人,非得讓他們改口叫芳姨。
金澤滔連連抱歉,說:“一定去,一定去,芳姨的飯菜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嘴饞,等到西橋兩會議結束后,想必竺書記也應該到位了,屆時再去看望芳姨。”
曲向東高興地說:“那就這樣說定了。”
竺長貴應該在浜海所留時間不會太長,這個時候,正需要通過金澤滔密切和竺書記的關系,金澤滔聞弦知雅意,自然明白曲向東的意思。
午宴持續時間不長,一個小時后就結束了,金澤滔看看時間,現在回去,正好可以趕上洞頭鎮的人代會,縣里其他領導也需要返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坐鎮各鄉鎮指導人大選舉工作。
就在他和同事準備離開時,市委辦來人通知他,讓他和柯南良副書記留一下,市委趙靜書記下午約談各縣市區主要負責人。
金澤滔愣了一下,這也太雷厲風行了吧,任命都剛剛宣布,趙靜書記應該有一大堆的瑣事等著她處理,至少也要在工作和生活都安定下來后,才有精力開展工作吧。
還真是應了蔡長壯部長那句評語,吃苦精神好!
風塵還沒拍落,屁股還沒落座,就精神抖擻開始進入角色,這個角色意識也太強了。
趙靜不甘安靜,這么急于要展示她的存在,下面,她應該更著急把永州都打上趙姓吧。
留下談話金澤滔并不抵觸,就是下午的洞頭鎮人代會卻讓他擔心,金澤滔臨時指定常務副市長謝凌坐鎮洞頭。
謝凌之前擔任南門市副市長,洞頭鎮代表對他還有認同感,金澤滔和柯南良吃過飯后,就一直坐市委大樓接待室等候。
等候過程中,市委辦甚至要求接受談話代表關閉傳呼機和手機,一直等了三個多小時,都還沒輪到西橋,金澤滔就坐不住了。
按每個縣市半個小時談話時間,輪到排在最末的西橋縣,大概要等到晚上了。
金澤滔打開手包掏出手機,他準備了解一下洞頭鎮選舉情況,心里實在對洞頭鎮的人大選舉不放心。
坐在接待室陪同的工作人員為難地說:“金縣長,趙書記親自交待,沒有輪到談話的各位領導都靜心等候,有空的時候不妨思考一下所轄縣市的今后工作思路,今天請大家留下來,就是要讓各位清心靜耳,好好地理一理思路,金縣長,你就別為難我們了。”
金澤滔愕然,難道坐冷板凳也能坐出新思路,這個工作方式倒是十分獨特。
金澤滔第一次被趙靜書記約談,不敢造次,只好悻悻地收起電話。
他熟悉的幾個縣市區領導都陸續結束約談,實在無聊,只好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柯南良說起西橋的事,柯南良似乎對洞頭鎮的人大選舉十分樂觀。
看著安之若素的柯南良,金澤滔心里苦笑,柯南良自己都不擔心,我卻在一旁著急什么,再說,就是選舉失敗,這天也塌不下來。
想到這里,他強自收起凝慮,閉目養神,這一平心靜氣,不知不覺眼皮子打架,頭一歪,竟進入黑甜鄉。
柯南良一愣,還真是后生可畏,這個時候,都敢打起瞌睡來,雖說趙靜書記不在現場,但接待室里有市委辦工作人員陪同,你這等同在人家新書記的眼皮底下打盹。
有些領導喜歡用坐冷板凳的方式考驗干部,趙靜書記這是明顯要用這樣的方式磨磨你的性子,挫挫你的銳氣。
柯南良看著偌大的接待室,其他縣市領導都先后離開,就剩下他們西橋兩位領導還在苦苦等候新書記的召見。
他敢肯定,此時,趙靜書記一定坐在辦公室里做著別的事情。
柯南良想拍醒金澤滔,手伸到半空,卻神差鬼使地又縮了回來,閉上眼睛,也裝著閉目養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