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一片驚呼聲響起,出自眾人之口。
秦異人加冠固然是大事,卻是他自己的大事。秦異人雖是天下第一名士,也立下了大功,卻是無權無勢的公子哥,他加冠用不著驚動秦昭王。秦昭王竟然親自到來,還有比這更驚人的事兒嗎?
不僅一眾人驚訝莫銘,就是秦異人自己也是詫異。依他想來,秦昭王雖然器重自己,也不會前來參加這加冠禮。
夏姬先是一驚,繼而就是歡喜莫銘,一臉的喜se,整個人仿佛成了喜悅的源頭,散發著喜悅的氣息。
秦昭王親自參加秦異人的加冠大典,這是何等的榮耀?作為母親,還有比這更歡喜的事兒嗎?
趙姬也是歡喜,一雙俏媚眼在秦異人身上溜來溜去,滿是美妙的小星星。秦昭王親自前來參加秦異人的加冠大典,這說明秦昭王對秦異人很是器重,秦異人就會前途無量了,她能不歡喜嗎?
孟昭、馬蓋和范通三人最是激動,他們是秦異人的侍衛,壓根兒就沒有資格見到秦昭王。如今,他們能親眼見到秦國國君,還有比這更讓他們驚喜的嗎?瞧他們那樣兒,若不是誠不對,他們真的會放聲高歌一曲了。
魯句踐和他的母親驚喜交加,差點暈過去了。他們是卑賤的奴隸出身,一國之君對于他們來說,那是神仙般的人物,與他們永遠不可能有交集,他們就是努力百八十輩子也不可能見到。今兒就是見到了,這對于他們來說太過天方夜譚了。
“這都是公子的恩賜,你要好好侍候公子。”魯句踐的母親在魯句踐耳邊輕聲叮囑一句。
“娘,你放心吧,我對公子忠心不二。”魯句踐胸一挺,昂昂而言。
贏騰眼中jing光一閃,隨即隱去,他一個勁的與秦異人親近,不僅僅是因為他佩服秦異人,還在于。他猜到秦昭王對秦異人很是賞識。果然,秦昭王前來參加秦異人的加冠大典,就是最好的明證,只要與秦異人走得近。將來就是前途美好。
隨秦異人來的幾個宗室子弟臉上泛著喜se,相互打量,輕輕點頭,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幸好他們在家宴上補救及時,沒有錯失這等良機!
那些躲避秦異人的宗室子弟最是震驚,個個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們的心里只有一個聲音“這不可能!君上怎能參加秦異人這個卑賤庶子的加冠禮?”
最是驚懼的莫過于華陽夫人了,一見秦昭王到來,如同老鼠見到貓似的。一臉的驚懼。忙小跑著過去,攙著贏柱。
贏柱一甩胳膊,想要甩掉她的手,只見華陽夫人沖贏柱嫣然一笑,風情萬種。嫵媚迷人,贏柱沒再拒絕,任由她攙著。
女人對付男人的“撒手锏”太多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如對你一笑。華陽夫人這一手結結實實打在贏柱心坎上,疼她還不來及呢,哪會拒絕。
“見過君上。”一眾人從各處跑來,迎將上去,參見秦昭王。
“免了。”秦昭王揮揮手,要眾人免禮,一雙眼睛落在贏柱身上,微微點頭,頗為贊許。
贏柱愧為人父,他先是把秦異人派去趙國送死,再是不聞不問,秦異人回到咸陽好幾天了,他都沒去見見,也沒有召秦異人去太子府問話,更不用說給秦異人設宴壓驚這等本該他做的事兒了。不過,贏柱今天的舉動還象個父親,至少在為秦異人著想了,要為秦異人的前程出力了,作為父親,秦昭王對于贏柱此舉極是贊賞,少有的假以顏se。
“呵呵。”贏柱看在眼里,興奮都差點暈過去。
他雖是被立為太子,卻是有名無實,沒人把他放在眼里。秦昭王對他更是不假辭se,一有機會就要訓斥他。今兒,秦昭王竟然贊許他,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要贏柱不興奮都不成。他沒有當場暈倒,這克制力還是不錯的。
就在贏柱歡喜之際,只見秦昭王目光在華陽夫人身上一刮,如刀似劍,華陽夫人只覺這不是目光,而是利劍在剜她的心似的,嚇得一個哆嗦,差點暈死過去。
秦昭王雄視天下數十載,打得山東六國談秦se變,在他的積威之下,誰敢不懼?華陽夫人雖是有些膽se,卻是對秦昭王怕得要命。更別說,還是被秦昭王抓了一個現形,她能不懼?
秦昭王的目光移開,從一眾人身上緩緩掃過,在秦異人身上未加停留,直接移開,在贏騰身上停留了一剎那。
停留時間甚短,秦異人還是發現了,他知道這是秦昭王對贏騰很賞識。
家宴之時,贏騰是第一個過來相見的,秦昭王肯定會賞識他。
“老哥哥,開始吧。”秦昭王并沒有訓話,也沒有多余的言詞,而是沖贏梁道。
“進去。”贏梁點點頭,大聲道。
人,隨著秦昭王進入宗廟里,分列兩廂。
秦昭王和一眾族老站在主位,下面就是贏柱和華陽夫人、夏姬。
華陽夫人借攙著贏柱的機會,站在贏柱身側,敲是夫人正位,夏姬就沒有地兒站了。
冠禮有一個禮節,就是要拜見父母。這父母未必是親生父母,按照禮節,華陽夫人是贏柱的夫人,身份地位比夏姬要高,秦異人應當拜見她。她這是趁這機會打壓秦異人,顯示她的存在。
秦異人眉頭一挑,就要為夏姬討回這位置,卻見秦昭王右手一擺,阻止他,沖華陽夫人道:“你,站到太子身后。”
身側和身后,雖然只是一個位置的差別,意義卻是天差地遠。站在贏柱身側。那就是夫人,是正位夫人,地位很高。站到身后,那就是丫頭,供奔走使喚的下人了。
華陽夫人是堂堂的正位夫人,竟然把她當丫頭使喚,她心里很不愿意,又懼怕秦昭王,想說又不敢說。
“今兒這事我要是退讓了,我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華陽夫人很清楚。秦昭王這是在打擊她的地位,她絕不能允許發生,忙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道:“君上。太子身子骨弱,這里比較好照顧。”
她不敢直說那是她這個夫人應該站的位置,只得找籍口。只不過,這等籍口在秦昭王這個風云雄杰眼里是那么的可笑,秦昭王冷冷的道:“在后面一樣侍候。”
“君上,我是太子的夫人呀。”華陽夫人萬分不想說得太直白了,可是,眼下情形她不說明白不行。
“夫人?是嗎?”秦昭王卻是淡淡的道:“既然是夫人,就要有母儀之德,你就站到后面吧。”眼中jing光一閃。如刀似劍一般。有些不耐煩了。
“諾。”華陽夫人一顆心直往下沉,她再也不敢再說了,只得照辦,乖乖站到贏柱身后。
一眾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來溜去,仿佛她是怪物似的。華陽夫人心頭在滴血。心里暗恨:“你個老不死的,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我忍著,忍著!等你死了。我要你好看。”
“夏姬,你站這里。”秦昭王朝太子身側一指。
“我?”夏姬遲疑,秦異人卻是撫著她,站到贏柱身側。
“吉時到,秦異人加冠大典開始!”宗正贏梁親自作司儀,這又引來一陣驚訝與艷慕。
贏梁是宗正,在王族中僅次于秦昭王,他的身份地位極高,他親自主持加冠之禮,這么多年來就沒有過,要眾人不驚訝都不成。
然而,還有讓他們更加震驚的事兒,那就是秦昭王要自親為秦異人加冠,這引起了一陣sao動。秦昭王身為秦國國君,數十載來,他從未為人親自加冠過,就是贏柱加冠也未沒有,這事太有震憾力了,要眾人不震憾都不成。
在贏梁的主持下,加冠禮一樣一樣的進行著,有條不紊。
按照當時的禮儀,加冠禮分為預禮和正禮。
預禮就是準備,包括選定吉i、選定正賓、約定時期、邀請賓客等等,這些事早就做好了。今天只需要進行正禮便成。
正禮一共有十項。第一項是陳服器,就是一大早擺出禮器,這已經做好了。第二項是迎贊者入廟,就是把邀請來的賓客請進宗廟,這事已經做好了。
眼下要進行的是第三項,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項,就是加冠了。
戰國時代,加冠是“三連冠”,一是緇布冠、二是皮冠、三是爵冠。
秦昭王雙手捧起緇布冠,左手執冠前,右手執冠后,高聲誦道:“令月吉i,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雙手捧著緇布冠,為秦異人戴在頭上,這第一冠禮便成。
意味著秦異人具備衣食之能。
秦昭王雙手捧起皮冠,如同前執,高聲誦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戴在秦異人頭上,第二冠禮成。
意味著秦異人具備基本武技之能。
秦昭王捧起爵冠,如同前執,誦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f耇無疆,受天之慶!”第三冠禮成。
爵冠又叫“文冠”,意味著秦異人具備知書達禮之能。
三連冠就是“三加彌尊,諭其志也”,這三冠一加,就意味著加冠禮成了。接下來就是賜表字,拜見父母,享賓客這些事了,在贏梁的主持下,一件件的進行。
秦昭王為秦異人賜表字“德賓”,意味深長。
當秦異人拜見夏姬之時,華陽夫人看在眼里,妒火中燒,卻是無可奈何。
“異人,你成年了!”秦昭王最后道。
一語落點,秦異人的加冠禮結束了,意味著秦異人成年了,可以做事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