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曼很郁悶,非常郁悶。
“我是堂堂大匈奴的太子,我去中原游學,不冒名頂替,難道大張旗鼓去?那不是找死嗎?我有那么蠢嗎?你是秦國王孫,你堂而皇之的來到龍城試試?包你尸骨無存。”頭曼在心里大吼。
頭曼是匈奴的太子,身份何等敏感,他去中原就是冒著天大的風險,要是不冒名頂替,保證他死得很慘。要知道,匈奴與中原的仇恨已經積累數百年了,要是有人知道他是匈奴太子,他的下場會非常慘。
可是,頭曼只能在心里吼吼,卻不能說出來,更不敢說出來。他不僅不能說出來,反而還要陪著笑臉,臉上的笑容堆了一層又一層,如同見到匈奴的神祗昆侖神似的:“敢問異人公子,要如何算?”
匈奴懼秦兵威,他可不敢惹慨秦異人,不得不陪著小心。他生怕秦異人漫天要價,很是緊張,瞪圓眼睛,死盯著秦異人。
這問題正是孟昭他們所想,無不是好奇的打量著秦異人。
“頭曼欺騙公子,這問很嚴重,以公子不能吃虧的脾性,一定不會放過頭曼,會狠狠敲詐他一次。”孟昭在心里暗想。
不僅他如此想,就是馬蓋、范通、魯句踐無不是如想。
以他們對秦異人的了解,凡是招惹了秦異人的都沒有好下場,平原君、信陵君、蘇代、呂不韋……無不如是。頭曼欺騙秦異人這種事兒,還沒有發生過,秦異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一定會獅子大開口。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秦異人卻是沉吟道:“本來嘛,你欺騙本公子這事很嚴重,非常嚴重,本公子一定要讓你好受。不過,看在匈奴對大秦還算孝順的份上,本公子就高抬貴手,對你略示懲戒便可。”
“孝順?”頭曼一聽這個詞,心里跟針扎似的。
匈奴雄視大漠。誰敢逆匈奴之意?“孝順”這詞讓他不好受,可是,說這話的偏偏又是他惹不起的秦異人,只能把一腔不滿埋在心里,徒生悶氣罷了。
“賠本公子萬金吧。”秦異人右手食指伸出來。
“萬金?”一片驚呼聲響起,孟昭個個一臉的驚訝。
當然,孟昭他們不是驚訝太多了,而是太少了。萬金之數固然是個大數目,不過,對于匈奴太子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壓根兒就不是問題。秦異人這要價也太低了。
“公子,不行,得多要點。少說也要十萬金。”孟昭、馬蓋、范通和魯句踐齊聲叫嚷。
“萬金?”頭曼也是驚訝,他原本以為秦異人會獅子大開口,卻是沒有想到秦異人是如此好說話,不由得心中大喜。好在,他這人的城府深,沒有表露出來,而是忙道:“異人公子放心,萬金之數立時奉上。”
一揮手,叫來親衛,吩咐一陣,親衛快步而去。
“公子,你快提價呀。”孟昭他們見秦異人無動于衷,不由得大急。
“妙!妙!妙!”黃石公不住點頭,大是贊賞。
李斯、韓非惹有所悟,眼中精光閃爍。
匈奴的動作很快,片時功夫,就把萬金送來了。
“異人公子,為表誠意,在萬金之外,大單于贈公子美玉、珠寶。”頭曼沖秦異人一抱拳道:“還請公子笑納。”
“單于好意,本公子就卻之不恭了。請代我向單于代致謝意。”秦異人抱拳回禮,右手一揮,孟昭他們上前,接過金、美玉和珍寶。
“異人公子,你可否交出李牧?”頭曼一見秦異人收了禮物,忙直奔主題。
秦異人沒有回答,而是抬頭看了看,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此事明日再議。”
“明日?”頭曼如同在聽天書似的,道:“公子,這交人與天色早晚有何干呀?”
“這個啊,干系就大了呢。你們匈奴月壯則攻戰,月虧則退兵,不就是依天時而變嗎?我們大秦也有這種習俗,天色太晚,不能交人,明日再議。”秦異人甩下一句,轉過身,快步而去。
“異人公子,請留步。”頭曼隱隱覺得不太妙,忙扯起嗓子大叫。
秦異人卻是走得更快了,理都不理他,他很是郁悶,卻又無可奈何。
“公子,你怎生要這么少呢?”孟昭快步跟上,沖秦異人問道,他是萬分想不明白,秦異人何時轉了性子,居然如此好說話了。
“呵呵。”黃石公發出一陣暢笑聲,道:“孟大人,你拭目以待便是。”
“難道公子還有后招?”孟昭越想越覺有理,又有些驚奇,道:“這后招會是什么?”
這天晚上,李牧他們仍是在酣睡,秦異人很想把他叫醒,問問情況。可是,一看見李牧那憔悴樣兒,只得打消這一念頭。
次日一大早,孟昭前來稟報:“公子,頭曼求見。”
嘀咕一句:“頭曼也真是的,這么早就來求見了。”
“昨日,我以天色太晚為由拒絕交人,他今日當然要早點。”秦異人卻是一笑,站起身,朝營門而去。
頭曼一見秦異人到來,臉上泛著親切的笑容,忙一抱拳,道:“見過異人公子。”
“你今兒真夠早的,你是怕本公子又以天色說事,是吧?你放心吧,本公子絕不會反悔。”秦異人一打量頭曼,道破他的用意。
“那就好。”頭曼還真是擔心秦異人反悔,心中暗喜,卻是沒有表露出來。
“頭曼,我昨兒晚上仔細想過了,發覺我吃虧了。”然而,頭曼的歡喜之情剛剛升起,就被秦異人打擊得蕩然無存了。
“吃虧?”頭曼就想不明白了,他冒名頂替這事是天經地義,沒有任何錯誤啊。我卻不得不忍辱負重。給你賠金示好。吃虧的是我,好不好?
“敢問異人公子,這話從何說起?”頭曼心中很是郁悶,又不得不忍著怨氣問道。
孟昭、馬蓋、范通和魯句踐打量著秦異人,若有所悟,看來秦異人的后招要出來了。
黃石公、李非和韓非暗中偷笑。
“頭曼,本公子問你,金在中原貴重。還是在匈奴貴重?”秦異人臉一肅,沉聲喝問。
聲調并不高,卻是自具一股威勢,頭曼心頭一跳,隱隱覺得不妙。
“自然是中原貴重。”頭曼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對勁,只得如實回答。
金固然是好東西,是財富的象征,不過,這要看是在哪里。在中原那種繁華之地,金很是貴重。萬金可以買到很多好東西。
可是,在匈奴這種經濟極不發達之地。金就不值錢了,買不到什么好東西。在匈奴眼里,金銀珠寶并沒有多少價值,還不如牛羊駿馬貴重。
“著啊!”秦異人雙手輕擊,沉聲喝道:“頭曼,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如此欺騙本公子!本公子差點被你欺騙了,這可不行,這帳我們得好好算算。”
“我騙你了嗎?我沒騙你啊,偉大的昆侖神可以作證啊!”頭曼真想揪著秦異人的衣襟與他辯個明白。
天啊,你要幾多金,我就給幾多金,沒少你一金啊。而且,匈奴單于還特的贈送了不少珍貨,價值不菲,大匈奴的誠意由此可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是我欺騙你呢?
“異人公子,沒這理啊,你這是不講理。”頭曼郁悶之極,大聲反辯。
“本公子是一向講理!”秦異人卻是胸一挺,頭一昂道:“若本公子不講理的話,你敢在大秦軍營門口說話?只需要本公子一聲令下,你,還有單于,以及匈奴的數十萬之眾都會成為鬼魂,你要不要試試?”
聲調并不高,其威脅之意卻是赤裸裸的。
“我忍!我忍!”頭曼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怎么如此說話,這不是捋秦異人的虎須?
“異人公子最講理了,最講理了。”頭曼擠出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忙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異人公子,這要如何算?”
“嗯。”秦異人想了想,道:“茶葉在中原不值錢,到了大漠中,就貴重了十倍。就以此算吧,本公子說的是在中原的一萬金,也就是說,到了大漠中,你得給我本公子十萬金。”
“十萬金?”一片驚呼聲響起,孟昭個個一臉的驚訝,卻是眼睛放光。
“公子終于露出真面目了。狐貍的尾巴藏得再緊,也是要搖上的。”孟昭他們互視一眼,大是好笑。
“十萬金?”頭曼也是一陣心驚。
匈奴雖然不把金當金,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十萬金也不是小數目了,由不得頭曼不驚。好在,他很有魄力,立時有了決斷,道:“異人公子,十萬金可以給公子,公子不會再反悔吧?”
“反悔?”秦異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蹦老高,指著頭曼,吼得山響:“頭曼,你給本公子說清楚,本公子何時反悔過?本公子歷來說話算話,從不反悔!從不反悔!”
你已經夠沒臉沒皮了,頭曼在心里腹誹,卻是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到秦異人反悔的事兒。
“公子當然不會反悔,只是公子花招層出不窮罷了,你等著慢慢消受吧!”孟昭他們捂著嘴偷笑道:“反悔是市井無賴行徑,公子這么聰慧的人,要整你用得著這種無賴行徑嗎?”
“異人公子請見諒,頭曼失言,頭曼失言。”頭曼忙賠著笑臉,一揮手,叫人去取金。
很快的,金就送到了。十萬金雖然多,不過,能用金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頭曼還是愿意出這金。
秦異人命孟昭他們把金收了,沖頭曼揮揮手,道:“你回吧……”
“公子……”頭曼一顆心直往下沉,忙叫道。
“……你來得也太早了,打攪了本公子的好夢,本公子這要回去補個覺。”秦異人說話,轉身就走,留下頭曼在原地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