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突然不一樣了。
害羞得躲在被窩里,等安俊赫出去了,門扉關上的聲音輕輕傳來,林秀晶悄悄探出頭,四下打量一會兒,確定他真走了,方才將被子掀開一些,讓自己喘口氣。
雙腿間每一點動作和摩擦,都帶來火辣辣的難受,不過,身體或許是被痛楚折磨著,可在心里,反而卻漾滿了甜蜜。
女人一生只有一個第一次,那并不單純只是身體上出現的變化,還有思想,還有人生觀的某種升華或偏轉。當最親密的事情做過了,有過毫無隔閡的交流,那種靈與肉的交融,那仿佛連成一體的跳動的脈搏,那彼此融合的汗水與喘息……種種陌生而又刻骨銘心的沖擊,一點一滴都會印在女人的心里,時而回想著羞澀,時而緬懷著溫馨,那些畫面會一刻不停的播放著,最終聚合成滿腔的柔情蜜意與溫馴,讓女人無比清晰的認識到——
她已是他的了。
無論平時有著再倔強的性格,這樣的過程也避免不了,也許我們可以將它視為女性善于承受的一面,而對林秀晶來說,她承受得更多。
原本就裝滿他身影的心田,最后一處凈土也被占據,所謂事業、所謂情感路途上的坎坷忐忑,自昨夜過后統統都拋去了九霄云外,現在的她只會像個小孩子般美美的憧憬,未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該如何勾勒、規劃,才能更完美。至于別的,大腦已經沒有余地思考了。
其實未來的日子。要說有多大的變化倒也不至于,不少事情在關系突破之前就已形成習慣,所謂的規劃,多半是一如往常那般,考慮如何照顧好他的生活。
唯一的改變大抵是心態。
不再如以前那樣沒有底氣,悄悄掀開被子,看著身下沒有換掉的床單上那點點干涸的鮮紅,還有那些只是一眼。臉頰就布滿紅暈的污漬,無一不表明著,她,真正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了……
這樣的心態,令她此刻看著這屋里每一處細節,都透著新鮮,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地方。這個世界,心底盤桓著某種酸酸甜甜,難以準確形容的感動。
時間推移,晨曦的光從窗戶那邊蔓延過來,將她赤裸的上身掩映在一片蒙蒙清輝之中,光潔白皙的皮膚。閃爍著淡淡的華暈,這樣呆呆地沉浸在甜蜜思緒里,一直持續到安俊赫步履匆匆的回來。
他的腳步有些忙亂,進來后便砰的一聲關上門,隨后面對她匆忙拉起被子遮在胸前。有些羞澀,有些疑惑的眼神。苦笑著攤攤手:
“允兒……好像發現了什么!”
林秀晶愣愣地張了張嘴:“啊?”
喜悅頓時褪去,無顏以對的難堪感覺襲上心頭。
“她她她她……她發現了?”
“呃,應該是,她昨天晚上應該是聽到了我們……”
“怎么會這樣?”林秀晶欲哭無淚,“我,我平時……這讓我怎么見她啊!”
看著她臉蛋彤紅,又羞又窘迫的樣子,本來也覺得有些尷尬的安俊赫,反倒沒什么感覺了,笑著安慰道:“只是應該,我也不確定她到底聽到多少,再說了,她還是個孩子,就算聽到了什么多半也不會聯想到那方面去。”
唉……
林秀晶暗暗嘆口氣,愁眉苦臉。
在他眼里,林允兒還是個孩子,但在她看來,她已經夠大了,或許是源于女性的敏感,她總覺得林允兒大大咧咧調皮搗蛋的表面下,還潛藏著一些細膩的心思,那是足以引起她警惕的某種可能。
這樣的感覺早就有了,所以往常在允兒面前,她總是維持著端莊從容的表象,企圖以這樣的方式確立自己的地位,將女孩那些或許還處于萌芽狀態的念頭掐滅!
可是過去努力經營的形象,似乎要在今天全部毀于一旦。
看見她還是滿腔愁緒的模樣,安俊赫便說道:“既然你怕難堪,一會兒就別下去了,早飯我給你端上來,好嗎?”
林秀晶遲疑片刻,點點頭,但隨后又想起什么,連忙搖首否決,“這樣的話,允兒就會知道我昨天睡在你房間了……”
“呃……”
臥室里,兩人面面相覷,沉默之中,林秀晶慢慢捂住臉,緊緊咬住自己下唇,一抹羞赧的彤紅彌漫上耳朵:
“糗死了……”
可是不論感覺多么難堪,不自在,終究不可能在房間里一直躲著,欲蓋彌彰有時候反而會暴露更多東西。因此在主臥的浴室里,稍稍給自己下身創處抹了些消炎藥膏,又耽誤了一會兒,直到智秀也醒來,安俊赫去伺候完她梳洗,把她背下樓了,林秀晶也不得不走出房門。
藥膏的效果開始起作用了,冰涼涼的止痛成分減弱了那里的痛楚,走慢一點,動作小心一些的話,基本感覺不到疼痛,但在心里,一些因惶恐而出現的焦躁越來越強烈,特別是見到允兒的時候。
早起的少女眼袋還有點腫,看起來像是沒睡醒的樣子,無精打采地趴在客廳的沙發上,對著電視發呆。
里面在重播昨天的新聞。
聽到她的腳步聲,少女回頭打個招呼:“姐姐,早上好!”
“呃……呵呵,早上好!”
現在自己的臉一定是僵硬的吧?
“姐姐哪里受傷了?好點了嗎?”
聽到她關切的詢問,林秀晶張張嘴,還在想著該怎么回答,那邊搖著輪椅,正從冰箱里拿早餐奶的智秀回過頭:“秀晶姐受傷了?什么時候。”
“昨天夜里哦,姐姐沒聽到嗎?秀晶姐姐都哭了!”
“啊。我睡的比較熟……姐姐沒事吧?傷在哪了,我看看。”
林秀晶的表情很復雜。又是窘迫又是放松,放松是因為看樣子,允兒并沒有多想,這樣她就不用覺得丟臉了,窘迫的是,面對智秀的關心,她卻不知道該怎么敷衍過去,她確實受傷了。可是受傷的地方……
所幸隨后安俊赫便從廚房出來,幫她解了圍。
“還看什么,她傷在腿上,我都包扎好了,沒什么大礙……林允兒,過來幫我端盤子!”
“啊——”一向好吃懶做的允兒,最煩這個了。除非是她自己想去幫倒忙添亂,否則多半都離廚房遠遠的,免得被當小丫鬟使喚,“oppa,人家剛起來啦,腰酸背痛腿抽筋。渾身好難受的,一點都不想動誒!”
“……七老八十了嗎你?少廢話,昨天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趕緊過來。還有智秀,別偷笑,你也一樣。去洗手間那邊把換掉的衣服放進洗衣機里,今天你們倆誰都不準閑著!”
“哼!”
女孩憤憤地爬起身。一把摔下抱在懷里的抱枕,嘟著嘴巴去了廚房,一邊嘀咕著“虐待童工”之類的話,一邊被安俊赫指使得忙的團團轉。智秀也耷拉著腦袋,搖著輪椅去了洗手間,關于林秀晶受傷的話題,自然再沒空閑繼續下去。
一天的時光,就在這樣的早晨下展開,作為“傷號”的林秀晶難得的輕閑,所有家務活都被安俊赫扔給允兒和智秀,以作為對她們昨天胡鬧的懲罰。當然,她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讓兩個女孩對于她受傷的事沒空多想,這樣簡單的寵愛,讓她很安心,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但她和安俊赫都不知道,當吃完早餐,時間走過7點,允兒準備去上學,告別幾人走出房門,門扉在身上掩上的剎那,女孩那一瞬間回眸的黯然。
他們從不清楚她敏感的那一面,凌晨的時候,對于林秀晶的事確實沒有多想,甚至昨天夜里聽到的種種動靜,若非看到安俊赫找醫藥箱,她多半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夢。
然而當她從安俊赫口中,知道林秀晶受傷,有些擔心的說要上樓看看,卻被安俊赫拒絕,些許狐疑便徘徊心頭。
很多事她或許不懂,也可能只是朦朦朧朧知道一點,大抵無法將其作為判斷依據,但用少女細膩的心仔細思考一下,某些事情其實早就應該發生了。
確定了戀愛關系,又住在一起,朝夕相處孤男寡女,電視上或者言情小說里,這樣的狀態下關系更進一步,實在理所當然,放之于現實,她也沒立場指責什么。
裝著自己很小很純潔,責備他們居然在家里做那種事,教壞她的思想嗎?還是以一個插足者的身份,悲憤的或哀怨的,訴說她對于他完全被林秀晶占領的失望和痛苦?
沒有立場,林允兒來的太遲了,也太小了,還無力和她抗爭,除了默默接受,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她裝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樣子,任由他們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轉移注意力,把一切的尷尬、痛苦、悲傷,都隱藏在日常的笑鬧與插科打諢之后。
但當這時,身處的環境只有她一個人了,失去繼續偽裝的必要理由,那些壓抑的情緒便陡然爆發出來,心臟在抽痛。
她終究還是在意的,愛一個人不是愛某樣東西,東西再珍貴,也還是有可供替代的選擇,可以炫耀可以分享,人卻獨一無二,分享了……就代表她要永遠失去一部分!
走出大廈,看著頭頂灰蒙蒙的天空,感受著稀落雨絲被風卷著,刮在臉上的冰涼,少女的心也像那鉛云一般陰霾,像風中細雨一般凌亂。
兩手插進兜里,衛衣兜帽蓋著腦袋,濕滑的馬路反射天光,陰霾帶來的憂郁色彩彌漫天地,風雨下一身白色的女孩,昂首遠眺天際。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