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娘神色復雜的看了看王羲之與謝尚,這二人一臉欣喜,顯然對云峰的自夸深信不疑。
‘還是涉世不深啊,沒能看破斷山的居心。’荀灌娘就納悶了,這人也就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怎么為人處世像個老狐貍,哪來那么多的心思?偏偏還擺出一幅我為你好的模樣,真令人氣不打一處來!突的,荀灌娘渾身一緊,她猛然間想到,自已有沒有中了這人的算計呢?她連忙絞盡腦汁的搜尋起了與云峰相處過的每一段時光。
念頭電閃間,荀灌娘泛起了一陣無力感,自已為他忙前忙后,又不收取任何報酬,豈不是陷的比王謝二人還要深?想到這點,忍不住丟了個恨恨的眼神過去!
云峰似乎讀懂了這個眼神,向她咧嘴一笑,令荀灌娘暗自氣結卻又無可奈何。
二人間短暫的眼神交流,落在其他人眼里卻變味了,荀灌娘的眼神竟含有幾分打情罵俏的意味,這讓他們更加坐實了師徒三人共侍一夫的猜測,看向荀灌娘的目光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些曖昧。
荀灌娘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粉臉微紅,把頭扭向了一旁,可心里卻憑空升起一陣慌亂,她趕忙暗吸口氣,問著自已:‘我這是怎么了?’而云峰這個罪魁禍首就像個沒事人似的,向蘇綺貞吩咐道:“綺貞,麻煩你到外面挑選二十名精于軍陣操演的弟兄們進來。”
“遵命!”蘇綺貞起身施了一禮。轉身而去。雖說私下她可以向云峰撒嬌,可以指責他,可以調侃他,還可以動手捶他,甚至夜晚鉆入這人懷里入眠,但表面上,依然是主從關系。親衛,說白了是家將,當著外人面該有的禮數還是不可或缺的。
沒多久,蘇綺貞領著二十名親衛走入大帳。其實她也沒挑,只是隨意喚了二十人進來,這一點倒不是云峰吹噓,他的每名親衛放入軍中都可以作為將校來使。
云峰也不廢話。直言道:“自即日起,你二十人留駐海門,協助王太守操演新軍,必須聽從王太守號令,此外,無論如何也要保障王太守與謝郡丞的安全,都明白嗎?”
“遵命!”二十人齊聲應道,又向上首施禮道:“末將等參見王府君與謝郡丞。”
王羲之歡喜道:“多謝諸位相助,事不宜遲,謝郡丞。你即刻帶眾位將軍去軍中宣布此事。”
“請稍待片刻!”云峰阻止道:“另有一事至關重要,與謝郡丞倒有些關聯。”
“呃?”謝尚不解道:“何事與尚有關?將軍請明言。”
云峰先揮退了二十名親衛,然后正色道:“由于羯趙隨時會從海路入侵,海門郡已被置于最前線,僅以步軍抵抗羯趙,只能處于被動挨打地位,無法傷其根本,敵人會源源不斷的乘船而來。他可以敗一千次一萬次,而咱們卻一次都不能敗,只要戰敗一次。必將陷入萬劫不復!為扭轉不利處境,爭取戰略主動,海門必須組建水軍,徹底殲滅掉韓雍的水上力量,甚至反攻青州水寨。如此才可永絕后患。”
蘇綺貞不禁詫異的看了看云峰,一下子就琢磨出了這人的意圖。果然打的好算盤!利用羯趙入侵為借口組建水軍,原本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問題是,訓練水軍的難度并不弱于訓練騎兵,王謝二人哪有這個能力?云峰又堅決反對外人插手,那么,組建水軍只剩下了一個選擇,只能依靠他云峰!他可以把人員分批運送來海門郡,以王謝為掩護,發展出他自已在下游的水上力量!甚至江州的戰船建造好之后,也能打著王謝的旗號公然在下游聚集,再加上先前派親衛操演步軍,可以說,海門的軍事力量將被這人變相的掌控于手!
云峰參照的是東晉末年北府軍的組織架構,即指揮權雖在謝玄,真正的掌控者卻是劉牢之、劉裕、劉毅、孫無終等一批北府將領。海門軍隊建成之后,平時的指揮權可以暫時交由王謝,可真正遇上了戰事,軍中作主的還是云峰的派駐人員。
王羲之沒考慮到這么多,他凝重道:“斷山兄言之有理,只是組建水軍須朝庭批準,而且羲之與謝尚均不知該從何下手啊。”
云峰擺擺手道:“本將于漢水上游設有船塢,可再派遣些人員前來協助,這倒不是問題,主要是朝庭那邊恐需費上些周折。這樣罷,仲少你立刻給朝庭上表,詳述此次交戰情況與形勢的危急之處,替謝尚討要軍號,表謝尚為水軍督,而本將過兩日回返把頭顱帶回向朝庭請功,此外,仲少還須修書一封給大司徒,請他老人家居中出力。”
謝尚渾身一震,連忙站起來躬身道:“若果能成事,尚與仲少代海門百姓謝過將軍!”
云峰微笑道:“謝尚你快些坐下,你與仲少及數萬百姓皆由本將遷來海門,本將怎能坐視不理?至少也要盡上一份心力,保得你等周全才行。”
謝尚稱謝落坐,可臉上的興奮勁與感激之色卻毫不掩飾的表現了出來,要知道,他還沒有成年,卻即將自成一軍,這在整個大晉的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王羲之也是長長松了口氣,趕緊召人奉上紙筆當場揮毫書寫。
片刻之后,表文被送到了云峰案上,云峰低頭看去,眉心卻越皺越緊,忍不住道:“仲少,若如此行文,朝庭多半不會應允,還請重新再來。”原來,王羲之倒實誠的很,表文中重點突出了云峰部在這次作戰中所起到的關鍵性作用。
王羲之疑惑道:“表中皆為事實,且有頭顱、俘獲戰船為證,與朝庭是否應允有何相干?”
“哎”云峰重重嘆了口氣,臉上現出了不憤之色,好半天才自嘲般的笑道:“本將久在西北作戰,朝庭素有猜忌,如照實寫之,定然會推娓拖廷,謝尚請封水軍督將變得遙遙無期。因此,表文中不能提到本將,全寫成你與謝尚的功勞,而且還要夸大我方損失,既然殲敵兩千余名,我方死傷也得上報一千多人才合理可信,除了封賞之外,另要向朝庭討要這一千余人的撫恤、兵甲器仗、善后物資。若順利的話,可以把軍隊再擴招至六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