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面是蘇若水做的飯。
“能吃嗎？”楊海打量著看上去還算豐盛的午餐，說出來的話卻猶如一記刁鉆的精神攻擊，蘇若水閉上了眼睛，開始做深呼吸。
“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
“若水姐姐的手藝很棒的喲。”趙夢雄笑嘻嘻地用筷子夾起了一塊花生放進了嘴里。
“哦？”楊海有些懷疑地看了看蘇若水，“那我試試。”
他夾了一塊芹菜，打量了半天，試著用舌頭舔了一下。
然后表情變得很奇怪。
“幸好沒吃下去。”楊海無辜地說。
蘇若水沒好氣地道：“我知道熊大少爺嘴巴刁鉆，吃不慣我們這些升斗小民的東西。可是這里可沒有原生食物給你吃，吃不下去的話你就餓死吧！難道本姑娘做的飯還能毒死一頭熊不成？”
“嘿，今食亦死，不食亦死，等死，死蘇若水可乎？”
“什么意思？”趙夢雄眨著大眼睛問道。
“這句話呢，出自于《史記》的《陳涉世家》，當然了，我做了小小的改動。”楊海指著桌子上的菜：“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今天，吃了這些東西就會被毒死，沒吃這些東西就會被餓死。一樣是死，為了吃蘇若水的飯而死是不是更好呢？”
“里面哪里有‘飯’這個詞啊？”蘇若水白了他一眼，“文理不通。”
“這叫省略句，懂嗎？”楊海嘿嘿笑道：“如果沒有省略詞，就變成了，為了蘇若水而死是不是……呃……也不好。”
蘇若水沒說話。
突然之間就有點尷尬。
然后就開始安靜的吃飯，或者說他們三個人吃飯，楊海在一邊看著。
“楊海哥哥你真的不吃嗎？”趙夢雄問：“若水姐姐做得飯很好吃的哦。”
“我不餓。”楊海搖搖頭：“還是算了。”
“讓他餓死吧。”蘇若水沒好氣地說：“餓死算是自殺，被毒死就是他殺了。”
“于是我就被自殺了。”楊海這么對趙夢雄說道。
“夢雄，你以后千萬別像你楊海哥哥一樣討厭、懶散、冷漠、不近人情。”蘇若水開始轉向另外一個目標：“那樣就沒有女孩子喜歡了。”
“若水姐姐不喜歡楊海哥哥嗎？”趙夢雄偷偷地看了楊海一眼。
“我討厭死他了。”蘇若水做了個鬼臉。
趙夢雄大有深意地看了楊海一眼。
“干嘛？”楊海被趙夢雄看得發毛。
“吃完飯再說。”趙夢雄不置可否地道。
蘇若水哼了一聲：“果然，跟你楊海哥哥在一起一個上午，夢雄你就開始變得不可愛了。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出來？”
“當然不能直接說啦！”趙夢雄煞有介事地道：“這可是男孩子之間的小秘密喲。”
蘇若水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吃過午飯之后，楊海拉著趙夢雄去院子里面散步。
“臭小子，可以告訴我是怎么回事了吧。”楊海揉著趙夢雄的頭發。“還男孩子之間的小秘密，你肉不肉麻啊。”
“不要。”趙夢雄睜大眼睛，“楊海哥哥不要摸我的頭。”
“為什么？”楊海問道。
“男孩子的頭和女孩子的胸都不能隨便亂摸哦。”趙夢雄很認真地說。
楊海無奈地道：“好，我不摸了，你說吧，我們的小秘密是什么？為什么你若水姐姐說她討厭我的時候，你是那副表情？”
趙夢雄唉聲嘆氣地說：“完了，楊海哥哥，完了啊。”
“什么完了？”楊海納悶地說：“你說什么吶。”
“原來若水姐姐喜歡的人是你啊。”趙夢雄搖了搖頭：“如果是別人的話，我就橫刀奪愛了，如果是楊海哥哥……傷腦筋呢。那道我的初戀就這么胎死腹中了？”
楊海恨不得把他打一頓：“你不要胡說了好嗎？什么橫刀奪愛，什么胎死腹中，你這個早熟的怪小孩，你若水姐姐討厭我還來不及，哪有喜歡我的可能？”
“可是她說討厭你啊。”趙夢雄噘著嘴道：“楊海哥哥，你不懂女人的。”
“……”楊海覺得此刻他的心情已經不是哭笑不得能夠形容的了，這個世界上竟有趙夢雄這種極品……這簡直就是生命的奇跡啊。“我不懂，那你給我講一講？”
“唉，還得給你做啟蒙教育。”趙夢雄嘆了口氣：“楊海哥哥，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
“哦？”楊海沒好氣地問：“怎么個不一樣法？”
“楊海哥哥你有沒有看過成人錄像？”趙夢雄問楊海，隨即搖了搖頭：“楊海哥哥連自我成長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來是沒看過了。”
“……我看過，你要說什么？”楊海無力吐嘈，悶聲問。
“看過啊，那就好辦了。”趙夢雄解釋道：“所以我跟你說，男人和女人其實是完全不同的生物，他們用同一種語言，表達不同的意思。”
“比如？”
“比如，男人說要，那就是要，女人說要，那就是要；男人說不要，那就是不要；女人說不要，那就是要。”趙夢雄深深地看著楊海：“你懂了嗎？”
“……不懂。”楊海張了張嘴：“比如說，女人想要買一件衣服，她們會說不要嗎？”
“那是另外一回事！”趙夢雄瞪了楊海一眼：“而且她們一般不會說要，她們會說自己的衣服：不好看呀，款式不稱心呀，顏色有點過時了呀——反正就是不喜歡，翻譯成男人的語言就是要買新的衣服。但一般來說，如果女人說不要，那就是要。”
“呃，我還是不太懂。你能舉個例子嗎？”楊海問道。
“最簡單的例子，在成人錄像里面出現頻率最高的詞語是？”趙夢雄循循善誘地教導。
“OHYES！”楊海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是說亞洲產的成人錄像。”趙夢雄搖頭。
“呃……雅麥蝶？”楊海的嘴巴張開就合不上了。
“懂了吧？”趙夢雄背著手，像個小老師一樣說道：“雅麥蝶就是‘不要’的意思，但一般女主角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面想的東西是，你懂的。成人錄像里面，男主角喊著我要，女主角喊著我不要，但是他們想表達的是同一個含義。所以大部分的時候，對于男人來說，女人的否定句是要反著聽的。”
“……”楊海看著天空，嘆了口氣，對趙夢雄說：“長見識，太長見識了。這些東西都是你自己參悟出來的？”
“難道會有人教我不成？”趙夢雄唉聲嘆氣：“初戀啊，我的初戀啊，我那還沒綻放就已經凋零的——”
“停停停，打住。”楊海連忙擺手：“這是兩碼事好不好？我是說，不要跟討厭，這是兩碼事啊。若水她說了討厭我的。”
“怎么會呢？”趙夢雄無精打采地說：“你傻啊，她要是真的討厭你，還能和你做朋友嗎？我問你，言情小說看過沒有？”
“呃……看過。”楊海咽了口唾沫。
“男主人公求婚，說：‘嫁給我吧。’的時候，一般女人是什么反應？”
“……”楊海瞠目結舌。
“女主人公一般是說：死鬼，討厭誰要嫁給你啊。其實心里千肯萬肯。”
“……”楊海瞠目結舌。
“所以，若水姐姐……唉。”趙夢雄搖了搖頭。“我的初戀啊……”
“……”楊海還是瞠目結舌。
因為他發現趙夢雄說的這些東西他根本就無從反駁。
“可、若水是、真的討——”楊海結結巴巴地說。
正這個時候，一對情侶迎面走來。
“今天晚上來我家吃飯吧。”男人笑著跟女人說。
“討厭！”女人白了男人一眼。
楊海剩下的半句話立刻就給噎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