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家伙，挑釁起來也太軟綿棉的了，一點都不霸氣。”鎮元撇著嘴說：“他該不會是故意玩兒我們吧？”
“玩？”楊海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可能，鎮元。這一次，恐怕TIGER是要拼老命了。”
真正與TIGER面對面地時候，楊海才感覺到了那種鋪天蓋地的壓力。
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拿著卡爾德隆給他的資料，本來覺得這一次差不多是穩操勝券，然而突然之間，他就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從各種跡象判斷，機鋒之眼可能是最后一個BOSS。”楊海轉頭對他的同伴說：“大家必須全力以赴。”
二團的人面面相覷。
楊海自從擔任IEC以來，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會詢問船長的意見，考慮大家的感受。然而這一次他卻直接用了命令的口吻。
他們無法理解剛才在門口TIGER給了楊海多么大的壓力，但是沒有人有怨言。
楊海是他們的伙伴，有這一點在就足夠了。
再次來到機鋒之眼的前面，楊海說道：“這一次我找到了一個捷徑，不過還是要求大家能夠盡快通過P1，因為這條捷徑在P2才會生效，并幫助我們快速打過P3。我不知道TIGER會采用什么樣的方式來過這個BOSS，但是，越快越好。OK，開始吧。”
而另外一邊，TIGER也在指揮著。
“這或許是我的職業生涯中做出的最復雜的一次攻略。”TIGER嘆息著說：“我知道，其實大家一直都對我有怨言。”
MIROTIC精英團的人面面相覷。
“有一次，我的雪茄忘在了更衣室，然后我折回去拿。”TIGER沒有說和BOSS有關的事情，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聽到更衣室里面，大家在議論我。”
沒有人說話。
“有一個人說，TIGER那個老家伙為什么還不滾蛋？”TIGER自言自語地談起了那次經歷：“另外一個說：人家厲害唄，他是最好的IEC。還有人問：馬上虎爺的合同就到期了，他還會不會繼續續約？有人回答說：肯定會的，現在他還沒把大家折騰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什么時候他待不下去了，俱樂部才會放他走。不過人家無所謂嘛，那個俱樂部不搶著要TIGER？我想在這里跟大家說一句，我不會續約了。”
WIZARD一愣，然后站了起來：“虎爺，那只是有幾個混蛋在亂說而已。雖然您有的時候是有些苛刻，但是我們大家都還是尊敬您的！我說的是心里話。”
TIGER欣慰地一笑：“謝謝你，團長。”
WIZARD有些發愣，TIGER是第一次喊他團長，雖然事實上他的確是團長，但在這個隊伍里說起來，TIGER的威望比他大得多。
“我知道，我知道。”TIGER擺了擺手：“我不是因為憤怒而離開，我只是……對不起，我決定永遠離開。”
WIZARD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退役？”BREAKER想到了一個詞。
“可是——”
“虎爺您這是何必呢？”
“虎爺，您走了MIROTIC怎么辦？這可是您待的時間最長的一個俱樂部啊！”
“是誰在俱樂部說您的壞話？我去找他算帳！”
“謝謝你們，伙計們。”TIGER笑了笑：“你們讓我感覺，我做人還不算太失敗。相信我，我不是因為憤怒而退役，我只是累了。”
頓了頓，TIGER哽咽著說：“我只是……老了。”
“是因為POSEIDON那個混蛋嗎？”WIZARD陰沉著臉問。
“不要責怪他，團長。”TIGER淡淡地說：“你們記住，如果將來有誰能夠延續天王時代的光輝……大概希望就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了。”
WIZARD沒想到TIGER會對一個年輕人的評價如此之高，一時間有些不可接受。開什么玩笑？那個人，他又有什么資格與成為第二個天王？不管怎么看，他都只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
“或許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他的天賦，的確驚艷。”TIGER笑了笑：“IEC是一個要年齡和經驗的行業，并不是越年輕越好。一個可以和我在較量中占上風的二十歲出頭的人，你們想一想，他的將來會有什么樣的成就？我們不說他，大概這是我最后一次和別的IEC博弈了。職業生涯的最后一戰，勝或負……不久之后就要揭曉了。我懇求大家……希望你們能夠盡可能地幫助我，讓我不留下任何遺憾。”
“虎爺，您真的要退役嗎？”
“我老了。”TIGER悲傷地說：“而且，我累了。”
WIZARD聞言，感覺一股無法抑制的悲傷從心底涌出，TIGER一走，除了幾個還在奮戰的老玩家之外，天王時代的人真的不剩幾個了。
過往的輝煌已經不在，我們這一代人愧對前輩，難道說重現天王時代的光輝的任務，真的只能交給下一輩的去做了嗎？
然而我們呢？我們就應該碌碌無為？
我們就應該心甘情愿地為年輕人讓路？
不，至少現在，這個世界還是我們的。
為了證明自己身為職業玩家的意義，為了讓虎爺沒有遺憾。
“您說吧。”WIZARD認真地道：“無論這一次的攻略有多么復雜，我們都不會讓您失望的。”
“謝謝你們。”TIGER神色有些疲憊，拿出了那個攻略。
楊海和他的伙伴講了具體的方法。
“大家還記得P2的時候刷出來的懇求者嗎？”楊海問道：“那個就是問題的關鍵。”
“記得記得。”國王皺起眉頭：“我寧可P2和P1一樣不出懇求者，出半蛇人牧師和半蛇人獵手。那個懇求光環實在是太惡心了，而且還必須要把它的血刷滿才可以。”
“是啊。”熊貓抱怨道：“實在太蛋疼了。”
“你哪里有蛋啊？”惡魔很流氓地問。
熊貓一瞪眼睛：“臉蛋不是蛋啊？”
惡魔敗退。
楊海繼續說道：“那個懇求者是大有來歷的。他們是三賢者的手下，曾經肩負著摧毀機鋒之眼的重任。但是后來失敗，他們被機鋒之眼折磨地失去了意識，變成行尸走肉，惟有三賢者和提德里亞之名才能夠喚醒他們——”
“等等，等等——”船長問道：“三賢者是誰？提德里亞又是誰？”
楊海道：“解釋起來有點復雜，總而言之，我有辦法把懇求者變強，總之三個治療地一時間刷滿懇求者的血，這對于我們拿下FD很有幫助。”
“OK！”國王、鎮元和熊貓異口同聲地說。
雖然心里的預感非常不好，但是楊海卻覺得這一次似乎他們的運氣來了，重新回到副本的第一次，根本沒費什么力氣，P1就通過了。
“不錯不錯！”船長振奮地喊道：“我有預感，要過！”
P2來臨，四個傳送陣里面分別刷出了一個半蛇人牧師，一個半蛇人獵手還有兩個懇求者。依據楊海的分配，三個治療不管耗藍，立刻將懇求者的血刷滿。
楊海則高聲喊了起來。
“無論怎樣的痛苦與偽裝都不能欺騙一個熾熱的靈魂，以三賢者的名義，以先知提德里亞的名義，我忠實的仆從，醒來吧！”（半蛇人語）
半蛇人語是一種嘶鳴般的語言，船長正想要問楊海在鬼叫什么，滿血的懇求者卻突然發生了劇變。
他們破爛不堪的身軀變得挺拔，殘破的盔甲變得鮮亮，無神的眼睛變得凌厲。
兩個懇求者開口了，其中一個嚴厲地看著楊海。
“你不是三賢者，為何喚醒我？”
“總比你行尸走肉的樣子好吧？”楊海本來想這么說，但是轉念一想，這樣未免太傻了。現在正是要融入劇情的時候。
“你們痛恨的機鋒之眼的投影就在前面，別忘了它曾經對你，對你的族人作了什么。”楊海腦筋急轉，應對道：“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
“我絕不和龍族人做同伴！”另一個懇求者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提德里亞和三賢者在這里，也會對你們失望的。”楊海反駁道：“沒有永恒的敵人，機鋒之眼才是你們的仇人，更何況我并不認同龍族當年的做法。”
說不上認不認同，我對這件事情一點想法都沒有。只不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已，這種時刻騙騙NPC還是可以的。
聽到楊海這么說，兩個懇求者猶豫了片刻，也加入了戰斗。
說到底，楊海還是不知道怎么去鎮壓機鋒之眼，但是那兩個懇求者毫無疑問是知道的。
他們圍繞著機鋒之眼跳起了祭舞，機鋒之眼干擾玩家施法的能力一下子就被禁錮住了。
“胖小子你真有一套啊！”
誰都沒有想到，回副本之后的第一次打就這么順利地打到了P3，楊海業沒有想到。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無論TIGER怎么做，肯定都不是自己的對手了。
大家的精神狀態都很好，在兩個懇求者的幫助下，P3也變得沒那么困難。機鋒之眼的血量在不停地減少，不停地減少。原本要擊殺被占據的隊友才能脫離機鋒之眼的控制，但是現在只要把被占據的隊友打成半血，就能把機鋒之眼逼出來。
系統提示：死亡沼澤4號BOSS機鋒之眼首殺出現，由兩支隊伍同時完成。首殺名單：……
楊海愣住了，二團的人愣住了，MIROTIC的人也愣住了。
爭奪了這么長時間，這是一個他們都沒有想到過的結果。
TIGER顯得很平靜。
“我以為我會不甘心。”TIGER對他的同伴說，笑了笑，直接爐石回城了。
“或許用這個結果做為告別之戰也不錯吧。”TIGER對自己說。
楊海怔在原地。
相比于TIGER，他卻覺得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平局？這又算是什么？
而且自從在副本前面那一次相遇之后，楊海就覺得，他和TIGER之間，決不應該只是擦肩而過的關系。TIGER將他看為宿命之中的對手，他們之間怎么可能會以平局告終？
我們將來肯定還會相遇的吧！
楊海握著拳頭想。
然而他不知道，或許他永遠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馬上就要下線，根據游戲之前公布的資料，他們兩個隊伍拿下了這個副本的FD，應該去冒險者工會領取副本FD的獎賞。
兩支隊伍同一時間拿下了副本的首通，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機率是在是太小了，這要多少種巧合摞在一起才有可能？至少就楊海的記憶里面，這樣的情況大概FD制度引進網絡游戲以來應該只發生過一次，他們這是第二次。
二團的人回城之后就直奔冒險者公會而去。
不管最后的結局是不是讓人滿意，至少這樣的戰爭結束之后還是讓人松了一口氣。
大家的神情都明顯輕松了不少。
路上，楊海突然想起了TERRY，想起了國王大叔說的話。
“大叔，你是不是要給我哥驚喜？”楊海抬頭問。
“嗯？”大家都很驚訝，船長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國王。
國王聳了聳肩，說道：“別看我，TERRY把精靈族的聲望刷上來然后自己聯系的軍師，軍師問我是怎么回事兒，我只好說了一點——不過還沒全說。”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的。
奶茶不滿地道：“喂，你這是在打什么啞謎呢？”
“說不說？”國王問。
船長嘿嘿一笑，道：“說了吧。反正這事兒基本上是八九不離十了。”
國王就點了點頭，道：“是關于DARK公會和E－TYPE俱樂部的。”
鎮元聽了就皺起眉頭：“破俱樂部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船長一拍鎮元的腦袋：“什么叫幺蛾子，DARK公會是歷史悠久的大公會，E－TYPE是25家超級俱樂部之一。”
眾人都用一種“你瘋了”的眼神在看著船長。
“費舍爾那個小人拋售股份了。”國王嘴角劃過一絲微笑：“我買下了其中一部分，船長買下了其中一部分，嗯……TERRY那個賤人，手真是快，也讓他搞到了一部分。”
眾人都是一驚。
“所以說。”船長解釋道：“E－TYPE的股份里面，我有41，國王有22，TERRY有17，剩下的20都在小股東手里。我和國王聯手的話，就是E－TYPE的控股方。”
楊海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個新聞，還有威廉王子發布的記者招待會。
威廉王子說，他將會在賽季結束之后讓出核心的位置，至于新的核心是誰，他說他知道一些，但是不方便和媒體透露。
船長和國王看著他的目光帶著笑意，楊海一時間腦袋有些發蒙。
這個新的核心，是……我？
船長很快就肯定了他的想法。
“胖小子，你就是我們為E－TYPE俱樂部尋找的新的核心。”船長拍著楊海的肩膀：“怎么樣？驚喜吧。”
楊海有些不知所措地說，說實話，這絕對是一個驚喜，但是楊海覺得太突然了，太缺乏心理準備了。
他之前還是一個無名的職業玩家，現在突然之間就要當超級俱樂部的核心了？
“可是，我不是WGA的注冊職業玩家啊。”楊海疑問道：“所有的比賽都沒辦法參加……”
“NO，NO，NO。”船長搖搖頭：“我們和威廉商量過了，要等到這個賽季結束，他才會正式讓出核心的位置。賽季結束之后馬上就是選秀，你不是在今年參加么？正好名正言順地進俱樂部當老大。不過別以為現在你沒事兒做了。你要先把俱樂部和公會首席IEC的任務承擔起來，E－TYPE和DARK都需要清洗和重建，胖小子，你身上的擔子很重啊。我們商量了一下，你已經在和TIGER的對弈中證明了自己的能力，TERRY建議給你頂級IEC的待遇，周薪10萬，我和國王都沒有意見，現在就看你的了。”
楊海愣了一會兒，最終苦笑著點頭。
船長大叔和國王大叔絕對是有誠意的,而那個叫做TERRY的素未謀面的老板，至少從周薪這個數字上來看是絕對有誠意的。
10萬周薪，真正頂級的IEC才擁有的工資。IEC這一行里面，工資最高的就是TIGER，11萬周薪，但是TIGER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公認的這個星球上最好的IEC，就算他和楊海的交手一點狼狽也不會改變任何東西。而事實上，工資第二高的1Q24也就比楊海多了2000聯邦盾的周薪而已。這份合同簽下來的話，楊海就算是業內第三薪酬的人了。
光看這個數字，也能感覺到TERRY的誠意。
國王和船長都像他的長輩一樣，又有一個泰利軍工的老板求賢若渴，雖然E－TYPE和DARK現在絕對是爛攤子，不知道留給他多少麻煩事情，但是他能拒絕嗎？
船長讓他來當超級俱樂部的IEC，這是怎樣的一種信任？在游戲界證明過自己的人多的是，善于管理公會的人也不少，但是船長、國王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TERRY都選擇了他，他不想背負著這樣的信任，然后選擇逃避。
而且對于大部分的走選秀道路的職業玩家來說，大公會的選秀承諾是無法拒絕的誘惑。雖然楊海并不太擔心自己落選，但是無論如何……
“我知道了。”楊海點了點頭。
他們在路上就談論著公會的重建。
“DARK二團在游戲界里也算是小有名氣了。”船長感慨道：“其實說起來，都已經這么多年了，對于DARK公會也多少有點感情了。我是親眼看著DARK從一個不入流的工會成為四個超級公會之一，然后又漸漸沒落的。要說一點都不痛惜，那是騙人。有機會重建DARK，不管怎么樣，都是一件好事吧。胖小子，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沒有。”楊海搖搖頭：“沒有詳盡的資料，現在腦子里還是一片糨糊呢。”
“沒關系。”國王笑了笑：“TERRY一直對你好奇得很，明天他會把關于俱樂部的人員審核和財務報表之類的資料發給你的。你還可在視頻上和他聊一聊天。”
“好的。”楊海點點頭：“三天之內我會提交一份計劃報告給董事會審核的。”
船長大叔一條眉毛：“哈，胖小子還挺專業的嘛。”
“……”楊海心說：“當年學這些東西的時候覺得是最沒用的，沒想到，反而是先用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