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進入到今年夏天下得最大的一場暴雨了,整整下了三四個小時還沒有停歇的勢頭,道路上有些地方的積水已經深達半米,秦風在國道兩旁的路上見到不少熄火的車輛。
除了秦風架勢的這輛狂奔的卡車之外,極少有車輛敢在這種天氣上路,從廊市到津天的市區,他只開了半個多小時。
進入市區前,秦風將卡車停在了路邊,在雨幕的掩護下,鉆入到了一輛桑塔納小轎車里,只用了十秒鐘,秦風就將桑塔納打著了火。
秦風這是在和時間賽跑,他必須在兩個小時之內,完成這次栽贓嫁禍的行動,否則要是蠻豹察覺到他沒有回廠,以毒販獨有的警覺性,說不定就會出什么問題——
“阿豹,給秦風那小子的電話打通沒有?”
在袁丙奇一處鮮為人知的別墅里,此刻一樓燈光盡數都被打開了,偌大的房間里,就只有袁丙奇和蠻豹兩個人。
沙發前面的桌子上擺滿了熟食和十多個喝空了的啤酒瓶子,袁丙奇和阿豹面對面坐著,雖然不是第一次在遙控指揮販毒,但從他們的臉上,依然可以看到緊張的神情。
“沒有,外面風大雨大的,手機信號很不好,餡餅說他回去了,就這天氣,開到廠里最少要兩個小時的。”
蠻豹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看著手中的電話,這年頭移動電話算是名副其實,真是要移動電話移動打,為了找信號,在大馬路上不乏有舉著電話到處走的人。
“我心里怎么總是有點慌?會不會出什么事啊?”
袁丙奇又打開一罐啤酒。“咕咚咚”的一口氣灌進了肚子后,說道:“常老四他們太安靜了,會不會在憋著什么壞?”
上次和常老四的會面并不是很愉快,那天常翔鳳在夜總會摔了杯子。
袁丙奇原本以為后面會發生沖突,只是這半個多月都過去了,津天道上卻是風平浪靜,但袁丙奇心中卻總是瘆的慌,這種安靜背后,似乎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兆頭。
“袁哥。就算他背后使壞咱們也不怕,別看常翔鳳手下能打的人多,我要是從緬甸調幾個槍手過來,分分鐘就能滅了他!”
蠻豹臉上露出戾氣,他在邊境呆了十多年。那里才是冒險者的天堂,動輒刀槍相向,津天這里的治安,在他眼里已經算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算了吧,你也四十多歲的人了,整天打打殺殺干什么?”
袁丙奇擺了擺手,說道:“我還是感覺不對勁。阿豹,明天天一亮,咱們從津天港出去,先到韓國躲一段時間……”
津天是國內最大的汽車貿易港口。袁丙奇在距離港口十多海里的地方,藏匿著一艘高速快艇,這也是他為自己準備的一條后路。
“好,袁哥。那我要去安排一下。”
蠻豹說著話站起身來,無奈的看著手上的手機。說道:“讓廊市那邊今兒夜里就走貨,也安排餡餅他們出去躲躲……”——
“老孫,這么大的雨,鬼才會出門呢,毒販舒舒服服的在里面睡覺,咱們到是好,在外面給他們站崗放哨?”
在津天一處別墅區的院子門口,停著一輛掛著當地牌照的小面包車,從外面看車里漆黑一片,但實際上這卻是專案組負責盯梢的車輛之一。
為了這次有可能將會震驚全國的販毒大案,部里從各省市臨時抽調了不少具有偵破毒品案件經驗的精兵強將,在每一個懷疑是袁丙奇窩點的地方,都布控了人手,并且安裝了最先進的監控設備。
“發發牢騷就行了啊,老李,你也是老偵查員了,咱們這已經算是很舒服了,要不是下雨,這天兒就是晚上,恐怕最少都要三十以上的溫度,再加上蚊子咬,那才叫難受呢。”
坐在車內后排上的老孫,從煙盒里掏出了一根香煙,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又給塞回到了煙盒里,雖然下雨不怕車里冒煙,但煙頭發出的亮光,卻是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得,咱們把人盯好就行了,聽說涉毒好幾十公斤,絕對是建國后的第一大案了。”
發牢騷的老李雖然嘴上說著怪話,但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正對著別墅區大門的二號小樓,他們剛才已經得到指揮部傳來的消息,今晚動手的可能性非常大,要保證目標人物沒有脫離他們的監控。
“三號,三號,你們那里的監控器出了問題,影像不在顯示,請注意觀察,請注意觀察……”突然,從對講機里傳來了指揮部的呼叫,讓兩位偵查員精神一振。
“三號明白,三號明白,目標還在樓里,沒有出來!”
老李拿起對講機回了一句,松了按鍵之后,忍不住對著老孫嘟囔道:“這些監控器有屁的作用啊,下點雨就失效了。”
“沒聽說靠著機器能抓人的,老李,還是打起精神來吧,別在咱們這出了岔子。”
老孫點了點頭,拿出香煙又放在鼻端聞了聞,對于他這樣的老煙民來說,不能抽煙才是最大的折磨。
“不對,有人出來了。”忽然,老孫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香煙,抓起了對講機,喊道:“指揮部,二號人物出現,二號人物出現。”
“明白,抓捕還不成熟,你們繼續監控……”對講機中馬上傳來了答復,能聽得到,那邊已經在迅速做著應對措施。
在這個雨夜,有無數人和老李老孫一樣徹夜未眠,回到指揮部的胡保國甚至已經開始調動人手,為最后的決戰做著完全的準備——
“老胡啊,你的消息千萬別出錯呀!”
身體緊緊的貼在別墅后面的窗臺下面,秦風完全將自己隱入到了黑暗之中,這里是個死角,無論從哪個方向,都不可能發現他的身形。
脫下渾身濕噠噠的衣服,秦風只留了件內褲在身上,從包里掏出了瓶502,秦風將膠水涂抹在了十指上面。
消除掉指紋的隱患后,秦風口中含著一條中指長短的薄鐵皮,左手拎著裝滿了毒品的背包,身形一展,右手扒住了陽臺,身體如同貍貓般靈巧的翻了上去。
“這是臥室,他們應該在一樓書房……”用鐵片撥開窗戶后,秦風進入到了房間里,耳邊依稀傳來說話的聲音。
“藏什么地方好呢?”借著樓下傳來的微弱燈光,秦風打量起這個房間來。
這應該是間主臥,進門處是一個洗手間,左邊靠墻的地方打了一排立柜,在陽臺的地方還有一張沙發。
整間房里都鋪著厚厚的地毯,這讓秦風原本就很輕柔的動作更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了,而且腳底沾的少許水跡,也盡數被地毯吸收掉了。
“這栽贓嫁禍也要做的有點技術,活太糙了可不行。”秦風左右看了看,輕輕推開了衣柜門,撥開那排掛的整整齊齊的衣服后,赫然顯露出一個保險柜。
“這樣才對嘛,好東西自然要藏的嚴實一點……”
秦風臉上露出笑容,從嘴里吐出了個環形針,插入到了保險箱的鑰匙孔里,然后將耳朵貼附了上去,仔細聽起里面的聲音。
“師父這手藝要是去做賊,肯定能一統盜門!”
短短的十多秒后,當秦風聽到耳中響起“叮”的一聲后,右手連忙擰動保險箱的密碼轉盤,“啪”的一聲輕響,保險箱門往外彈了出來。
“這是準備隨時跑路的節奏啊?”當保險箱被開后,秦風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疊疊成捆的鈔票,粗略估算一下,最少也有五六十萬以上。
“哥們是窮人,這算是劫富濟貧了吧……”
秦風打開背包,將那些用密封防水膠帶封好的“藥品”,一一擺放到了保險箱里面,等背包空了之后,順手拿出兩捆鈔票塞了進去。
“嗯?這是什么東西?”當秦風將那兩捆鈔票拿出來后,手指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件。
“是槍?媽的,就是私藏槍支罪,也能判他幾年了,不過卻是釘不死他。”
將那把手槍掏出來后,秦風搖了搖頭,正想把槍放回去的時候,心中一動,在身上狠狠搓了一把,將一粒黑乎乎的泥團塞入到了槍口里。
做完這些之后,秦風小心的將保險柜給關上了,提著背包輕手輕腳的從陽臺上翻了下去,退出去之前,秦風還沒忘用從洗手間拿的那條毛巾,將地面腳印都給擦拭干凈了。
穿好放在地上的衣服,秦風一頭沖入到雨幕之中,趁著這會的能見度還很低,躲過了別墅前后兩個方位的監控,徹底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了。
“呼62288……”
秦風上了自己順來的那輛桑塔納后,拿出放在塑料袋里的手機,撥通了126傳呼臺,說道:“留言,目標二樓保險箱有貨,請速查……”
掛斷了電話,秦風猛地轟了一腳油門,車子冒著黑煙沖了出去,當行駛到海河路上的時候,車窗被秦風搖了下來,蠻豹送他的那個手機在雨幕中劃過一道弧線,掉入到了海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