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肯定是不能馬上走的。
最次限度也要留下來吃個飯,否則帶了那么大票強打手過來就是露個臉,這也未免顯得自己太怯場了。
可是就是這么一餐飯的時間,接下來就真是走不掉了。
因為楊硯又在中午的飯桌上多看見了一個人——不熟,但是來頭很大。
端著飯碗的粗大漢子一上桌就光顧著看風小小去了,一副有些期待又有些遺憾樣子,看一眼,眼睛閃亮一下,再看一眼,又搖搖頭嘆口氣……
風小小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在凳子上磨蹭了兩下,終于忍不住跟楊硯拿小抄:“誰啊這是?”
楊硯淡定夾筷子菜,通天眼一收,再繼續淡定低聲答:“……刑天。”脖子上血線都沒消呢,外表雖然看不大出來,但以他眼力,那脖子上生機色澤黯淡的突兀一圈,簡直就跟綁了根24k狗鏈一樣顯眼。
而且雖然通讀人心的技能依舊沒法在刑天身上運用,但不知道為什么,楊硯就是覺得自己好象從對方目光中看出了他似乎期待著女媧能幫他縫合身體的強烈渴望……是自己變犀利了還是因為對方實在太單細胞?!
“噗……”
風小小忙抽張紙巾擦嘴跟桌上瞬間聚焦視線的眾人道歉:“不好意思,嗆著了。”
說起來,現在這一桌共餐人之間的關系還真是相當復雜,風小小默默感慨了下。
除去凡人、外籍友人維達爾。以及晚了個百把千年才出生的二郎神以外,其他在場人之間無不有著錯綜復雜的交情。
比如飛廉,他和蚩尤在度娘上有師兄弟的關系,據說兩人都曾拜入祁山共同修行,當然,后來據楊硯考據再加蚩尤自己辟謠,這個說法根本是不成立的,蚩尤一身技藝都是被補天石里的女媧執念開發出來,所謂師兄弟的說法只不過是一本里的杜撰。但是不管怎么說,兩人曾是上下屬關系倒是真的。飛廉就是在蚩尤把黃帝折騰得最狼狽那一戰中的重要大將之一。
而刑天……這位就更不用說了。其人原本是炎帝下屬,聽說蚩尤伐黃帝消息后很熱血想過去幫忙來著,被炎帝拍回去了才只好窩著,而后聽說蚩尤戰敗被分冢別葬消息終于按捺不住。目眥欲裂“舞干戚”殺至南天門外。接著被黃帝斬去頭顱竟也沒死。“胸腹代首”重新站了起來,可惜因為沒有頭顱的關系,所以最后也只能永遠和看不見的敵人廝殺。被封入絕地……從這一點上來看,刑天和蚩尤雖然沒有直接接觸,但至少“神交已久”是肯定的,而且沒準兒還惺惺相惜。
女魃大家都認識了,同樣是黃帝蚩尤最終之戰里的重要角色,把飛廉干掉的就是她,同時還是被黃帝利用完了就甩的倒霉閨女。
女媧……雖然她很無辜,但單憑黃帝前世官配身份,再無辜也少不了她的仇恨值。
前兩人原本就和蚩尤有交情,甚至應該還頗為欣賞敬服,后者女魃原本是仇敵,但從黃帝那里粉轉黑,按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定律,現在的蚩尤反而應該是她最期待的伙伴……于是如此這般綜合判斷下來,蚩尤在這一桌人中本來應該是具有重要象征意義的領頭羊人物。
本來……應該……
可坑爹的是這么重要的頭領為什么會帶頭叛變啊?!!!
風小小幾乎都快感覺自己能聽到另外幾人心底的淚吼了。
飛廉的寶貝女兒同樣也在飯桌上,雖然準確來說,農家樂主人是不應該跟客人們同桌吃飯的,但如果說戶主和客人之一……比如飛廉與女魃這樣的模式……關系良好的話,那么這個慣例其實也可以稍稍例外一下。
當然同桌吃飯不代表相談甚歡,最起碼她暫時還沒找到和楊硯搭訕的話題,于是能提出的切入點也只有在飯后的一句建議。
“咳!”咽下一口麥茶清清喉嚨,女大學生有些緊張的試圖維持鎮定對楊硯提議:“楊先生準備在這里玩幾天?!上次您來的時候天氣不好,本來我們這里有片池塘的釣魚項目很受歡迎的,這次想不想體驗下?!”
“釣魚……”女魃忽而在桌子另外一邊發出一聲低笑,狀似與連少閑笑交談:“我記得前幾天看電視,好象說過二郎神的妻子曾經是西海三公主吧?!”老婆是水產類老大,身為老公的跑去釣魚沒問題嗎?!
楊硯明白聽出了對方陰暗的諷刺,忍不住鄙視過去:“嘁……”
上古神魔真可憐,睡得太久以致一點形勢都摸不清楚,只能通過各種電視轟炸了解還自以為窺到了真相……難道她不知道,新世紀編劇的思維都已經魔幻化了嗎。
風小小也感慨:“真巧,你們也追那連續劇了?!聽說盤古的斧子都被二郎神妹妹的私生子給綁定了。”劇前“本故事純屬虛構”的字幕都被你吃了?!
女魃:“……”
半分鐘后女魃怒視連少——這就是你tm推薦的國內傳統神話劇?!
連少笑呵呵還沒發覺自己錯在哪里:“青青是跳著看的,還沒追到那集。”
女大學生不得不再次咳嗽幾聲拉回注意力,然后手里被自己緊張過度的老爹第一時間塞進一杯熱水:“小靜別喝茶,嗓子不舒服就多喝點熱水,要不要加蜂蜜?!”
“……”無語灌下半杯熱水,女大學生再次無奈開口:“大家下午要釣魚嗎?!或者燒烤也可以的,我們可以去摘新鮮蔬菜下來直接烤制,還有玉米和土豆哦。”
風小小和楊硯無所謂,晏溪無意識的舔舔指甲:“釣魚吧,好久沒吃新鮮的魚了,晚餐再燒烤。”
“……”風小小完全不想去理解對方口中“新鮮”的意義是什么。
行程決定,因為介意刑天莫名出現的理由,風小小幾個人暫時是走不了了,再加上連少要跟未來女朋友獻殷情,就算單是為了保護這個為了“真愛”而不顧性命的蠢貨,幾人也不能不去看上一眼。
浩浩蕩蕩一票人拉起魚竿直奔池塘,頗有默契的涇渭分明各選兩邊扎堆,放餌、下鉤,風小小放好自己這邊的釣竿后才起身,轉頭看不遠處蹲在池塘邊上認真打量倒影的蚩尤:“……阿尤在干嘛?!”
蚩尤臉色古怪的從水面上抬起頭,不自覺摸了摸臉:“總覺得這個長相好奇妙。”
“……”奇妙是什么意思?!
“瘦弱、溫馴、清秀……”蚩尤無意識的伸手拍拍水面上倒影的那部分,十分迷惑的感覺:“但是身體肌肉分布卻很均勻,骨骼也鍛煉得很堅韌……要不是能感覺到身體狀況的話,真沒法想象這樣無害的表相下也能有那么強大的爆發力。”
但是他果然還是不喜歡這一世的這種外貌,哪怕知道這具身體其實很好用也一樣。像他這樣走慣了霸氣路線的純爺兒們,突然給張弱受風格的臉算是怎么回事啊。
風小小有些黑線:“小姜本來性格就很乖巧……我說你能不能挪個地方找面鏡子照去?!這樣會把我們魚嚇跑的。”
“捕魚何必這么麻煩。”蚩尤嘖了聲,左右看看,舒展身體站起來,隨手找了根樹枝折下,看也不看隨手往塘中一射,細小的破空聲后,“啪嗒”一聲,一條被細枝串透的大草魚就翻著白肚浮了起來,尾巴還很活潑的在水面撲騰著。
“哇——”
池塘對面傳來女大學生的驚呼聲,連少也隨著聲音抬頭看了過來,而后順女學生手指方向看到那條魚,露出詫異的表情。
“風希想要幾條?!”這么一會兒工夫,蚩尤已經折下一把樹枝攏在手里,很自豪的瀟灑問,就好象在等著風小小點出數目,他就能把全池塘魚都串出來給她一樣。
“……你夠了,一邊坐著去。”風小小臉頰抽搐兩下,磨著牙趕人。
次奧!
要只是想要魚的話,她拿條網子撒下去不是更快?!
楊硯坐在釣魚椅上正往嘴里塞著女大學生事先準備好的南瓜餅,炸得酥脆噴香的小圓餅在口里發出清脆的“咔滋”聲,咬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瞇著眼睛往塘邊另外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淡淡的打斷蚩尤仍不甘心的表演欲,對風小小提醒:“別鬧了,刑天過來了。”
“刑天?!”蚩尤注意力終于被轉移:“對了,聽說他也是條漢子。”凡是以前跟黃帝為敵的,在蚩尤眼里大抵都能算得上有潛力。
嘴里重新開始咀嚼的動作,楊硯漫不經心調回視線繼續啃自己的南瓜餅,眼角斜過來一眼:“剛才飯桌上我看刑天對小小比較有興趣,大概是找她。”
就這么一句話,蚩尤好感度迅速拉零改口,臉色一變暴躁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既是女魃同黨,想來此番必有陰謀詭計。”
“……”很好,保持這個狀態!
楊硯淡定再次“咔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