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林海時不時爆發出慘烈的轟鳴,光芒各異,滾燙的鮮血飛濺。
在這里,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陽月亮,沒有風,卻白雪滿地,似極北的針葉林海,卻透著詭異的寂靜。
這里是原生界和魔界的一處位面通道世界,因為其構成基礎是某個半崩潰的秘境,所以才面積廣大,有植物,亦有些許生物。
也正因為面積廣大,易攻難守,所以千萬年來,此類位面通道都淪為戰爭爆發的第一線戰場。
通道的另一頭,原生界獸族聯盟的駐扎處,此時在一個臨時建造的木屋內,各方頭頭腦腦們正坐著,相視無言。
“梓被殺了?”
雪抱胸坐在椅子上,冷冷問著對面的大長老。
“是。”
大長老臉上嚴肅,點點頭,又補充道:“但沒死,現在已經是月中,再過幾日,她便能復活。”
“你確定?”
另一邊,直接雙腿一盤坐在地上,但龐大魁梧的身軀依舊和眾人齊平的牛頭人甕聲甕氣的問道,“現在那些暗夜貓族可是言之鑿鑿說你們那小圣女是被圣器殺死,已經無法復活了。”
“梓沒有那么傻,即使是遭到圍殺,以她的修為,即使逃不掉,也有時間做到自爆。”
大長老搖搖頭,看了眾人一眼,道:“而且,與其關心這個,你們莫非就沒想過為什么梓連逃都逃不回來?當時整個前鋒軍隊,十個小組共計盡兩百戰士,而梓是二次覺醒的暗夜影貓,實力直逼八階巔峰,時間又是夜晚,有銀月守護,有天時有人和。為什么他們一個都逃不回來?”
語畢,眾人皆皺眉,沉默。
“而且。我貓族的圣器早在千年前,在那些孽族叛出祖地前便徹底遺失。那他們現在所謂的圣器又是從何而來?”
“且不提圣器之事,梓的修為實力你們也見識過,雖不及厲天閣下,但也是難得的出類拔萃,在月夜守護下截殺一只已經大成的暗夜影貓,沒有超過十倍的兵力,沒有至少五名以上同樣屬于第一梯隊的高手聯手。你們覺得能做到么?”
“你們覺得――”
“單靠魔界區區暗夜貓族一族之力,能聚齊如此多年輕高手?!”
大長老的語氣猛的轉為嚴厲,聲音高亢,說罷。再次看向面前眾人。
“你是說,魔界其他族終于出手了?”
狗頭人坐在雪的下位,此時也忍不住問道。
“現在還沒證據。”
牛頭人搖搖頭,看著大長老一眼,道:“聯盟和其他幾族的談判正是關鍵時刻。我們羽翼未豐,你若指望我們現在出手,到時候若引得暗夜獸族一鼓作氣襲來,受到的損失,你貓族如何補償我們?”
“莫非就這么一直等著?”
大長老看向那魁梧牛頭人。“現在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而且相比得到魔族支持的他們,孤立無援的我們落后實在太多,你們都將事情看的太理想化了!這么等待下去,遲早會出事!”
“所以我們更需要小心謹慎。”
牛頭人粗獷的外表下罕見的有著細膩而保守的心思,總之,他便是不同意貓族大長老的話。
他覺得大長老是在喪子的悲憤沖動下做出的決定,難以采信。
“好了。”
龐大的身軀一動,搖搖站起,頓時遮住了房內大片光芒,牛頭人嗡聲道:“沒什么好說的了,此時我們應該做的就是集中兵力,收縮防線,等待反擊,希望你沒騙我們,梓是否已經徹底死亡,等下月初一切都便清楚了。”
說罷,牛頭人便直接轉過身子,踏地有聲,離開而去。
大長老沒再說話,只是鐵青著臉,直直坐在椅子上,看向剩下的幾人。
“你們的意思是?”
“我們的目的本只是為了生存,擅自妄動與本意不符,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魔界勢大,而天界又態度不明,我獸族只是在夾縫中生存,作為棋子,互相博弈。”
“所以――”
厲天躺在椅子上,看了眼牛頭人離開的位置,道:“越是如此,我們便更應團結,積蓄力量,只要撐過了這最艱難的時刻,等三界大戰開啟,方能亂中取勝,在新格局建立前,謀得我獸族的生存之地。”
“所以,對那些狂傲不遜之人,才要先打壓一番么?”
大長老目光閃爍,如此道,此時的她臉上哪有絲毫鐵青憤怒?
“你便不怕養虎為患?蠻牛生性蠻橫嗜血,實力本就超群,和命運之子大戰良久亦只稍遜下風,若讓他得到那物――如此資敵,可別到時候砸了自己的腳。”
“為什么要是敵人?我們其實和暗夜獸族并無核心矛盾,出現如今局面,也只是雙方各執一詞,意見不合罷了,不過,待外界出現更大的危機――”
嘴角滿滿上揚,厲天緩緩閉眼,道:“三界獸族本都是一家,在亡族滅種的危機面前,任何私仇恩怨,還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而在這之前,唯有維穩,團結,方是重要的。”
“只希望,牛頭人一族的遭遇能讓其他族獲得警醒,讓他們清楚,只有早早團結一起才是王道吧。”
原生界,雷霆崖。
呼嘯的寒風不斷沖擊著巖壁,在荒涼大地上,所有辛勤的牛頭人都在各司其職,忙著不斷搬運戰斗物資,囤積倉庫。
所有牛頭人都清楚,席卷整個三界的大戰即將來臨,這是獸族崛起的一個機會,是牛頭人一族的機會,所以,即使每天都累的幾乎趴下,他們也依舊毫無怨言,他們只需要在百忙之中,能抬首望一眼前方那巨大的高崖,高崖上屹立數千年的圣廟,心底就已滿足。
而若是能在一周的休息日去全家膜拜圣廟一次,那便是最大的心靈慰藉,讓他們接下來整周都能笑口大開。
因為暗夜貓族突然閃電擊殺了梓,詭異的全力沖擊防線,為防止意外,所以謹慎的牛頭人一族亦派遣了多支高手部隊,守護在前線族長身邊,他們本就底蘊深厚,所以做出如此手筆也不會顯得相形見絀,混亂的確有,但仍亂中有序。
唯一的變化,也只是每天膜拜圣廟的族人又徒然增加了一大截罷了。
只是,誰也沒注意,在徒步登上雷霆崖的眾多牛頭人中,一個身著布鞋的光頭大漢,此刻正蹲下在山路邊,顫抖著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放在鼻間深深吸了口氣。
而后,將這把泥土仔細放進腰間的布袋中,光頭大漢終于站起身子,抬首,看著頭上幾乎光芒萬丈的圣廟――
大嘴裂開,裂開。
無聲的,開心的,他大笑了起來。
銅鈴般大的眼眶中滿是黃豆似的淚珠,蠻牛的笑容漸漸變得猙獰,在隱藏在雷霆崖上眾多護衛沒反應過來之前,在眾多身邊牛頭人瞪大的眼眸下,他的背后,在虛空中,一只高大數十丈的金牛浮現,身披無數雷霆,仰天長吼――
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