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南宋  第二百零六章 暗 算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狙擊南宋 | 寇十五郎   作者:寇十五郎  書名:狙擊南宋  更新時間:2013-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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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高坡上觀戰的新附軍軍將,臉色一沉,嘆道:“本想讓關勝的重騎隊陷入陣中,拼著損失一部分人馬,只要能打掉這支重騎隊,甚至斬殺關勝,咱們兄弟在金人面前也有了進身之階……可惜,關勝這廝,倒是見機得快……去吧!也該咱們兄弟出馬了,阻擋一下那支重騎隊,讓兒郎們有機會撤退,這可是咱們的老本,不能全折了。

就在高坡上那十余騎紛紛準備之時,一名面龐削瘦的騎將湊過來道:“大哥,咱們十三輕騎去攔三十重騎,只怕……”

那軍將淡然一笑,瞥了他一眼道:“沒叫你去硬攔,以弓箭襲擾,一沾即走,不能被對方重騎圍住,也不能甩掉敵騎……放心,敵騎已經沖刺兩次了,馬力將盡,追不上我們的……”

關勝率重騎隊足足奔出半里,拉出足夠下一次沖擊的距離,方堪堪停下。一時間,人喘馬吁,大汗淋漓。盡管騎兵們知道,這時最好下馬,減輕馬的負擔,讓馬力盡快恢復。只是這是在戰場上,沒有侍從輔助,身披重甲的騎兵上下困難,一旦有敵掩殺而至,倉促之下,極易為敵所趁,所以只能忍著。

關勝撫了一下頜下錦袋,其上已落滿黃塵,還好,長髯保持整潔。此時有親衛騎士報上損失人馬數目:“折了三人。”

關勝眼角抽動幾下,臉色陰沉,頷首無語,稍停了一會。方咬牙道:“馬力尚足否?”

“回稟府帥,還可沖一程。”

“好,那就再沖一次!這次對準敵軍的尾翼,敵軍前鋒側翼均被我步軍包圍,無法變陣轉向。只要對準尾翼狠狠敲打一記,敵軍必潰。記住,這次不要直沖,而是斜向沖擊,我們的馬力已不足以透陣而出,只能在敵陣外沿削擊即可……”

關勝將下一步的戰術交待一番。然后重騎兵們開始驅策著略顯疲憊的戰馬小跑起來。就在重騎隊從一座土坡下奔過之時,土坡后面突然冒出十余騎敵軍,張弓搭箭,一陣亂箭射來。

重騎兵身上的鎧甲,對一般的弓箭還是有不錯的防御力的,因此有些騎兵身上連中數箭,仍能好端端地坐在馬背上。不過突襲者中有幾騎的箭術及弓力很強,被他們射中的重騎兵,或正中面門。或透甲而入,無不慘叫墜馬。瞬息間便折損四騎。

這些重騎兵可是關勝培養多年的親衛精銳,每一名騎士的難得程度,絲毫不在極度緊缺的戰馬之下。眼下一個照面就折了四人,怎不令他憤怒如狂。

關勝暴吼一聲,打馬飛馳而來,利用自己身上精良的魚鱗甲,彈開迎面射來的箭矢。刀隨馬走,橫掃而過,將一名來不及扔弓換槍的騎將連人帶弓斬為兩段。血濺尋丈。關勝沖勢未已,再度撲向另一名騎將。

原本按照那名新附軍軍將的計劃,是采用游斗之法,拖住這支重騎隊,好讓那支督戰隊趁機脫離戰場。但是他卻漏算了一點:重騎隊的馬力的確將盡,而且確實會被他們拖住,但關勝那匹“赤影”卻是上等的河曲俊馬。除了耐力稍遜于蒙古馬外,體力、負重、沖刺方面超過尋常馬匹一大截。因此,盡管“赤影”之前消耗了不少馬力,卻仍能發力追上一擊得手、正欲逃走的敵騎。

逃得快的。算是走運;被追上的,算你倒霉。

關勝在京東西路,號稱馬前無三合之將,這群新附軍騎將雖然頗為勇悍,卻仍然無法打破關勝的這個紀錄。

關勝從后追上,如風般手起刀落——這回這名敵將倒是來得及抓起一柄長刀格擋,只是結局與方才被腰斬之敵沒什么兩樣,包銅的硬木長刀柄被一擊而斷,連帶著還有自家脆弱的脖子……

關勝手殺兩將,將這群突襲的騎軍駭得四散而逃。偏偏有人不信邪,趁著關勝沖勢將盡,抽刀換氣之時,從側后一槍刺來。

“府帥小心”幾名遠遠看到的重騎兵高聲示警,同時拚命打馬沖過來,再怎么樣,也不能讓主將單刀獨騎,力扛眾敵啊!

關勝的屈刀還在前頭,來不及縮回格擋,當即左臂一揮,用臂甲格開刺來的槍鋒,然后反臂一撈,將槍桿牢牢挾在脅下。那名偷襲的敵將連抽數次,都沒能將長槍抽回,眼見關勝兜轉馬首,兩道冷氣森森的寒光射來,心知不妙,趕緊棄槍撥馬而走,卻哪里來得及……

關勝單手執刀,正欲向那敵將后背斬下,突覺一陣強勁冷風襲來,悚然一驚,立即豎刀一擋。當!一聲大響,巴掌寬的屈刀面上,仿佛被人錘了一記,不斷震顫。

關勝暗吃一驚,他看得真切,擊打在刀面上的,不是什么巨錘大棒,而是一支箭矢。一支箭能射出錘擊的效果,那把弓的弓力最少在兩石以上,什么人能用這樣的強弓?

關勝很快看到此人,是一名一臉虬須,目光陰鷙的軍將。此時對手正在二十步外,緩緩將大弓插回弓鞘,從得勝鉤上摘下一把頗具份量的大鐵槍。

那名刀下逃生的敵將正擦著冷汗,向軍將道謝:“多謝大哥援手……”

話音未落,關勝左手一揚,將奪來的長槍當標槍擲出,直奔那敵將后心。那敵將身手也不賴,竟然在這避無可避的情況下滾鞍落馬,長槍穿透馬頸,生生將之釘死在地。

那軍將顯然對關勝當著手下的面,削自家臉面的舉動極為惱怒,單臂挾槍于脅下,風馳電掣般向關勝擊刺而來。

關勝的屈刀在砍殺逃兵時很爽,都不用什么動作,長刀往鞍前一橫,借馬力一削一個,都不打磕絆。不過在旗鼓相當的斗將中。使刀就有一個揮擊的動作,不如刺槍點殺快速凌厲。

不過關勝身為京東西路第一將,自然有獨到的技藝,別人使不好的刀,在他手上,竟比槍還靈動。那軍將這一槍刺的是馬首,也不知是想替手下那匹馬討還公道,還本意就是要刺馬,以蹶關勝。

就在槍尖距離“赤影”的脖頸尚有三尺之際,關勝出刀。簡單干脆地擊斬在槍頭上。長槍宛若一條被擊中七寸的大蛇,悚然彈飛,兩馬交錯而過。關勝這一刀看似尋常,其實時機拿捏極準,由于雙方對向而沖,速度極快,出手快一分,未必能擊中槍頭;慢一分,就有可能傷及愛馬。不是對自家身手有極度自信的人。斷然砍不出這一刀。

“你也接我一刀!”當雙方緊急兜馬回轉之時,關勝利用自家戰馬素質更勝一籌的優勢。先一步完成回寰,搶到先手,揮刀劈斬。

在關勝氣勢已成的情況下,那軍將自然無法出槍,只得全力以鐵槍橫擊。

咣!一聲幾乎震破耳膜的巨響。

關勝的刀鋒從軍將右肩數寸外掠過,那軍將身體在馬背劇震一下,但仍端坐鞍上,并未摔下馬。

兩騎再度交錯而過之后,那軍將按槍摘弓。轉身一箭射去。關勝背后沒長眼睛,眼見便要中箭,先前沖過來的重騎親衛已趕到,見狀奮不顧身挺身攔箭,被一箭穿心……

“啊!”關勝目眥欲裂。

那軍將收弓大笑:“本欲領教一番關鈐轄馬前無三合之將的身手,無奈時不與我,最后這一回合。便留待下回再分解吧!”

“既如此,留下姓名!”

“河北李成是也!”那軍將大笑著拍馬而去,其手下騎將亦紛紛撤退。而另一邊的督戰隊,也一陣狂攻。頂住廂軍攻勢,然后利用新附軍的潰亂,徐徐地后退,撤入豐濟鎮。

“李成,他就是那個能挽三百斤弓的雄州李成?!”關勝怔住,他之所以知道這個李成,是因為李成本為宋將,而且一直駐扎在濟南東南百里之外的淄川。兩地距離較近,有關此人的傳聞自然時有所聞。能開三百斤弓,相當于手持一張可快速發射的馬黃弩,這種強弓手是專殺將的啊!

那支督戰隊,大概便是這李成的本部軍兵了。這個李成,非但武藝高強,而且也擅于練兵,也算是個將才,只可惜,卻投了金人……關勝嘆惜不已。

此時戰場上,因為最后一支抵抗力量的撤退,戰場已呈一面倒之勢,廂軍士卒不斷追殺新附軍殘敵,到處都是寒光閃閃的刀刃與滾滾落地的首級……終于,伏地乞降的新附軍越來越多,喊殺之聲也越來越弱……

午時未過,戰斗結束,而李成也率領殘軍撤出豐濟鎮,正向濟水浮橋撤退。

本來敵軍敗退渡河,是一個很好的追擊機會,只是遠遠見到李成的軍兵撤退有序,再回頭看看麾下士卒,半日苦戰后,雖然一個個滿面興奮,但身體搖搖欲墜、疲憊不堪……關勝長嘆一聲,只得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同時也感到郁悶無比,濟南城里可是還有著上萬軍兵啊!哪怕能再拉出兩千生兵,也可痛擊兵不過百的李成軍,不使其從容渡河,可是偏偏這上萬人,全是守城的料,強拉出來,弄不好被李成幾百軍兵一個突擊,反敗為勝就慘了。

罷了,見好就收吧,今日一戰,全殲新附軍,收復豐濟鎮,狠狠斬掉了金軍伸過濟水的一只爪子,相信濟南府可以安生一段時日了。

關勝坐在主將帳圍中,摘下鐵券盔,放在一旁的案幾上。先將套須錦袋的灰塵拂去,再一邊大口喝著城內送出的熱燙,一邊等待軍兵打掃戰場,統計損失及斬獲。

原本這些檢點之事,可以留給軍中的掌書記,自帶一隊人馬統計。關勝可自帶大軍回城。不過城內知府衙門派出信使,請都鈐轄清點繳獲之后,帶捷報一并回城,知府大人將在城門口親迎都鈐轄,并據捷報所書,論功行賞。既然如此,也就不差這么一時半會,等吧。

等到了未時,戰果統計出來了:除卻逃散、戰死之外,約有五百多名新附軍投降。繳獲金鼓旗幟三十余面、鎧甲旁牌百副,刀槍弓箭近千。本軍步軍戰死百人,騎軍戰死十人……

關勝心痛得直抽,自己總共三十重騎,這一戰,就折了三成,其中大半都是被李成率部突襲所殺……這筆帳,他日必定討還!

關勝慢慢站起,抓起鐵券盔,正待下令鳴金收兵。突然帳圍外傳來一陣倉促雜亂的腳步聲。關勝一向對軍儀要求嚴格,最看不得手下慌里慌張的樣子,聽到帳外倉惶的腳步,很是不滿,眉頭一皺,正待訓斥。卻見一名親衛領著一名硬探踉蹌跑來,跪稟道:“府帥,大事不好,齊河金軍大舉出動了!”

關勝先是一驚。隨即一曬:“方才金軍不動,這會才出戰。哼,怕是遲了。”

關勝說得沒錯,金軍現在才過河,而他已經準備打道回府了。想來金軍是欲趁他這支精兵疲憊,回城休整之際,想要攻城吧。不過濟南城頭上那上萬軍兵可不是擺設,他們野戰不行,守城總還可以。再怎么樣,守個十日八日沒問題。而只消有個三五日,他這支精兵就可以恢復過來,再與金軍決戰。

關勝一邊著手安排撤兵事宜,一邊不斷派出硬探打探敵情。隨著硬探的不斷回報,關勝這才知道,李成率兵至浮橋處,根本不是想撤退。而是守住浮橋,接應金軍大隊人馬渡河。要知道軍隊渡河之時,最怕的就是被敵軍半渡而擊,所以必定要放一支部隊守住橋頭。李成軍此時就負擔起此項任務。

好在戰場距離河邊甚遠,關勝撤軍之后,金軍先頭部隊才剛剛踏上浮橋。

大軍來到濟南北門之下,城門并未如常開啟,帶著勝利的喜悅的士卒們,先是好一陣困惑,繼而七嘴八舌高聲怒罵:

“快開城門!手腳恁般慢,沒看見爺爺大勝歸來么?”

“再不開城門,爺爺進去剁了你們這些個守門的賊廝鳥!”

“讓開,快快讓開,府帥來了。”

人群紛紛從中分裂,關勝沉著臉策馬來到城門下,慢慢昂起頭,中氣十足地喝道:“郭統制在否?請出來答話。”

連喊數聲之后,城墻上終于出現郭振那張粗豪的大毛臉。此時,這位勇勝軍統制正一臉戲謔地笑盯著關勝。

關勝抬頭怒喝道:“郭統制這是何意,為何不開城門?難道不知金軍已渡河,正圍向濟南而來么?”

郭振仰天大笑,聲音尖細得像個太監:“著哇!關鈐轄,正是因金軍再度欲攻我濟南,所以請關鈐轄率此大勝之師,趁勝出擊,拒敵……噢,是殲敵于城下,再創佳績。”

一聽這話,關勝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伸出顫抖的手指怒斥道:“郭振,你說的是什么話?讓我以疲憊之師與金軍生兵決戰?這、這樣荒唐的言語你也說得出口!”

郭振笑聲一頓,臉色一沉,戟指城下的廂軍,冷哼道:“看看你這些兵吧,剛才還喊打喊殺的,哪里有半點疲憊之意?哼哼,如今這些軍兵可是挾大勝之勢,可謂士氣如虹、軍心可用。不派你這支精兵出戰,難不成要我勇勝軍老弱病殘上陣?”

聽到郭振用心險惡的言語,城下的廂軍可不干了,一個個罵聲不絕,好不容易才被關勝著人壓制下去。

關勝長吸一口氣,勉強壓住心頭翻涌的怒意,仰首大喝道:“我也不你與多言,只請知府大人上城一敘。”

“對,對,請知府大人出來一敘。”下面的軍兵又開始吵嚷起來。

郭振的大毛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關鈐轄,你當真要請知府大人前來?”

關勝心頭沒來由一跳,重重點頭:“正是!”

“關鈐轄,你不會愚笨到恁般境地吧?”郭振笑得越來越詭異,“莫不成你認為僅憑郭某人這勇勝軍統制,就敢拒你入城?”

關勝咬緊牙關,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目中的怒火似乎要將郭振熔化,聲音宛若從齒縫中擠出:“為、什、么?”

郭振搖搖頭,向大軍后方一指:“我若是你,就別去管為什么,先想想如何過眼前這一關再說吧。”

關勝回首,但見遠方起伏不定的丘陵線上,出現一條黑沉沉的細線……

城下的廂軍仿佛也感覺到了什么,先是一陣騷動,然后發出震天的高喊,手持刀槍向護城壕擠去。

而城頭的郭振則冷冷一笑,做了個手勢。城墻垛口上頓時出現一排排手持弓弩的軍兵,寒光閃閃的箭鏃直指城下廂軍士卒。

“但有意圖沖擊城池者,則視為叛軍殺之!”郭振說完這句話,轉身消失于城頭。

城下的士卒在求告、哭喊、唾罵,而城上的弓手卻無動于衷。昨日還是袍澤,今日便兵戈相見。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感覺到地面不斷震顫,草木劇震,沙礫滾動,仿佛有千軍萬馬自身后涌來……

“金虜殺過來了!快逃啊!”

不知誰喊了一聲——十有是那些新附軍降人……在前無生路,后有追兵的巨大壓力下,自覺被濟南城上下拋棄的廂軍士卒的心理終于崩潰。哄地一下炸開,哭嚎著向四面八方逃散開去,轉眼之間,千軍盡潰。

關勝目睹這支苦訓多年的大軍就此煙消云散,只覺手足冰涼,兩行英雄淚滾落衣襟,仰天悲嘆:“天亡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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