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南宋  第三百七十三章 擒 龍 (下)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狙擊南宋 | 寇十五郎   作者:寇十五郎  書名:狙擊南宋  更新時間:2013-12-05
 
(鳳棲梧桐626,終成盟主!很好很強大!十五郎拱手致禮。)

噗噗噗噗!彈丸在頭頂亂飛,打得身后船艙的木屑四濺,宋兵全擠在旁牌后面,頭都抬不起來。最悲摧的是船工,他們不能躲啊,否則船就失控了,但不躲的話,下場也是一樣。

隨著船工不斷倒下,宋軍船只漸漸失控,速度漸慢。而天波師這邊,則竭力將船只距離控制在十丈左右——這是個自己可以打敵人,而敵人打不著自己的最佳距離。

當然,在海潮翻涌,起伏不定的海面上,欲控制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是很不容易的。天波師就有三艘戰船在海浪的推涌下,與敵船碰撞到一起。

“殺!”

宋軍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紛紛冒著紛飛的彈丸,拋出鐵鉤,搭住敵船,準備跳幫接戰。更有一直被打壓得怒火中燒的宋兵,將箭矢與標槍投射冇出,擊穿敵兵的旁牌,將其后躲藏的敵兵刺殺。

敵兵也不甘示弱,同樣投擲反擊……不過,他們投的是什么?石頭?頑鐵?

嘭嘭嘭嘭!

霹靂彈連續爆炸,宋兵滿面嵌插著鐵片,血流如注,捂面慘叫著摔下大海……

“閃開!”賊船對面傳來一聲聲大吼,敵軍的旁牌陣裂開,七、八個壯漢手持一根根長木棒迎面捅來——不對,木棒頂端還有一個大包裹,火花滋滋燃冇燒。

轟轟轟!

一次性投放八個炸冇藥包,基本將戰船一側的宋兵清空,整船戰力損失過半,基本喪失繼續作戰的能力。

交戰至此,宋軍還未能有一兵一卒踏上天波師戰船,接舷近戰。

“統制,戰船損失過半,我軍船隊已無力再戰,快撤吧!”

“撤?我的后面就是都統制!都統制的后面就是天子!我們還能撤到哪里?!”楊沂中須發猬張,怒視勸其撤離的親衛,“令都統制臨敵,陷天子于險境,我等撤到哪里都難逃死罪!拼!拼不過也要拼,為天子安全撤離,爭取時間!”

沒錯,只要雙眼不盲,都能看出宋軍敗局已定,以趙構嫻熟的“神行百變”逃功,這個時候,一定在準備出逃。宋軍在前方頂得越久,趙構逃亡的時間就越充分。

早在宋軍兩翼船隊潰敗之時,張俊就看出不妙,慌忙帶著剛剛狼狽逃跑回的義子田師中,急登龍船。

二將剛剛在船頭通報,官家那微微發顫的聲音就從船艙里傳來:“賊人如此強悍,張卿可能擋之?”

張俊惶然道:“微臣定當竭盡全力,縱粉身碎骨,亦不令賊人傷及天家分毫。只是賊人勢大,請陛下暫避一時。”

趙鼎從艙中搶出,額頭滲汗,神情焦急:“這大海之上,無險可避,無處可逃,又能避往哪里?”

張俊胸有成竹:“附近冇礁島甚多,請陛下輕舟簡從,趁亂而走,以此時海面混亂戰況,賊人絕難發現……”

“好,好,朕馬上走,立刻出發!”趙構截口催促道,“請趙卿、張卿、汪卿、黃卿隨朕一同撤離……”

“陛下不可!”趙鼎急勸,“張都統須統領指揮全軍斷后,以保障陛下安全;我等諸臣則須坐鎮舟中,以吸引賊人……”

趙鼎趨身向趙構低語幾句,再致禮退下:“唯如此,方能確保陛下安然脫身。”

趙構深深點頭:“危難識忠良,趙卿以身當國,朕必不負你,還有你、你、你……”趙構手指一一向趙鼎、張俊、汪伯彥、黃潛善等一眾大臣點過。諸臣唯唯,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那種忠勇豪烈的情緒一定要表現出來。

汪伯彥猶不甘心,眼珠一轉:“陛下冇身邊可不能沒有護駕之人啊,不如……”

趙構想想道:“那就讓楊卿伴駕吧。”

張俊為難道:“楊正甫正中前方指揮作戰,恐怕難以抽身……臣身旁之人,乃御前右軍統制田師中,勇武絕倫,曾在明州痛擊金人,實為不可多得之良將,必可護得陛下周全。”

趙構一直比較欣賞楊沂中的勇武忠心,很想讓他當殿前步軍都指揮使,這個類似于宮廷禁衛頭領的職務,所以一提到保鏢,首先就想到他。不過一想張俊所言有理,尤其提到這田統制曾參與明州阻擊戰——這是趙構最為jī賞的一戰,很自然地,也就同意張俊所請。

田師中自然知道這是義父為自己創造的絕好機會,感jī涕零,伏地頓首,說出與義父一模一樣的誓言:“微臣定當竭盡全力,縱粉身碎骨,亦不令賊人傷及天家分毫。”

趙構要跑路了,狄烈卻并不知道,眼下他正為打通殺向龍舟的通道而大開殺戒。

從來到這個時空算起,距離射冇出第一顆子冇彈時,已近三年。盡管過了那么久,但狄烈所消耗的原裝彈卻并不多,眼下還剩原裝標準彈二十多顆、穿甲彈七顆,至于復裝彈,還夠幾百發的藥量。

現在狄烈壓上的是一匣原裝標準彈,十字準星套住的是楊沂中。

狄烈不認識楊沂中,但他能看出這就是宋軍前軍船隊的指揮官。古代將領,為了在戰場上讓部下士兵易于辯識,其裝束旗幟往往最為醒目耀眼。這時代可沒有什么狙擊手,自然不會有什么防狙擊概念。

可以說,只要機會合適,在狄烈這種狙擊手眼里,打掉敵軍指揮官,不要太容易。

槍口與目標的距離,是三百米。若在平地上,瞄左眼不會打右眼。但這是在顛簸起伏的船上,射界亦受混亂戰場影響,而風速……濕度……更不用多說。可以說,這三百米的射擊難度,堪比正常狀態下的千米。

周圍的嘶殺吶喊聲似已隔離,狄烈身如磐石,眼中只剩目標——

當戰船被海浪托舉到最高點時,狄烈果斷扣下板機。

站在一旁的岳云,原本正探頭探腦,突然被一股帶著硝煙味的強烈氣流反沖,噴了一臉。弄得連連后退,捂臉捏鼻,嗆咳不已。

瞄準鏡中,楊沂中眼睛突然瞠大,身旁爆起一團血霧,血沫濺了一臉——整條左臂,炸成碎糜。

楊沂中厲吼一聲,昏死倒地,斷臂處血如泉涌,身下一灘血跡,骨渣碎肉散滿地,觸目驚心。

海上狙擊,受環境的影響還是太大了,原本穿心一彈,偏了幾分,變成斷臂一擊。不過,目的也達到了。

楊沂中重傷,宋軍前軍船隊潰敗,第一層防御線擊破。

此時,張榮、孟威兩支船隊也已將宋軍兩翼船隊收拾得差不多,正掉轉船頭,準備與狄烈中軍船隊匯合,合擊宋軍最后一道防御線——張俊的中軍船隊。

建炎年間的張俊,還沒有墮落到紹興中期的貪財畏死,還是敢于一戰,頗有幾分“張鐵山”(張俊的綽號,形容其指揮若定,不動如山)的模樣。

明州斷后護駕,張俊搏了個滿堂彩,撈取了巨大的政治資本,從此令趙構青眼有加。這一次,同樣是斷后護駕,而且比明州那一次更驚險,只要護衛官家成功逃生,收益也會更大。張俊相信,此后官運、財運盡入囊中矣。

所以,張俊也要拼了!他不斷發號施令,要求楊沂中、張冇公裕、楊密(替代田師中指揮)的船只向已方靠攏,以求聚攏殘兵散船,奮力一搏,為官家順利逃生爭取時間。

張俊并不知道有一個死神狙擊手的存在,但自從當了一軍統帥后,他在指揮上謹慎多了。指揮作戰時盡量靠后,實在無后方的情況下,就盡量躲在安全之處——比如船艙里。田師中可是提醒過,賊人遠擊武器厲害。護駕是為了今后的榮華富貴,要拼也是拼手下的命,要是把自個拼沒了,那榮華富貴跟他還有半毛關系嗎?

張俊的謹慎,讓他逃過一劫。

正當張俊透過窗戶一邊觀察,一邊指揮發令時,突然感覺頭頂有水滴在頭盔上。奇怪,今日風浪不大啊,怎會有海水濺到樓船頂上?海水鹽份太大,沾在盔甲上容易銹蝕,張俊信手抹去——粘乎乎的,不對!湊到眼前一看,竟是血!

砰!艙門推開,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跌進來,臉上的表情就象見到鬼,聲音打顫:“稟……稟都統制……樓層上方,金鼓手、令旗手……盡數身亡……”

“什么?什么?身亡?”張俊一時理解不能,“賊人還在數百丈之外,我軍士卒怎地就……就身亡!”

“是……不知何故,身體與金鼓、令旗同時爆開,如遭巨石槌擊,著實駭人……”那傳令兵也是老卒了,但看他臉上的表情,真的是嚇到了。

張俊看著手上的血跡,一股寒意從頭滲到腳。似乎為了甩掉這股寒意,張俊跺腳大罵:“還愣著干什么!傳令再派金鼓手、令旗手到軍需處領金鼓旗幟啊!號令發不出,還打什么仗!”

傳令兵忙不迭接令而去。

張俊愣愣地透過窗戶,看著二百丈外正與自家船隊交火的敵船,一種莫名的恐懼侵入心房,那種被藏身暗處的敵人盯住的異樣感極其強烈,令人不安……

突然一塊白布出現在張俊面前,差點嚇一跳,張俊大怒:“干什么!”

身后的衛兵惶然道:“都統制,你的頭盔……”

張俊噢了一聲,剛要解開絳帶取下,想了想,放下手,指指頭頂:“不取下來了,就這樣擦。”

沒過一會,那傳令兵又一次跌進艙內,臉白如紙——不用見鬼,他自己就像個鬼。一開腔,聲音都變了調:“都統制……全……全碎了……”

“什么全碎了?”

“金鼓手、令旗手、金鼓令旗,剛登上樓船……全變成碎肉了……是妖術……賊人有妖術!”傳令兵剛說完這句話,他的身軀突然爆炸,胸口炸開一個大洞,血漿、骨片、內臟、斷腸,濺了張俊一身……

戎馬鏖戰二十多年,曾從殺熊嶺那樣的絕地突圍,先后與夏、遼、金各國兵馬交手,從普通一卒干到最高軍職都統制的“鐵山”張俊,在這一刻,癱了。

二百丈外的戰船樓層上,狄烈連續干掉敵指揮船兩撥金鼓旗號手,以及他們手里的傳令工具。他知道,不會再有第三撥了。

指揮船上沒有發現宋軍指揮官,卻能看到好幾個傳令兵進進出出船艙,很顯然,敵將躲藏在船艙里。

當那名傳令兵再次慌慌張張奔進船艙時,狄烈默算著對方行進的路線,稍停兩秒之后,猛地扣下板機,然后長長吐出口氣,挺直身體——不管這一槍是否能一彈穿倆,只要那傳令兵中彈,相信那血腥場面足以摧垮宋軍指揮官的抵抗決心。

戰斗,應當快結束了吧!

龍船!

狄烈終于看到那艘與眾不同、裝飾華麗、龍首撞角、龍尾鐵鏵的大戰船了。

“告訴李寶,不要與敵過多糾纏,也不要怕被夾擊,直沖過去。”狄烈下達命令后,立即將眼睛湊到瞄準鏡前,看看能不能見到趙構。不過,在這樣的亂戰場面下,連宋軍主將都不敢露頭,趙構那家伙,多半縮成烏龜——等等!我看到了什么?奇跡!

在那艘龍船的船尾處,竟出現了一個頭戴紫金梁冠、身著大紅五爪金龍袍的人。盡管距離太遠,看不清五官,但這天下間能穿成這樣的,除了天子還會有誰?趙構,竟然有膽亮相!

中大獎了!狄烈差點要大笑出聲,倒不是想狙擊趙構——這距離超過三里,在海上這等環境下,根本沒可能擊中目標。事實上狄烈也不打算就這樣殺了趙構,這家伙,活著更有價值。

目標既然出現,就必須死死盯住,以防其逃脫,不過,趙構的舉動好像有些奇怪……

先是一艘小船駛到龍船旁,然后龍船上有一將縋繩而下,看樣子是一名將領想跑。隨后有兩名身著內侍服飾的家伙,來到船舷邊,但這兩人卻不急著下船,反而讓開身體,讓一名身著小兵服飾的兵卒先下船。

讓兵卒開路,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偏偏就在這時,一件極不合情理之事發生了——那小兵剛剛抓住繩索,正想下船,或許是慌張,或許是風大,或許是打滑,身體一傾。這一瞬間,至少有四個人,八只手一齊伸過來扶住他。

這四個人分別是船下的將領、兩名內侍,還有——身著龍袍的趙構!

堂堂一個天子,竟然不顧自身安危,冒險探身出船舷,急扶一個小兵!

這是什么節奏?

狄烈看得嘴巴慢慢張大,下巴都差點掉下來。

鏡頭中,那小兵以一種完全跟矯健不沾邊的姿勢,緩緩垂降而下。然后,那將領像捧什么寶物似地,小心翼翼將他接下來……鏡頭再往上移,趙構已登上樓頂,正慢悠悠來回踱步,迎風遠眺,唯恐他人不識……

行了!看到這,只要智商在正常范圍內,都不難猜出真相——李代桃疆!金蟬脫殼!

玩得好一手三十六計啊!

狄烈真該感謝手上這具十倍率的ANPVS10日夜兩用光學望遠瞄準鏡,沒有這個東西,就看不到這個奇妙的場景,說不得,目標就會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狄烈把瞄準鏡從大狙卸下來,遞給岳云,然后指點目標給他看:“看到那條小船了嗎?”

“看到。”

“給你一條舢板,五個精銳戰士,將船上的人盡數生擒。”狄烈扭頭看向岳云:“給你一個機會,為自己報仇!”

岳云放下瞄準鏡,訝然看向狄烈,一時摸不著頭腦:“為俺報仇?”

“對,為你報仇!”狄烈說得斬釘截鐵,一點不象說胡話。

《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乙集卷二《岳少保誣證斷案》有載:“……乃勘證得岳飛合依斬刑,私罪上定斷,合決重杖處死。其張憲合于絞刑,私罪上定斷,合決重杖處死。其岳云合比加役流,私罪斷,官減外,徒三年,追一官,罰銅二十斤。今奉圣旨根勘,合取旨裁斷。有旨:岳飛特賜死,張憲、岳云并依軍法施行。”

什么意思?就是說,按主審官張俊的初審意見,岳飛、張憲皆處死。岳云呢,只判降級、流徒,加罰銅錢二十貫!這就是岳云的初審判決——岳云本可以不死的!但是,被趙構生生駁回,特地下旨,判斬立決,棄市!

如果說,岳飛之死,秦檜、張俊之流還要負上一定責任的話。那么,岳云之死,就是趙構赤膊上陣,直接跳出來下旨斬殺的了。

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上,岳云就直接死在趙構手里,所以,讓岳云生擒趙構,就是為他自己復仇。

岳云永遠也不會明白軍主這句話后面的含意,但軍主的話就是命令,當下親點五名精兵,解下戰船邊懸掛的舢板,放入海中,六人先后跳上船,齊齊劃槳追去。

狄烈將瞄準鏡安好,鎖定目標,同時下令本船脫離戰場,追擊目標船只。

一刻時之后,與目標船只已拉近至一里。

對方船只顯然也發現了這一大一小兩艘躡尾而來的戰船,船工們拼命搖櫓,意欲擺脫。

噗噗噗!

三發子冇彈呼嘯而至,帶著后世科技可怕的殺傷力,將五名船工的軀體盡數撕裂成渣!

船工死,船失控,隨著海浪顛簸晃蕩。

岳云扭頭舉手,向軍主致意,隨后將船靠上去。兩船接近后,敏捷如豹的岳云縱身跳上敵船,立足未穩,一名宋將猛地從艙中躍出,揮刀斬向岳云。

岳云急急拔出早已裝填彈冇藥的鷹嘴銃,砰地一槍,將敵將手中鋼刀打飛,迅速插銃拔刀,正待迎敵——噗!敵將的半邊身體驀然像西瓜般炸裂,碎肉血跡濺了岳云一身。

田師中,一語成讖,果真“粉身碎骨”了。

船艙內,那名“小兵”目睹此景,當場尿了……

岳云站在艙前,底矮的艙室,將他的身影襯得格外高大。

周身浴血,刀光如雪。

建炎四年二月十六,未時二刻,趙構成擒。

建炎年號,至此終結。()本文字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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