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師叔來宜清城分院,敢問是求助,還是回程?”
錢家樂輕咳一聲,微揚著下巴,說:“回程。”
他未開口之前,這名弟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兩個,試圖分辨男女。嗯,稍矮些的這位師叔是女子,稍微一看就認得出來,男人沒有這么纖細的骨架,也沒有這么秀氣的五官。呃……下一刻,他就想推翻自己之前的推斷,這位師叔,五官不止是秀氣,更有著妖艷之美,居然是個男子!
分院的煉氣小弟子茫然了一會兒,才曉得回話:“請兩位師叔出示身份令牌,好安排飛舟。”
兩人很干脆地丟出弟子令牌——這令牌也要換了,筑基之后,身份不一樣,待遇也不一樣。
煉氣小弟子狐疑地接過,心中嘀咕,這不是煉氣弟子的令牌么,這兩位是筑基師叔啊……難道是搶的?
他小心地后退一步,緊張地喚道:“鄭師叔,鄭師叔,快來!”聲音都變調了。
“什么事?鬼叫什么!”一名中年筑基修士從里面踱出來,不滿地斥了一句。
那小弟子手指微微顫抖,將兩枚身份令牌遞到這筑基修士手上,指著靈玉和錢家樂說:“這兩位師叔的令牌,勞煩鄭師叔驗一下真假。”小聲補充一句,“令牌還是煉氣期的。”
鄭修士神情一下凝重起來,瞅了靈玉和錢家樂兩眼,果然很陌生,謹慎地接過令牌,對照了一下。
嗯,里面存儲的影像與兩人都對得上,真元印記也沒問題。鄭修士略微一想,奇道:“這位師弟、師妹,你們二人是在外面筑基的?”
“正是。”錢家樂拱手,“我們在外得了些機緣。意外筑基成功,正要回宗門登記名錄。”
“原來是這樣。”既然身份沒有問題,那就沒什么好查的了。鄭修士把弟子令牌還給他們,和氣地道:“兩位稍等,分院馬上就會安排。”
按令牌上的記錄,這兩人都是剛剛二十出頭。這樣的年紀,在外面筑的基,該是多大的機緣啊!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鄭修士不無嫉妒地想著,拍了下小修士的腦袋:“給這兩位師叔安排飛舟。”
確認他們兩人是宗門的筑基前輩。小修士長出一口氣,點頭哈腰:“兩位師叔稍候,弟子馬上去安排。”
不多時。分院就調來了一艘小型飛舟。
分院內正好有五六名煉氣弟子要回宗門,可湊不齊人,花費太大,聽說有兩名筑基修士要回宗門,紛紛趕來搭順風船。
靈玉和錢家樂說是筑基修士,可連令牌都沒換過,之前大部分身家換成了鍛脈丹,身上沒剩多少靈石。巴不得和別人分擔租用飛舟的費用,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當日,飛舟起程。前往太白宗。
“原來兩位師叔是這次剛剛筑基的?運氣真好!”一名與他們年紀相仿的煉氣弟子羨慕不已地看著靈玉和錢家樂。
他也是出來體悟功法,尋找筑基機緣的,可惜沒那個運氣。在附近流連了一年,無功而返。
“對了,兩位師叔一直在宜清城附近,是不是見過地裂之災?聽說死了好多人,后來還封了祝融山,不許進出。唉,修仙界好多年都沒發生這種慘禍了,死了幾百個人,真慘……”
靈玉與錢家樂對視一眼,齊聲問:“地裂之災?”
“兩位師叔不知道嗎?”這名煉氣弟子訝然。
“呃……”靈玉說,“知道倒是知道,但我們也只是聽說……”
“哦,兩位師叔剛回宜清院,所以不大了解吧?”這名煉氣弟子自顧自給他們找好了理由。
“對。”錢家樂馬上點頭。他和靈玉商量過,筑基的機緣瞞不了師門長輩,但在其他人面前,最好不要多說,否則只會引發騷亂,“不如,你給我們說說?”
兩名筑基師叔求問,這名煉氣弟子得意之情油然而生,繪聲繪色地開始講故事:“話說半年前,祝融山舉行了一場盛大無比的煉氣弟子的法會……”
經過半年的流傳,事件的開端已經完全變了樣,不過,主線還在,他們兩個當事人,隨便聽聽,便能尋到事情的真相。
“……這場地裂之災,死了幾百人,陵蒼各大宗門都驚動了,將祝融山封鎖了三個月有余。在第三個月,不知為何,祝融山的常年不熄的火焰突然消失了,成了一座石頭山。各位結丹前輩搜尋許久,未有發現,這才解除封鎖,撤離祝融山。”
原來是這樣……
靈玉和錢家樂對視一眼,很默契地閉口不言。聽說祝融山的火焰在第三個月熄滅,他們就猜到了,火焰消失,一定跟羽毛有關,那個時間,正好是他們開始筑基,仙書把羽毛吞吃了。
關于仙書,靈玉沒有多講,錢家樂也未親眼所見,只知道靈玉有一件寶物,把羽毛吃掉了,將靈氣反饋給他們。事關機緣寶物,修士一般不會多問,哪怕是生死至交,錢家樂很明白這個道理。
“看來錢師兄猜對了,那些羽毛,就是祝融山火焰的來由。”問話結束,那名煉氣弟子回船艙去了,靈玉仍然保持警惕,用密語傳音之術與錢家樂對談。
錢家樂點點頭,拍著胸口慶幸:“我就說,我們倆運氣也太好了一點,這種情況下,兩個人同時筑基成功,堪稱驚世駭俗,原來是寶物是功效。”
一個能產生祝融山天火的寶物,最起碼也是結丹等級的,被他們兩個吸收,筑基自然不在話下。
許寄波喜滋滋地從靈眼池站起來,感受熟悉的力量,貫穿全身。
終于筑基了,這一次,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僅僅二十歲,筑基成功,哪怕是精英遍地的陵蒼,做到這一步也不容易。她記得,太白宗那兩位元嬰嫡傳。也是今年筑基的吧?說不定她能借個東風……
清洗干凈身上的污垢,換上潔白如新的弟子服,許寄波滿面春風,浮想聯翩。曾經,她多么羨慕那些天之驕子,為什么自己沒有那樣的天資。沒有那樣的氣運。現在,她終于彌補了遺憾。
拼著性命從祝融山取得寶物,終于從宗門換取了筑基丹,取代那位震動滄溟的師姐……許寄波心中涌起淡淡的愧疚。
一開始,她并不是這樣的打算。住進攬月峰的時候。發現那位師姐竟然與自己同批入門,她想的只是與她搞好關系,給自己找條粗一點的大腿來抱。后來。隨著自己修為提升,不但不比這位師姐差,還勝過些許,漸漸就有了別的心思。
這一次,她不再是無人注視的小魚小蝦,為什么不能和那些天之驕子一爭長短?她不甘愿,不甘愿這樣平凡的存在,最后無聲無息地坐化。沒有人為她嘆息。沒有人因她落淚。活著如此,死了還是一樣。
當她得知他們要去祝融山的時候,霍然想起。有這么一件慘禍,震動陵蒼,而有那么一個人。經歷了這件慘禍,卻全身而退,甚至取得天大的好處,開始了她的傳奇之路。
她的心火熱起來,努力地思索,其中關鍵在哪。
那個時候,她不認識這位師姐,亦不知道她靈寵的習性。這一次,她有足夠的線索,可以慢慢拼湊出事實的真相。
阿碧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那件寶物便是如此。阿碧是木屬性藤妖,不喜歡火,只會身處地裂泉……她猜對了,因為她的拖延,阿碧沒能找到那件寶物,反而被他人發現,她早有準備,順利從一堆火晶中,找到真正有價值的寶物。并且,在地裂之災中活了下來。
她成功了,取代她獻寶,得到了筑基丹。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時候的筑基,有著極大的好處。
太白宗有條規矩,筑基之后,能得到一個拜見結丹修士的機會,如果對方看得上眼,便可入其門下。但是,不是所有的結丹修士都有意愿收徒,也不是所有的筑基弟子都能入他們的眼,能成功成為結丹修士門徒的,只有三分之一,更不用說被元嬰修士看上。
但,這一年開始,但凡修士筑基,都會被結丹修士收入門下。
成為元嬰修士的嫡傳,她還不敢想,自己資質普通,不可能入元嬰修士的眼。但她可以拜入那幾位即將元嬰的修士門下……
她一邊思索,一邊邁出靈眼池。
看守靈眼池的弟子看到她出來,眼尖地發現,她已經筑基了,連忙上前恭賀:“恭喜師叔,晉階筑基,踏上仙途,大道可期。”
筑基,只是向大道邁出第一步而已,這話未免太夸張了。許寄波搖頭而笑,心情極好地拋給那名弟子一枚中品靈石:“承你吉言。”
接過中品靈石,這弟子吃驚地瞪大眼。雖說一枚中品靈石,等于一百顆最尋常的低品靈石,但實際價值要高得多,他們這些煉氣弟子,很少能看到中品靈石。再說,一百顆靈石,這筆賞錢也是極豐厚的,他守靈眼池一個月,也就十幾塊靈石。當即大喜:“多謝師叔!”
許寄波擺擺手,十分適應筑基修士的感覺,笑問:“我閉關多久了?”
得了她的賞錢,這弟子態度殷勤:“回師叔,您閉關正好三個月。”
“三個月,正好。”她又問,“三個月來,宗門可有什么大事發生?”
“大事?”這煉氣弟子想了想,道,“一個月前,陸師叔和端木師叔成功筑基。”
陸盈風和端木澄?許寄波點點頭,沒錯,這個時間跟她的記憶吻合。
“還有呢?”
“還有……陸師叔和端木師叔筑基之后,掌門頒下法旨,此后筑基的師叔,師祖們必須收入門下。”這弟子喜滋滋地說,“師叔正好撞上了好時候呢!這一個月來,除了師叔,也就是另有兩位師叔筑基了。對了!這件事奇妙得很,那兩位師叔是在外面筑基的,聽說是祝融山的幸存者。”
許寄波臉上笑容一僵,忽然有強烈的預想,肅然問:“他們叫什么?”
“嗯……名字不大記得,只記得一位姓程,一位姓錢。”
許寄波腳步一晃,險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