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是真的打架來的,杜圣安給的報酬,還不值得她賣命。
再說,鄧靖這個人,表面看起來豪爽大方,有大哥的氣質,可她總覺得少了點氣度,私心過重。當然,這對真華仙門的弟子來說,并不是缺點,因為他們就是鄧靖的私。
雙方吵得熱火朝天,很快就要拔刀相向。
其實他們心里都清楚,不打這一架,根本不可能善了。
終于,面對指著自己的手指,一名極意宗弟子憤而出手。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鄧靖大怒:“說不過就打?那就打吧!”招手喝道,“師弟師妹們,上!”
極意宗弟子哪里肯吃這個虧,張麟光亦怒聲道:“是你們早就想打了吧?欺人太甚!我們也不必跟他們客氣!”
雙方各出法器、靈符,一時間,地廳內法術亂飛,兵刃刺目。
靈玉拔劍在手,游走其中,虛招幾招,以示自己有出力,卻又四處閃避,不與對方直接對上。
來此之前,她想著,先混進來再說,沒想到這么快就爆發矛盾,大打出手了。看著眼前的刀光劍影,靈玉有些苦惱,萬一事情不可收拾怎么辦?她豈不是白來一趟。
眼前的局面由不得她,地廳雖大,可三十多名修士動手,哪里容納得下?為了給鄧靖和張麟光,其他人只在外圍游走。
鄧靖修煉的果然是土系功法,拳頭一錘,重重山影與自身融合,仿佛一座移動的山峰。
張麟光修煉的卻是金系功法,他的法器是一具金斗,品質極高。
兩人的修為在伯仲之間,功法也不相克。乍看,他們身處地下,周圍是充沛的土屬性氣息。鄧靖占盡地利,然而,五行之中,土生金,面對金系法術,土系威力大減。反倒不好推斷誰勝誰負。
張麟光金斗一晃,重重金影閃現,向鄧靖壓下。鄧靖嘿然一聲,一錘肩膀,缽大的拳頭驟然變成巨石。迎了上去。
金系勢大,土系力沉,轟然一聲。金光卻無法再進一寸。
“不過如此!”鄧靖輕蔑一笑,拳頭化成的巨石忽然脫體而出,向張麟光砸下。
張麟光知道鄧靖的拳頭有多可怕,只有閃避,然而,到處都是土系氣息,鄧靖的巨石源源不絕地砸下。
靈玉一邊應付著極意宗弟子,一邊暗自沉吟。鄧靖的功法著實特殊。他好像沒有法器,其實,他的拳頭就是法器。不知道用的方法,他早就把法器化入身體之中了。
這種方法,跟煉化法器又有不同。比如。劍修早早就能把本命靈劍化入丹田,但那只是方便溫養、存放,以提升人與劍的契合度,對敵之時,還是要把劍喚出來。鄧靖卻不然,說他的法器是拳頭,但他拳頭化為巨石拋出,法器卻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身體。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本身就是法器,所以化出的巨石無窮無盡,并不會消耗掉法器自身。
靈玉越想越覺得有趣,這種法器使用方式,是她從未見過的,仿佛給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這種方式,提升了法器的功用,保護了法器自身,使得人與器完美地融合……這不是更適合劍修嗎?
她越想越覺得如此。劍修與劍的共生關系,比普通修士更密切,既然鄧靖可以這么修煉,為什么她不可以呢?如果她與坎離劍合為一體,那種隨心所欲的感覺,不正是劍修的追求嗎?
這么想著,靈玉的目光漸漸熱切起來。她得想個辦法,從鄧靖手中得到修煉之法,只是,功法是修士的不傳之秘,難度好像有點高……
鄧靖憑借著源源不絕的土系氣息,與自身高明的功法,將張麟光壓制得死死的,眼看著張麟光再無反抗之力——
“啊!”一名極意宗弟子分心之下,被一劍刺個對穿。血液汩汩流下,浸濕了幾乎整件衣裳。
哪怕之傷對修士不算什么,這樣的破壞,也不是筑基修士能夠無視的。他們沒到元嬰,無法肢體重生,沒到結丹,沒辦法快速修補破損的。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對穿,必然傷到了丹田,幾乎沒辦法活了!
“趙師弟!”張麟光大駭,眼中冒出紅光,怒視著對手,咬牙道,“你們竟然下這樣的重手!”
說罷,一掐指訣,金斗冒出耀目的金光,比剛才刺目百倍!
緣修臉色大變:“他要自爆靈器!”
元嬰修士能自爆元嬰,結丹修士能自爆金丹,至于筑基修士,沒有金丹或元嬰,元神更是弱得化形都沒辦法,只能自爆靈器。
比起自爆元嬰和金丹的威力,自爆靈器當然要弱得多,但,凡事攤上自爆,都不會是好事!
自爆靈器之后,自身元氣大傷,好的話休養個十幾年恢復過來,差的話那就當場送命了。這不僅僅是指靈器的主人,其他人亦是如此!
所有人臉色大變。不管是極意宗弟子還是真華仙門弟子,以及他們這些幫手。一旦自爆靈器,他們沒一個人逃得過去!
“張師兄!”有人大聲喊道,“莫要沖動!”
誰知,這張麟光看起來沉穩,卻有著瘋狂的一面,此時雙眼通紅,被那名極意宗弟子的死刺激到了,絲毫不顧同門師弟的阻止,仍然向金斗灌入真元。
“阻止他!”有人喊著,沖了上去。
然而,金斗的威力被發揮到極致,將他生生擋了下來。
靈玉什么也沒管,指頭一動,早就備好的靈符盡數拍在自己身上,一轉眼就拍了十幾道靈符,重重疊疊,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她不知道這么多靈符重復使用,會有多少效果,但總好過沒有。金屬性以利著稱,金斗又是高階靈器,誰知道自爆的威力有多大?能撐過這一關再說。
另一個反應很快的是緣修。他手中的禪杖一揮,上面的金環全數脫離,一個一個,在他面前壘成厚厚的一疊,然后,化為一個個金色光罩,將他完完全全地套住。
他們到底沒能阻止張麟光自爆法器,轟然一聲,整個地下大廳震動了。
靈玉感到一股強大的沖擊傳來,飛跌出去,無數的土塊落下來,埋在身上。
這動蕩持續了很久,一刻鐘后,才慢慢地平息了。
痛感傳來,她深深地了吸了口氣,內心詛咒,她有這么倒霉嗎?只是來湊個熱鬧,居然遇到個瘋子,說自爆就自爆!
自爆,這是能開玩笑的嗎?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啊!除非不能活,誰會出這樣的招?她嚴肅地懷疑,張麟光肯定腦子有問題,指不定以前受過什么刺激,現在受到同樣的刺激,直接就發病自爆了!
不過,萬幸,她沒死。
這是暈過去之前,靈玉最后的念頭。
靈玉是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的,感覺到生人的氣息靠近,而且有人試圖從自己身上摸東西,她立刻清醒了。反手一轉,坎離劍的劍光隨心所欲,“噗嗤”一聲,刺穿了什么。
“哎呀!”有人叫了一聲。
她迅速轉醒,持劍擋在面前,瞪著眼前的人。
月光石幽暗的光芒中,她看到緣修的臉,正一臉戒備地看著她。
“你做什么?”她冷聲道,肌肉繃緊,隨時準備出劍。
緣修愣了一下:“你沒死?”
“我為什么會死?”靈玉毫不放松地盯著他。
緣修的模樣很狼狽,僧衣已經破得不像話了,全是泥土,估計用凈塵術打理了,會像個乞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有破皮流血的,襯著光光的腦門,惹人發笑。
最重要的是,他氣息不穩,顯然有傷在身。
靈玉迅速地評估了一下,她也受傷了,但那十幾張防御符不是白用的,經脈和丹田并沒有受到影響,估計就是養個十天半個月的事。
很好,實力差不多保住了,就算緣修想動手,她也不怕!
緣修很快反應過來,把手中禪杖收回,嘻嘻一笑:“抱歉抱歉,貧僧還以為道友已經駕鶴了,所以想撿個便宜。”
看靈玉還是盯著他不放松,緣修摸摸鼻子退開,用行動表示自己并沒有惡意:“程道友,不用如此吧?只是誤會而已……”
盯了好一會兒,靈玉才慢慢放松下來,哼一聲,收回坎離劍,目光掃過眼前的情景。
血肉橫飛,這是必然的,不過,見識過飛舟慘禍的現場,眼前的情景并不是很難接受。
自爆之下,這個地廳已經毀了,禁制也被破壞了。不過,死的只是靠近張麟光的幾個人,其他人多半躺著,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
靈玉看著緣修轉過身,在人堆中摸來摸去,一轉眼,摸了好幾個乾坤袋進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她盯著,所以心虛了,緣修試探過這些人的脈息才摸乾坤袋,有幾個大概活著,就沒有動。
坐了一會兒,靈玉忽然開口:“緣修大師。”
“啊?”緣修回過頭,沖她眨眨眼,“程道友有何見教?”
靈玉說:“見者有份啊!”
緣修一愣,隨后嘻嘻笑了出來,真正放心了:“還以為程道友說什么呢,這是自然!”
靈玉起身,掃去身上的塵土。她暈過去的時間并不久,地上血跡未干。大部分人還活著,只是沒她和緣修反應快,受的傷重一些。
靈玉走到鄧靖旁邊,他緊挨著張麟光,自爆之下卻沒死。
她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摸了摸他的乾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