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靈玉不由色變。
那個灑種子的人,竟然就是杜晉,星羅海第一修士!
她原以為,這件事可能要很久以后才會揭曉,沒想到這么快就能發現了端倪。
這兩名與他同行的修士,必定也是被他同樣的手法害了!
吃完了元嬰,杜晉對他們三人微微一笑。他身上一塵不染,笑容溫和親切,仍然那般仙氣飄逸。可想到剛才他吞吃元嬰那一幕,靈玉三人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最讓人作嘔的,不是丑陋本身,而是丑陋與美麗的對比。
仙風道骨的杜前輩,吞食元嬰的邪修,兩者形象天差地別,卻是同一個人。前一刻剛剛吃完元嬰,下一刻仍能如沐春風地微笑。
“是你們這些小家伙。”杜晉呵呵笑著,神態親切,如同那次在論道會相見,“你們也來了。”
也?杜晉知道梅遠之的存在。靈玉感覺到他話中之意,心中警惕。
“杜前輩,你……”就連左極,面對這樣的杜晉都覺得膽寒,不知道該怎么問,也不知道該問什么。
問他為何要吞吃元嬰?理由還用說么?以杜晉修為和壽元,他這么做,只能是想借此突破。
杜晉移過視線,望著靈玉微笑頷首:“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老夫本打算取了他們的元嬰,便將你這小家伙解決了,沒想到你竟然也在此處。”
被杜晉看著,靈玉身上直冒寒氣。果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壞了他的好事。
“那些‘內丹’。你還留著嗎?”杜晉問,語氣像在寒暄。
靈玉輕輕點頭。
杜晉便笑:“這么巧遇上了,這便還給老夫吧。”
靈玉卻沒動,她的目光越過杜晉。望著另一邊。
是梅遠之,他們也來了。
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看到靈玉三人在這里,似乎有些不悅。
“三位。這里可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梅遠之的笑容中帶著警告之意。
聽了這話,靈玉三人卻沒有動彈,而是蒼白著臉色,視線又回到了杜晉身上。
梅遠之何等敏銳,立時發現不對勁。
眼前的杜晉,面帶笑容,風采如舊,沒有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有任何的變化。
他們的腳下,橫著兩具尸體。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樣。
梅遠之摸不準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他知道杜晉這樣的反應不正常。他如此淡定,對他們的到來沒有任何吃驚。可見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明明死的是他的同伴,可一臉驚懼警戒的。卻是靈玉三人。
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三位元后修士感到驚懼?
“梅前輩,”范閑書低聲道,“杜前輩……吃了他們的元嬰。”
聽清楚他說的什么,梅遠之三人也變色了。他們低頭一看,這兩具尸體,果然沒有元嬰,而剛才他們過來時,也沒有發現有元嬰逃出……
想象著剛才發生的事,梅遠之三人的神色漸漸變得與他們一樣。
杜晉竟然吞吃了同伴的元嬰!
而且,他早就知道他們的存在。
梅遠之心念百轉,意識到此事有多嚴重。吞吃元嬰這種事傳出去,杜晉立刻就會成為星羅海所有元嬰修士的敵人。他表現得如此淡定,要么已有后手,要么根本沒想活。
“梅道友,”杜晉對他們輕輕點頭,“你們來得有點慢啊!”
梅遠之沒說話,華練仙子揚聲喝道:“你早知道我們在后面?”
杜晉微笑,看了靈玉一眼:“這位小友發現了老夫的秘密,不得已,老夫只好提早進來此地。正好你們緊隨在后,老夫不利用一把,豈不是辜負了幾位的美意?”
這話的意思是……
靈玉明白過來了。
她發現了杜晉的秘密,可是杜晉沒有把握殺人滅口。按她和仙娥的推算,那株奇果應該長在一個隱秘之地,想來就是這個空間里。每次灑種子,大概相差一百多兩百年,差不多到時候了,杜晉就提前了計劃,來此處收取奇果。只是,不知道與他同行的兩位元嬰修士,到底是個什么狀況。如果這奇果能對元嬰修士使用,為什么之前杜晉要在孩童中灑種子呢?那樣的話,宿體最多只能達到結丹期。
杜晉面對他們三人,外加梅遠之一伙,絲毫不緊張,難道有后手?
靈玉還沒想出應對之法,就聽華練仙子嗤笑道:“杜老鬼,你也太自信了一點吧?你才一個人,難道還想將我們都滅殺了不成?”
杜晉卻不答話,只是面帶微笑,忽然伸手一揚,一道綠光閃現。
華練仙子可不是那些沒經驗的小輩,她故意說那番話,便是存了試探之意,杜晉一動手,她的本命靈符便閃現出來。
可是,事情卻不如她想像的那般,綠光閃現,杜晉的身影竟然消失了!
在場六名修士,面面相覷。
他們的神識中,完全沒有杜晉的痕跡!
余朔突然喊道:“有陷阱,我們快退!”
其他五人一驚,還沒來得及動作,周圍一片綠色煙霧突然籠罩下來。
這些綠色煙霧,突如其來,好像憑空出現。
來不及了。
他們陷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
一名少年從小城藥鋪里跑出來,與別人撞個滿懷。
“小子,不會看路嗎?”那人喝道。
少年低著頭,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罵了幾句,甩甩袖走了。
少年撿起掉在地上的藥包,往城外飛奔而去。
不多時,他進了城外一間簡陋的草棚。
這種草棚。是給在城外干活的低階修士住的。租金極便宜,一個鋪位十靈珠每月。
草棚的通鋪上,坐了個比他略小的病弱少年。
“大哥……”那少年看到他,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少年快走幾步。走到簡陋的通鋪前。
他摸了摸病弱少年的額頭,眉頭又蹙了起來。
“怎么又燒起來了?”
病弱少年吶吶不語,手臂往手縮了縮。
少年一把抓住,把他的手拿出來。
病弱少年的手掌上。露出一條黑乎乎的傷口,橫過整個掌心。
“為什么解開了?”少年問,聲音嚴厲。
“我……我想自己換了……”
這個解釋,卻沒有得到認同。少年從他背后拉出一條沾滿了污濁血水的布條。
“你又去干活?”他厲聲喝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傷沒好之前,不能下床!”
病弱少年目光瑟縮了一下,低低道:“我不干活,還要大哥買藥,什么時候才能積攢到買功法的錢啊……”
“不用你管。大哥會想辦法!”
“可是……”病弱少年抬起頭。鼓足勇氣。“大哥,林大叔說了,我被毒尾鯨割到手。毒液入了經脈,只不過是在拖日子而已。你、你就別為我買藥了,反正毒液逼不出來了……”
“胡說什么!”少年打斷他的話,“你讓大哥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嗎?”
病弱少年看著自己掌心的傷口,低頭不語。
他臉色蒼白、形銷骨立,就算繼續吃藥,也是好不了了。毒液侵蝕了他的經脈,漸漸入了內腑,他們兩個只是剛剛引氣入體而已,連本功法都買不起,沒有足夠的錢請高階修士出手,逼出毒液。像現在這樣,賺的錢全都拿來買藥,也只是緩解毒液入體的速度而已。
“大哥,要是上次你跟那位前輩走就好了,你資質那么好,一定可以出人頭地,都是因為我,才耽擱了前程……”
“不要再說了。”少年打斷他的話,眼神堅毅,“我去找筑基前輩,替你逼出毒液,到時候我們兄弟倆都可以出人頭地!”
病弱少年卻沒有動容,他輕輕搖頭,眼睛里滿是絕望:“我們到哪里找筑基前輩?大哥……”
“你好好休息!”像是下定了決心,少年將藥包往他手中一塞,“記得吃藥,大哥很快回來。”
少年沖出草棚,進入小城,直奔坊市。
他跑到坊市人群最密集處,大聲吆喝起來:“有買仆從的嗎?上佳資質、身強體健,求一位筑基前輩賞識!”
修仙界可不流行賣身那一套,盡管有低階修士會投靠高階修士做個仆從,但也要看緣分。
有人在他身邊停下,道:“小子,你不過剛剛引氣入體,就想投靠筑基前輩?我還找不著門路呢!”
少年說:“我是賣,不是投靠。要是有筑基前輩付得起我要的報酬,今后這條命就交給那位前輩了。做牛做馬,刀山火海,都不皺眉頭。”
圍觀之人起哄:“你連修士都不算,能做什么?買了你,豈不虧本?”
少年大聲道:“我資質上佳,只要有一本功法,修煉就不會比別人慢!”
可惜,這種話不會有人相信。
少年好不容易看到一名筑基修士經過,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袖:“這位前輩,這位前輩,您買了我吧?我……”
話未說完,他便被甩了出去,對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遠去了。
整整一天,這少年都是如此,懇求,被甩開,撞得鼻青臉腫,卻沒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等到天黑了下來,終于有一名好心的筑基修士停下來,聽他說了原由。可惜,等到他帶著這名修士回到草棚,病弱少年卻不見了蹤影。
“二弟,二弟!”
少年發狂般找了一陣,一名漢子拉住了他:“你的租錢拖了半個月,房東很不滿,剛才把你二弟扔了出去,你到后邊找找……”
少年跑到后山,卻呆住了。
病弱少年靜靜地躺在一棵樹下,眼睛閉著。
他的胸口,有一個黑黑的腳印,想必是被別人踩的。重傷在身,又被人踹了一腳,就算他找到了愿意幫忙逼出毒液的筑基修士,也救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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