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劍掌
正當齊御風想分辨這聲音傳于何人之口之時,突然耳聽得有人冷哼一聲,眼前紫光一閃,東方不敗便已然欺身而上。
沖虛眼光凌厲,看到她身形一飄,立即揚起長劍,唰唰唰連抖了三劍,舞成一道劍網,眾人只覺得眼光繚亂,便看見眼前一片白亮亮的刺眼,如同大海揚波,立起了一道光燦燦的水墻一般。
這水勢方歇,方證身形如電,疾疾出手,雙掌一錯,便朝著東方不敗胸腹印去。
東方不敗隨手一拂,一道袖口的輕紗若有若無,隨風揚起,襲向方證,方證不敢硬接,當即回身一轉,如同一條黃龍一般,身形在空中急卷,從東方不敗身前躍到身后,未及落地,單掌又出,一掌擊向東方不敗的肩頭。
而與此同時,沖虛長劍向前一遞,手臂伸得筆直,如鳳凰點頭,連顫七下,呈北斗七星之狀,他這七劍勁道凌厲之極,銳氣如矢,仿佛要劃破長空一般,刺目耀眼,直直對準了東方不敗胸前七大要穴。
這一下兩人夾攻,都是竭力施為,可謂天衣無縫,天下幾乎再沒有第二個武學高手,能值得兩人如此盡心竭力,全力攻防。
但只見東方不敗卻穩穩端然不動,待劍掌及身,身形突然才突然平平一移,如鬼似魅,憑空移出三尺,躲過了這兩招夾攻。
眾人只聽得呼呼風聲,知道這武林之中,武功最高的三人已然動手,但三人招式實在太快,眼力稍差者,卻只見到眼前一道黃影、一道青光伴著一團紫色的物事一閃,便瞬息分開,其中誰強誰弱,到底如何施展,卻始終沒有看清。
齊御風雖然修習了紫霞神功,但時日實在太短,憑他練就獨孤九劍的眼力,卻也只見到沖虛道長伸直了胳膊,長劍連顫了七下,劍勢居然隨之改變,這一手不用胳膊腕力,純以內力使劍,劍身卻能隨意彎曲自如,可真教人大開眼界。
當時華山派眾人得了桃谷六仙的傳授,琢磨桃花島劍法之時,便有幾招,須得使內力逼彎長劍的劍刃,當時華山派除了令狐沖一人能將劍刃逼彎三寸之外,便無人能做到,即使到了現在,其余人也是不能。
沖虛道長施展內功,居然能瞬間將長劍逼彎七次,輕柔曲折,飄忽不定,這一手可當真比令狐沖的劍法還要高明十倍不止。
他心中暗贊一聲,繼續抬頭看去,只見三條影子一道紫、一道青、一道黃,唰唰聲響,斗在一團,除了身形略可看出方位,踩踏砂石偶爾綻出幾朵青煙黃霧,其余什么步法、武功,手上施展的招法,都無一可見,只有三人略微停步時,才能看出這三個絕代高手的面貌。
當即五岳劍派及各路英雄,見到這江湖之上的絕頂人物一展露本領,不由得都面如死灰,心道自家這功夫,便是再練一百年恐怕也難以如此之快捷,東方不敗,天下第一之名果然名不虛傳,而少林武當,這樣的百年老店,武學之高更是博大精深,出神入化。
齊御風哀嘆一聲,心下也是凜然,原來他以為自己武功已然頗高,對天下英雄有所輕視,此時見之,才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武學之道竟能達到如此妙境,眼前這三人可謂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與此相比,自己哪兩下子,頂多也就稱得上“靜如癱瘓,動若癲癇”,實在不值得一提。
三人斗得片刻,東方不敗旋而以攻代守,東一閃、西一閃、不是隨手使控鶴功凌空抓起些枝葉石子投擲出來,便是流云飛袖,玉掌芊芊,攻向兩人要害,當真如花間蝴蝶,蹁躚不定,十分瀟灑如意。
這一下不出三兩個回合,方證、沖虛便節節敗退,接連向后挪了幾步,兩人對視一眼,陡然手上一變,使出攻守一體的功夫,與之相抗。
這一下攻守交替,路數頓時緩和了下來,眾人才逐漸看出名堂,只見方證的掌法含蓄內斂、威而不露,沖虛道長的劍法卻流光溢彩、明耀熾烈,一緩一急、一拙一巧、看似全不相干,但彼此卻能相互照應,將破綻全然擬補。
這兩人一佛一道,武功路數全然不同,但此時招招正奇相合,相輔相成,居然配合的嚴密無比,東方不敗數次施展奇招進攻,都是徒勞無功,索性也懶了下來,只是站在兩人身前,喂招似的試探。
但她隨意的一掃一拂,看似漫不經心,任意施為,兩人也不敢怠慢,不管是她揚起些沙塵,還是大袖飄飄,拂過兩人身前,兩人都如臨大敵,一板一眼地見招拆招,攻防守御。
齊御風站在離三人最近之處,見三人龍爭虎斗,東方不敗身上不時傳來一陣陣沁入心脾的幽香,當真心亂如麻,但見她雙臂如蓮藕一般,雪白晶瑩,如玉之潤,如絲之柔,舞起來當真如一朵紫色的玫瑰一般,可就是這樣一個嬌滴滴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能力敵少林武當兩家掌門,而且占據上風,游刃有余,心中震撼,實在難以言表。
三人又斗片刻,峰上之人越涌越多,都是日月神教的各堂人物,但見其中有一路人馬,服色各異,與日月神教黑紅相間的服色不同,想來便是東方不敗座下五湖四海、各島各洞、各幫各寨的人物。
五岳劍派的人物見此凜然心驚,當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得將目光盯向與這東方不敗大有淵源的齊御風,只盼他能生出妙計,化解了眼前覆滅之危。
方證沖虛二人,行走江湖也都有五六十年,面臨的江湖大浪無數,而此時迫不得已聯手對敵,又用上了原本討伐日月神教時所演練的陣法,原擬以二人武學上的修為,再加上這神妙的“真武七截陣法”,定然一擊功成,誰想到這年輕貌美的姑娘,武功竟似深不可測,他兩人與其交手三十多個回合,居然不分勝敗。
而且這新任的魔教教主,無論拳掌、內功、輕功、暗器,對任何武功似乎都能信手拈來,無拘無束,雖然與兩人所窺得的武學至理大相徑庭,但卻奇妙無比,幻化無方,令兩人暗暗叫苦。
方證身為少林掌門,自信幾百年來,少林寺都沒有他這般將易筋經練到如此境界之人,此時卻暗道,倘若不是武當派創派祖師張真人傳下這套陣法,或許他二人今日便早已命喪黃泉,敗于這姑娘的手上了。
又過幾招,沖虛長劍靈動、蜿蜒如蛇,方證掌法凝重,莊穩如山,兩人又都是打了一輩子架的當時高人,心思老道,絕不貪功,是以雖幾乎無反擊之能,守御得險象環生,卻也不至于立即落敗。
他兩人使得這套陣法,是當年張三豐從長江漢水之會的蛇山、龜山的山勢之中領悟出來,一向為武當派鎮派之寶。
這陣法精妙無方,大氣磅礴,森然萬有,包羅極廣,若非他二人有如此精湛的武學,也絕不能施展出來,兩人相輔相成,攻守兼備,便等于三個方證、沖虛這般的高手同時施展一般。
兩人修習這套武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原本是等平定了五岳之危機,糾集正道人物,討伐黑木崖對付那個稱霸江湖十幾年之久,令少林、武當睡不安寢的東方不敗,可誰知道,人生往往不可預料,他二人未等將正教內部梳理干凈,卻突然冒出了個新東方不敗,并且武藝之強,竟然遠勝前輩,達到如此出神入化、深不可測的地步。
這兩人內功一人修習的乃是少林至高武學“易筋經”,一人修習的乃是武當絕頂的內功,純陽無極功,練到他們這般境界,自然生生不息,永不斷續,他兩人心思默契,打定主意,只守不攻,便是要以兩人一身登峰造極的氣功,配合這套神妙陣法,拖垮此人。
卻見東方不敗,身形如紫煙繚繞,悠然自在,雖破不掉兩人的“真武七截陣”,卻也游刃有余,盡管如此急勁相拼,已過去了七八十招,出手勁道卻絲毫不見衰減,行動之速絲毫不見遲緩,更能偶施奇招,將兩人逼的不斷后退。
齊御風眼睛漸漸適應了這三人快捷無比的身法,眼看奇招迭起,花樣翻新,心中不禁暗暗慚愧,原來他以為自己能勝過左冷禪一籌,或許還能同那個王召打個平手,心中便已然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甚是了不起,可此時看來,他這獨孤九劍雖然也是神妙的武功,但就算拋卻內力、招式上的差距,他這武學境界,比之少林武當掌門這種大宗師,還是差上不少。
倘若他不是學了這孤獨九劍,看見三人這般盡皆匪夷所思,常人絞盡腦汁一世也未必想出來的奇招妙式,簡直非得立即心如死灰,退出江湖不可。
眼前沖虛道長這一劍,左袖右劍,如千山重疊,隨著峰勢運轉,卷揚之際,袖裾激揚,如波浪一般,使得劍勢袖風,層層疊疊,綿延無盡,這種細致微妙的絕學,便是再苦練二十年劍法,也未必可得。
當即他長嘆一聲,復而細加觀摩,突然心中一動,覺得沖虛似乎下一招應該向左一閃,他心念如電,念頭一閃而過,而下一刻,卻果真見到東方不敗身形如煙,掌上層影疊出,上前進攻,沖虛無法抵御,向左一閃身,退步相避,同時腰胯轉動,長劍圈轉,劃出數十個光圈。
當即他心中一動,是了,雖然他三人這些招法花團錦簇,十分好看,但其中道理,卻還不出獨孤九劍的總訣之外。
齊御風每日臨睡之前,必將把獨孤九劍的劍訣默背幾遍,此時在腦海之中早已滾瓜爛熟,敵人身形一動,會又那些后續變化,頃刻之間,便能反應過來,只不過這三人武功太高,一時唬住了他,才使得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又看幾招,心中了然,與劍術之上,又悟得了一層,便稍微偏轉,去看東方不敗的武功,只見她身形如煙如霧,奇幻莫測,迅捷無倫,當即咂舌不已,心想:“倘若她這幾掌對我而來,而我手上又沒有兵刃,那也只有十八年后,再行相見了。”
他自忖劍術道理之上,自己已然天下沒幾個對手,可是東方不敗武功如此快捷,他卻實在無拆解之方。
原來據傳聞所說,東方不敗內功并非奇高,招數并非極巧,只是行動如電,攻守進退,全然出于對手意料之外而已,可是此時看來,這新任的東方不敗非但內功奇高,招數極妙,行動更是快得令人膛目結舌,而且事先絕無半分征兆,若非對手是方正沖虛這等絕頂高手,只怕早就無法招架抵擋了。
正當他思慮之時,突然間沖虛手上一變,劍尖上一點寒光,劃過一個個圓圈,一個光圈未消,另一個再生,雖然長劍使得極快,卻聽不到任何金刃劈風之聲,足見他劍勁之柔韌已達于化境。
齊御風陡然一顫,心道,不好,他這是要使出太極劍法了。
沖虛長劍如風,瞬間便幻化出千百個光圈,有形有質,直如千百柄長劍一般,護住全身,猶如一道光墻,那千百個光圈猶如碧海浪潮,緩緩向前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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