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十二釵  第六章 一個猥瑣的男人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 花都十二釵 | 傲無常   作者:傲無常  書名:花都十二釵  更新時間:2024-06-05
 
……

近鄉情更怯。

雖然這里不是王庸真正意義上的老家,但從初中開始,便隨著母親到了華海市,住在了這里足足六年。可以說,這里是他第二個故鄉,也是他的家。

五年了,已經足足五年沒有回過家一趟了。但是,腳步剛一跨進了樓梯口,他那堅韌不拔的心,卻是狠狠地“突”了一下。

一股酸酸的感覺,直沖鼻孔和眼睛。回家了又如何?這還是家嗎?這還是以前的,他和母親一起相依為命,日子雖然過得艱辛,卻很平淡,很幸福的家嗎?

王庸,這是他母親取的名字。也不止一次的和他說過,她這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兒子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幸幸福福,卻簡簡單單的過完一生。她不求他大富大貴,也不求他揚名立萬。只有平庸,才能真正享受平靜。

但是他卻一直不懂,他只知道身為一個男人,就算做不到頂天立地,也要叱詫風云,只有跌宕起伏,精彩紛呈的人生,才不枉在人世間走一遭。是男人,又怎么可以庸庸碌碌呢?又怎么可以平平淡淡呢?

現在他理解了母親的心愿,但似乎有些晚了,晚了足足五年。

子欲孝而親不待,真是人生最莫可奈何的憾事之一。他回來已經有半個月了,卻始終住在了酒店里,不敢往家里住。雖然五年前他親手安葬了母親,但這些年,他一直在故意對自己心理暗示欺騙,說母親還活著,在家里好好的生活著呢。他怕,怕一推開家門,那是一個灰撲撲,空蕩蕩的房子。雖然他明知道,那是個必然結果。

直至昨天清明去掃墓,探望過永遠沉睡的母親后,他才真正放下了所有心思。準備按照母親對自己一向的心愿,安安淡淡,做一個平庸而普通的人。

不過,那件事情,還有一件事情,他必須去求證。那件事情,就像是橫哽在自己喉嚨口的魚刺一樣,不拔出來,始終不會舒服。

拖著行李箱,他的腳步有些沉重,就像是在腳腕上,綁了兩塊百斤鉛坨一樣。但他卻走得異常堅定,一步一步,仿佛任何東西,都不足以阻擋他回家的腳步。哪怕那個所謂的家,僅剩下了他一個。

物業維護的還算好,樓梯間打掃的也很干凈。有些狹窄的樓梯間感應燈,隨著他的腳步一盞盞都亮了起來,仿佛,在為他晦暗的人生,照明未來的路,指明人生的方向。

仿佛無意識間,手握在了門把手,讓他的心跳劇烈加速。雖然明知道母親已經死了五年了,但始終不愿意接受現實的他,心中還留著一線萬中無一的期待。希望這些年來的所有事情,都不過是一場噩夢,當自己打開家里這扇門的時候,自己就會從睡夢中驚醒。然后,發現不過是南柯一夢。那時候高中畢業后,和母親爭執之中,自己沒有執拗的去參了軍,而是順著她的意思,進了大學,現在已經畢業好多年了,有了一份穩定,體面,又安康的工作。讓母親過上了不用再為錢而發愁的日子。

那有些粗糙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從脖子上取下了鑰匙,那是一把用紅頭繩串起來的鑰匙。紅頭繩洗得很干凈,但被打了很多結,雖然結打得很仔細。卻依舊能看得出來,這根紅頭繩很有些年頭了,斷過很多次。

鑰匙是老式的黃銅鑰匙,長期的貼身收藏,已經讓這把鑰匙被摩擦和汗水侵蝕的光滑發亮。

這是當初母親費盡千辛萬苦,買下這套單位集資房的時候,親手把鑰匙掛在了當時還是初中生的他脖子上。拉著他的手告訴他,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

這一晃,就是十幾年了。但他還清晰的記得,那時候才三十五歲的母親,因為太過操持,又要省錢不肯保養,臉上已經隱約有些皺紋和少許白發了。

他更清楚的記得,母親是如何辛苦的撐著家,如何的一點點攢下了錢,買了這套集資房。就算買房后,她還是一直省吃儉用著。說將來用錢的地方還很多,上大學要多少多少錢,娶媳婦要多少多少錢。

不過在他吃的上面,母親卻向來很大方,牛奶一年四季不斷,頓頓有肉吃,隔三差五的還會燉個雞。不過那個雞,母親是從來不碰一下的。說什么必須一個人全吃完,才會有營養。

那時候的他,還不是太懂事,對于母親的嘮叨,聽著都覺得煩,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是,很多東西直到失去之后,才會知道珍惜和寶貝。這些年來的王庸,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聽到母親對自己再嘮叨幾句。

當他把鑰匙往插孔里捅去的時候,他向來堅定無比的心,卻是揪了起來。不知道多久沒有經歷過的緊張感,油然而起。連捅兩下,卻是插不進去。

驀然,他那有些渙散的眼神,瞳孔陡然一縮,頓時有些凌厲了起來。只見那扇門上,那個老式的門鎖已經被替換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嶄新的新型防盜鎖。

一股冷漠的氣息,從他身上漸漸生起,臉色也是有些陰沉了起來。

趙老師!

那是母親曾經的同事,也是同住一棟樓里的鄰居。王庸辦完母親喪事之后,就委托趙老師幫忙照料這套凝聚著母親無數心血和寄托的房子。因此,王庸每年還會給趙老師打一筆錢,讓她可以維護這房子。多余的錢,算作她的酬勞。

趙老師,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王庸對這套房子的感情太深了,不愿意往太壞的一面去想。只是希望,趙老師察覺老鎖不好使了,就換了個新的。這是母親的心血,也是他的家。他不想趙老師一時貪財,結果把房子租出去牟利了。

沒有直接下樓找趙老師,而是在附近尋了根鐵絲和木片。隨手鼓搗了幾下,喀嚓一聲,所謂的新型防盜鎖便被打開了。開門進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塵不染的家,和他離開之前,幾乎沒有區別。

但是他的身上,卻是遍布寒意。因為屋里的燈都是亮著的,沙發邊上,堆著幾件行李。而茶幾上,卻是放著一袋子面包和一盒牛奶。一只白色的蘋果手機,一個女士真皮小坤包。最主要的是,浴室里浴霸亮著,里面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門縫間隙還飄出朦朧的霧氣。

如果換做以前暴躁脾氣的他,肯定會立即沖進去,把人拽出來,連帶著行李一起丟到大街上去。但是現在,他回身輕輕把門掩上,細細的檢查一遍臥室,廚房,陽臺的裝飾擺設和以前有沒有異樣。

這房子應該是許久沒人住了,看狀況而言,這人應該是剛到。再看了一眼客廳里的墻壁,掛著的兩幅父母遺照,已經不知去向。這讓他的火氣,噌噌噌的往上直冒。

一想起母親對自己的叮嚀,經常會囑咐他一定要收斂些火爆的脾氣,他便強忍了下來。這個屋子,對他來說是個充滿了無數回憶和溫馨的地方。尤其是在外面游蕩的時候,這里,就像是他靈魂寄托的圣地。

他不想在這里,展現出他不好的一面,更不想母親在天之靈,還要對自己失望。

緩緩地坐在了沙發上,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眼神冷漠而平靜。好在情況沒有到最壞,還有挽回的余地。他看了一眼行李和包包,里面洗澡的,應該是個女人。

但不管是誰,他都不愿意讓她繼續待在這里。他現在能夠忍耐容忍的極限,就是安安靜靜等她洗完澡,然后請她離開。就當是招待了一下客人洗澡。

誰知道,等了足足十分鐘。里面依舊傳來嘩嘩水流聲,若非那個女人似乎洗澡洗得很開心,開始哼起了好聽的小調,王庸差點以為她死在了里面。

今天早餐還沒吃,就去應聘,隨后又是漫無目的的晃蕩了一整天,到現在幾乎沒吃東西。又是一眼掃到了面包和牛奶,他就直接毫不客氣的拿過來開吃了起來,暗忖這女人洗個澡洗那么長時間,浪費了自家多少水電煤氣。吃她個面包和牛奶,就算是回禮了。

她應該對自己很感激,沒有直接沖進去把她丟大街上去。

面包口味不錯,牛奶也很好,進口的?呃,這女人還挺奢侈嘛。在他狼吞虎咽之下,一大袋子東西都干掉后,肚子里總算有些存貨墊底了。王庸開始琢磨著,把她趕走后,得出去吃個宵夜。

等里面水流聲停了之后,又聽得她在里面忙里忙外,足足折騰了一刻鐘后。正對著客廳的浴室門才咔嚓一聲打開。

歐陽菲菲心情不錯,沖了個熱水澡后,又拍了些保養護膚品。從今天開始,她就要開始另外一種生活了。雖然看起來有些辛苦和艱難,但也不失為另外一種生活的體驗。她是歐陽菲菲,一個自信,美麗,獨立的女人。任何困難,在她眼里都不是困難。

她習慣性的裹著浴巾,如同晚禮服一般,露出了柔白如脂,晶瑩光滑的香肩。拖著拖鞋,哼著小調,開了浴室門,往客廳里走去。四月初,天還是微微有些冷的,所以她徑直往客廳的行李走去。若是公司里對她畏懼如虎的男人女人們,發現被譽為女王劊子手的她,竟然還有如此居家的一面,眼鏡定會碎了一地。

誰料,她才剛彎腰半截,卻是頓覺一陣寒颼颼的感覺襲來,就好像是被什么東西在窺視一般。她猛然抬頭,卻是陡然見到沙發上,多了一個人。確切的說,是多了一個男人。

如果非要在這個男人身上加些什么形容詞的話,那就是一個眼神“猥瑣”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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