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霸的態度讓諸葛亮和馬謖都很意外。(一住本站跟著我一起來讀money錢ren人moneyren有錢人,記住本站,你就是有錢人。)在他們的心目中,魏霸做事一向是謀定而后動,特別是兩國交戰這樣的大事,他一直都比較謹慎。如果不是他的勸阻,諸葛亮不會推遲北伐的時間。如果不是他屢次苦諫,諸葛亮也不會采取他的子午谷計劃,最后也不可能取得第一次北伐的關中大捷。
現在孫權要來伐,漢吳聯盟面臨著又一次破裂,而魏霸是直接責任人,他卻輕松的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這算怎么回事?
馬謖沉吟片刻,提醒道:“子玉,你不要掉以輕心,孫權如果來攻,曹睿必然會出兵關中,我們會陷入兩線作戰的險境。”
魏霸看看馬謖,又看看丞相,嘆了一口氣:“這么說,這件事還真的難辦啊。”
聽了這句話,馬謖的神情松馳了一些,附和道:“子玉所言正是,這件事很棘手,要不然丞相也不會憂慮至斯。”
魏霸眉頭微皺:“這么說,丞相已經對這場戰事的方方面面做過評估了?”
諸葛亮眼神一閃,點了點頭。
“那我們的勝算有幾成?”
諸葛亮遲疑片刻:“六成。”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擔心什么?”魏霸反問道:“丞相是謹慎之人,如果說勝算有六成,那我相信我們已經立于不敗之地。敵攻我守,又有六成的勝算,我們還怕他什么?讓他來攻便是。”
“話不是這樣說。”馬謖搖頭反對:“子玉,雖說勝算有六成,可那是慘勝。慘勝如敗,對我們來說并不是最佳選擇。”
“那按幼常先生所說,什么樣的選擇才是最佳選擇?”
“不動干戈。休養生息,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后,挾精兵銳卒,一統天下。”
魏霸看了馬謖一眼,再看看諸葛亮,忽然笑了起來:“二十年?看來幼常先生的雄心壯志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啊。”
馬謖愣了一下,隨即不悅的沉下了臉:“子玉。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
魏霸撇撇嘴:“我也不是開玩笑。”他轉向諸葛亮:“丞相,二十年后,你可就是七十歲了,還能征戰天下嗎?”
諸葛亮淡淡的說道:“我能不能征戰天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興復漢室,一統天下,實現先帝的遺愿。子玉,你以為這是我個人的事業嗎?你錯了,這是天下人的事業。這當中,自然也包括你們父子兄弟。”
魏霸語噎,他來想調侃一下馬謖。沒想到被諸葛亮這么大義凜然的一句話給憋住了。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是我孟浪了,還請丞相和長史見諒。這個……既然你們不想開戰,那又準備怎樣回復孫權?”
“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委屈你。”馬謖重新接上剛才的話題:“你有功。可是這次卻不能賞,以免進一步激怒孫權。再者,和親的事也只能暫時告罷。漢賊不兩立,我們和曹魏之間可沒有妥協的可能。”
魏霸點點頭。這一點諸葛亮已經對他說過,還答應給他實惠補償。他已經答應了。
“第二件事……”馬謖遲疑了一下:“我們希望你能向孫權表示歉意。”
“歉意?”魏霸一愣,“我對他有什么歉意?”
“當然是把浮橋留給魏軍的事。”馬謖低下了頭,佯裝去取酒杯,避開了魏霸的目光:“這件事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現在孫權狂躁,為了大計,我們不得不有所讓步。”
魏霸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他轉過頭,看著諸葛亮:“丞相,這也是你的計劃?”
諸葛亮迎著魏霸的目光,淡淡的說道:“只是解釋一下,并不是認錯。不管怎么說,撤軍時沒有毀掉浮橋,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魏霸登時沉下了臉,怒視著諸葛亮,語氣也變得狠厲起來:“丞相的意思是說,我當時這么做,做得不對了?”
諸葛亮搖搖頭:“不是做得不對,是做得不夠周密,授人以柄了。”他看著魏霸,眼神平靜:“子玉,你當時哪怕用船撞兩下浮橋,也不會讓人說這么多話。你說是不是?”
魏霸瞇起了眼睛,目光在諸葛亮和馬謖的臉上來回掃了兩遍,最后無聲的笑了起來:“這么說來,的確是我做得差了。下次再有這樣的任務,我應該躲得遠一點,免得不僅無功,反而惹了一身麻煩。”
諸葛亮皺了皺眉,對魏霸的態度很不滿意。他耐著性子解釋道:“子玉,我們的意思并不是說你做錯了,只是希望你從大局出發,給孫權一個面子,免了這場戰事。你也應該清楚,北伐消耗甚大,我們急需時間休養生息,消化關中戰果,此時不宜與孫權開戰,更不宜兩線作戰。讓你向孫權表示歉意,并不是抹殺你的功勞,只是一時委屈你。子玉,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帝當年為了取得江南四郡,甚至不惜以身犯險,遠赴建業與孫權會晤。現在……”
魏霸沒好氣的打斷了諸葛亮的話:“那丞相的意思,是不是也要我去武昌,當面向孫權表示歉意?”
諸葛亮眉心微蹙,看著魏霸憤怒的面容,搖了搖頭:“子玉,你想得太多了。以你的個性,我怎么能讓你去武昌?孫權是個輕佻之人,萬一他起了殺心,害了你的性命,我大漢豈不是損失了一個棟梁?”
魏霸盯著諸葛亮那張平靜的臉,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心虛。他覺得諸葛亮用心不良,心里大概就是想著讓他去武昌面見孫權,然后等孫權一聲令下,把他給砍了,一了百了,而且不會留下任何后患。現在說這些話,不過是遮人耳目罷了。
可是,他沒有從諸葛亮的眼神中看出哪怕一點心虛,倒是看出了說不盡的疲憊。他發現諸葛亮的眉毛里居然有幾根白眉,非常刺眼。而他那張國字臉上也多了幾條細密的皺紋,比起第一次看到他時老了許多,臉色也有些不健康的白,和眼中的血絲相襯,散發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人心酸,讓人不忍。
魏霸有些猶豫,他摸不準諸葛亮的真實用心。他是個在乎實利,不在乎虛名的人,如果真的只要他向孫權表示一點歉意就能避免這場戰場,他可以很坦然的向孫權道歉,甚至可以深刻檢討自己,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干過,上學時他寫的檢討書都可以當成范的。他擔心是的這要是落了口實,諸葛亮不僅可以輕松的抹殺他的功勞,還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他雪藏起來,讓他坐一輩子的冷板凳。一個只顧自己逃跑,將盟友的后背扔給敵人的將軍,怎么可能再領兵呢?哪怕大家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可是只要落了口實,諸葛亮和他的繼任者就可以用這個理由來壓制他,不讓他有出頭之日。
如果再往深處想,他完全可以將這件事當成荊襄系人對武人的一次反撲,一次請君入甕,一次防患于未然的行動。魏家的危險從來就不是來自外人,而正是荊襄系內部。
“丞相,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諸葛亮微微頜首:“你當然可以考慮,不僅可以考慮,還可以拒絕。畢竟我們心里都有數,你這么做其實一點問題也沒有,不僅無過,而且有大功于國。只是囿于局勢,我們只能委屈你一時。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們也不能勉強你。”
諸葛亮笑了笑:“如果勉強你,以后還有誰敢主動承擔責任呢?會讓所有的有識之士心寒的。”
魏霸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兩聲,心中警惕更盛。他前世見多了那種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所謂政客,清楚這些人背后的嘴臉,別看他們在臺上的時候說得多么的義正辭嚴,背地里什么壞事都做得出來。來到這個世界,看了那么多的公,特別是了解了彭羕和廖立被貶的真相后,他對諸葛亮已經變不上什么信任。再加上北伐時被諸葛亮擺了一道,他更是對諸葛亮時時刻刻的保持著防范。
這次回來,諸葛亮又是與他同車,又是請他赴宴,諸葛亮的夫人黃月英又降尊紆貴,與張夫人相交,他早就覺得不太對勁。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現在聽到這個處處透著陰謀的決定,他焉能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子玉,其實我們也知道,你年輕氣盛,未必抹得開面子。”馬謖插了一句嘴,“不如這樣,你保持沉默,那些所謂的道歉由我們來操作,由張溫帶給孫權,或者由費祎轉達,你無需出面,只要讓孫權消了氣就行。”
魏霸冷笑一聲:“那豈不是還要落在紙上?”
“這是避免不了的。”
“說來說去,還是這個意思,這個責任由我來背,我不僅不能因此次戰功得到封賞,還用正式的書確定我的責任。我現在默認了,以后如果有人拿這個來指責我,我如何辯解?”
馬謖很生氣:“子玉,你怎么就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如此斤斤計較,將來如何擔得大事?”
魏霸對馬謖的態度很反感,脫口而出:“我擔心的是你馬長史管筆如刀,朱砂如血,一下子就判了我的生死,到時候我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啊。”
唉,一覺醒來,明朝大官人已經蹍過去了,老莊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