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人的笑容,就是那種有傲氣卻裝出一副真誠實則帶著明顯的輕蔑,好像天底下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無能的奴隸一樣。
“我叫張楓,我爸是張光明。”張楓說著伸出手。
“哦,原來令尊是張書記。幽蘭姐說過他,張書記非常穩重,是一位很寬厚的長者,曾幫助過幽蘭姐。”
方天風沒想到這人竟然是玉水縣一把手張光明的兒子,他既然跟著警察一起來,就說明是他派人去砸水廠。不過,方天風看在張光明的面子上,點出一個重要的事實,現在張光明和寧幽蘭關系不錯,不要逼他做出不講情面的事。
張楓笑道:“我有所耳聞。不過,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跟我父親無關。”
方天風點點頭,說:“有人撞人的說出他爸是李剛,有人帶著仿真槍上街強暴陪酒女,人人都知道他們做的事跟他們父親無關,但最終還是坑了爹。”
兩個警察和張楓的臉色都變了。
張楓輕哼一聲,說:“你跟傳聞的一樣,脾氣挺暴躁啊。”
方天風笑了笑,說:“剛才我脾氣好的時候,你不聽我說話,我只能用暴躁一點的態度解決問題。”
“我懶得跟你繞圈子。你的礦泉水廠投了多少錢,賣給我51的股份,價錢你開。只要你愿意賣,我保證你不用上車。”張楓稍稍抬起下巴,再也不掩飾心中的高傲。
“要是我不愿意賣呢?”方天風直視張楓的眼睛。
“那么,這次你們礦泉水廠打死人的事,只能由你承擔主要責任!我知道你跟寧縣長關系好,也有點錢,但我可以告訴你,被寧縣長斗倒的霍恩全在我父親眼里。什么都不是!”張楓不客氣地說。
方天風終于也沒了耐心,說:“小孩子就是這樣,平時說跟父親無關,等想欺負人的時候。又會抬出父親來壓人。算了,你人雖大,腦子卻沒發育完全,來。做一道選擇題,滾出東江省,或者等我逼你滾出東江省!”
“狂妄!”張楓勃然變色,萬萬沒想到方天風竟然這個樣子。
方天風剛剛解決白河商業區。已經吹響對向家的總攻號角,自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徐徐圖之,說:“狂妄的是你!你以為。區區一個向知禮。就有能力解決我?被人當猴耍還不自知!你收手,還能保住現在的生活,要是不知悔改,坑了你爹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張楓氣的掃視周圍,感覺這里會有攝像頭,厲聲說:“把他押上車。用手銬銬上,一定要用最舒服的方法,千萬不能讓他受傷!”
兩個警察猶豫起來,方天風卻說:“你們是找我配合調查,而不是抓捕!該不該給我上手銬,你們警察心里最清楚,不要自誤!”方天風的目光掃視那兩個警察。
一個警察陪笑說:“張總,您看這事,能不能先按程序走?等到了局里,咱們再嚴格一點。”
張楓深吸一口氣,輕蔑地一笑,說:“好久沒人敢這么沖撞我,差點著了他的道。不錯,一切按程序來!方天風,你既然知道向少的名字,看來對這件事很清楚。何必為了一個小小的水廠鬧的不愉快?這個水廠最多花了幾百萬吧?我給你一千萬,你能賺到錢,我也能完成向少的囑托。你以為你真有資格跟向少做對?哪怕當今的省委書記,都不會得罪向家,京城望族的力量,可比沒入最高局的省委書記更強大!”
方天風向警車走去,邊走邊說:“我是守法好公民,有義務配合警方調查。張大公子,提醒你一句,我下車的第一步,鞋底不能沾土。”
“莫名其妙!走,上車,回縣里!方天風,你不要后悔!”張楓氣惱地走上第二輛警車。
兩輛車向玉水縣方向行駛,張楓在車上低聲自言自語:“這個方天風的確跟寧縣長關系好,基本情況也清楚,不過僅此而已,再強,也強不過向家。在東江,許多官員都跟向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而東江省的第六實權家族一直是向老的親信,市廳級官員更是一大把。這次向少是因為我是地頭蛇才找我,給我一個機會。父親馬上就要退了,如果不找到更穩的靠山,誰知道有沒有人清算我,我當年可……”
張楓握緊拳頭,目光異常堅定。
坐在車上,方天風拿出手機準備玩小游戲,前面副駕駛的警察直皺眉頭,無奈地說:“方先生,我們是奉命行事,還望您把手機交出來,由我替您保管。”
“嗯。”方天風交出手機,閉目睡覺。
開車的年輕警察低聲說:“老馮,這小子太囂張了,一點都不在乎。”
“別多話!”老馮瞪了司機警察一眼,對方立刻閉嘴。
老馮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后面的警車,又看了看呼吸平穩的天風,嘆了口氣,說:“小蔣,咱們都是小警察,都是看別人臉色做事的,有時候必須得站隊,但無論站在哪里,做事都得留一線,明白嗎?尤其是暴力,能不用就不用,一切都得按規矩走程序,明白嗎?”
司機警察點點頭,似懂非懂,老馮偷偷看了方天風一眼,輕輕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方天風的手機響了,老馮看了一眼,上面顯示是一個叫老吳的,于是放著不接。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打電話,上面顯示老秦,接著是孟胖子,老馮猶豫起來,但從后視鏡里看了看后面的警車,最終選擇不管。
車行十多分鐘,還沒離開市區,突然有兩輛執勤的交警摩托出現,緊緊跟在后面,但沒有開警燈。
老馮立刻聯系后面的張楓。
“張總,要不要停下來?”
“不用!我們沒違反交規,他們就沒理由攔截。看來這小子在云海市有點門道。哼,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一直開,不準停!等到了玉水縣,就是我的地盤,隨便他們跟!”
張楓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兩輛交警摩托車。
其中一個交警正用對講機說話。
“胡隊,您放心,我會一直跟著,油是剛加的。到玉水縣沒問題。啊?您要親自來?好!保證完成任務!啊?是方大師?胡隊您別嚇我!東江還有人敢抓他?哦,哦,我明白,”
一旁的交警大聲問:“怎么回事?你怎么一副死了爹媽的表情?”
“別廢話。跟緊了!有人抓走方大師!”
“啊!”那個交警的摩托車出現明顯的擺動,但很快恢復平穩。
“他們這是壽星公見閻王,找死啊!”
“可不是嘛。胡隊要親自來。說要在吳副局長面前表現表現。”
“吳副局長也來?那可是市局二把手,他來干什么?”
“你不知道?是方大師把吳副局長扶上來的,現在警察系統有個大名鼎鼎的方系,就是指這些跟方大師有關的人,連咱們的大局長都算半個方系。方大師背景那么深,他出了事,別人不去就罷了。跟方大師走的近的人也不去,不怕方大師翻臉?現在就是站隊!”
“哦,我就知道方大師厲害,不知道他竟然能管局里的升遷。”
“為什么看到外地的警察惹方大師,我卻沒有一點難過,反而感到非常興奮?”
“你那叫幸災樂禍!”
市政府家屬區。
四十多歲的馬東來坐在書房里,戴著眼鏡,靜靜翻閱《參考消息》,桌子上的大茶缸上面已經不再冒熱氣。
身為云海市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馬東來有在晚上有翻閱報紙的習慣,尤其是一些白天要看卻沒看完的重要報紙。
馬夫人走了進來,往大茶缸里添水,笑著說:“讓你買個好點的茶壺,你就是不買,涼的太快。”
馬東來看了一眼老婆,笑著說:“從小跟父親用這種大茶缸,不習慣一小杯一小杯的喝。”
“你啊,真是怪了,以前沒升官的時候,天天晚上在外面應酬。現在升官了,反而清靜了,你天天晚上在家,不是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我真有點不適應。”馬夫人笑著說。
“上面整風,我自然就清閑。老實說,我也不喜歡天天喝,但不喝不行啊。現在好了,有了借口,可以躲清閑嘍。”
話音剛落,馬東來的手機聲響起,夫妻兩人相視苦笑。
馬東來搖搖頭,接起手機。
“馬市長,方大師被玉水縣局的人帶走了。”吳副局長說。
“怎么回事?”馬東來面色一沉,把報紙放在桌子上。
“有人要砸他的自來水廠,附近的村民抗擊歹徒,因為天色昏暗,誤殺歹徒。我跟玉水縣的人交涉不成,正前往玉水縣。”
“你去玉水縣?”馬東來詫異地問,市局副局長在這種時候去玉水縣,顯然非常不妥。
“嗯,我身為云海市公安局副局長,有義務協助縣局辦案!”吳副局長的聲音斬釘截鐵。
“我知道了。”馬東來說。
馬東來坐在椅子上,思索良久,最終搖搖頭。
“不出去了?”馬夫人問。
“不出去了。”馬東來微笑說。
馬東來拿起報紙繼續看,沒過幾分鐘,手機鈴聲又響起來,馬東來接聽,神色越來越凝重。
放下手機,馬東來閉上眼睛,五分鐘后,馬東來睜開眼,先給寧幽蘭打了個電話,然后對妻子說:“我要去一趟玉水縣,今晚可能不回來了。”說完大步走出去。
“啊?不是說不出去了嗎?”馬夫人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