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平剛剛想到這里,桌上的電話響了,他看了霍迎才一眼,拿起話筒,里面頓時傳出一個刺耳的尖叫聲:“李亞平,你不是他們的簽證辦不下來的嗎,現在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家正剛就不能去爪哇了?”
李亞平將話筒從耳邊拿開,并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他很懷疑家里婆娘的這個聲音會傳到霍迎才的耳朵里。⊥頂點說,..
“你吵什么吵,這次不能去就不去,以后還有機會。”好不容易等到那個臭婆娘的聲音停了一下,李亞平趕緊道。
“以后?他包飛揚剛剛來幾天,就將正剛的機會剝奪掉了,你們一個個連屁都不敢放,這以后他還不是大權獨攬啊,你還想有機會?做夢去吧!”
李亞平皺了皺眉頭,心里暗罵了一句:“好了,這事回家再,我還有事。”
李亞平掛掉電話,抬頭看到霍迎才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有些惱火:“霍主任,我家的婆娘不懂事,讓你看笑話了。”
雖然霍迎才聽不清楚李亞平的老婆在電話里話的內容,但確實聽到了里面傳出來的聲音,再加上李亞平的那兩句話,他也能猜到剛剛他們了些什么。
霍迎才苦笑著搖了搖頭:“哎,李書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咱們晚上找個地方喝一杯?免得回去聽家里的娘們羅唣。”
李亞平苦笑了笑,嘆了一口氣道:“躲得了今天,還能天天躲著?”
“那也好過今天回去。”霍迎才苦笑著道:“現在是氣頭上,先晾一晾,讓她們冷靜冷靜,她們也就明白我們的苦衷了。”
李亞平想了想。也覺得霍迎才得有道理,頭道:“行,那晚上我們就找個清靜的地方喝兩杯,就我們倆,千萬別叫太多人。”
霍迎才道:“行,就我們兩個。別人誰都不叫。”
顏寶笙心翼翼地將幾份材料放到包飛揚面前,同時飛快而敬畏地看了包飛揚一眼。她是最先接到林子琪的電話,知道去東南亞幾個國家的簽證都已經辦下來的,這個結果讓她非常吃驚,以往這些事情都是辦公室在處理,她很清楚辦一份護照和簽證要多長時間。
護照在市里辦,有時候還能找找關系通融一下,簽證不但要去滬城,還要到外國的領事館。那幾乎就是一個獨立王國——根據外交方面的規則,使館是一個國家主權的延伸,使館區確實可以算是獨立王國——但是包飛揚的影響力竟然也能夠影響到這個獨立王國中,不由讓她感到非常吃驚。
要知道,這還不是一個國家的簽證,而是涉及到好幾個東南亞國家,顏寶笙無法想象包飛揚究竟找了什么關系,難道是省外事辦或者甚至外交部某些大領導親自出面打的招呼?就算是那樣。好像作用也不會那么明顯。
如果僅僅是這樣,包飛揚也只會讓人認為他只是背景強悍、人脈資源強大而已。但實際上包飛揚來到臨港開發區管委會僅僅幾天,就做出了好幾件讓大家吃驚的事情。尤其是更換代表團名單、解決采沙場的搬遷問題,都向外展示出他不但有鐵腕,還有手腕,這幾乎就是一個完美的鐵腕領導的形象。
“主任,林子琪剛剛打來電話。是簽證都已經辦好了,另外拆遷辦那邊也和采沙場的吳玉明正式簽訂了搬遷協議,月底前采沙場就會完成搬遷;還有這些都是根據您的要求,在幾個部門中篩選出來的相對比較合適的秘書人選……”顏寶笙將材料放到桌上,同時非常簡練地介紹了幾件重要事情的情況。
包飛揚了頭。接過材料快速翻了翻,一邊隨口道:“簽證下來了,顏主任你也應該做好去馬來的準備工作了吧?”
“是,我做了一些準備,不過也不敢充分。”顏寶笙心地道,她是前任臨港開發區管委會一把手的人,當時閻安平、霍迎才等人和這位前任斗得很厲害,顏寶笙自然不能置身事外,現在她失去了保護傘,眼看著閻安平等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她除了在包飛揚面前好好表現,也想賭一把,抓住這次去馬來的機會,向包飛揚展現自己的能力,希望能夠獲得他的信任,就算不能夠繼續擔任辦公室主任,也可以獲得一個相對比較好的位置,而不會被打入冷宮。
她畢竟還年輕,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政治生涯過早遭遇重要挫折。
“那就盡量準備一。”包飛揚道,包飛揚翻了翻顏寶笙準備的那些有關秘書候選人的材料,基本上面孔都有些印象,這幾天包飛揚已經去幾個部門跑過一趟,但是其中并沒有讓他眼前一亮,感到特別滿意的人選。尤其是在這次招商活動的事情上,他拿出幾個名額光撒英雄帖,這里面的人都沒有積極參與,讓他有些失望。
包飛揚合上資料,輕輕拍了拍:“這樣,你讓吳玉誠過來,不,讓他去閻主任的辦公室,我現在就去閻主任那里。”
顏寶笙連忙答應。
包飛揚端著茶杯走進隔壁閻安平的辦公室,閻安平正在看材料,看到包飛揚出現在門口,連忙起身迎接,并請包飛揚在沙發上坐下來。
“閻主任,是這樣的,拆遷辦那邊已經跟采沙場簽好搬遷協議,月底前就能夠完成搬遷。新港宏天集團那邊的情況怎么樣,采沙場搬遷以后,他們能不能加快項目建設的進度?”包飛揚坐下以后,跟閻安平寒暄了幾句,很快進入正題。
這時候,吳玉誠出現在門口,包飛揚讓他進來以后坐在旁邊:“我跟閻主任討論新港宏天集團的事情,你在旁邊聽一下。”
吳玉誠連忙頭答應,并打開筆記本,放在膝蓋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閻安平看了吳玉誠一眼。略一沉吟,然后開口道:“主任,這幾天我一直在跟新港宏天集團那邊溝通,不過他們的態度并不積極,可能情況正像于主任的那樣,宏天公司的錢都在金融市場上。暫時沒有或者不想將錢投到我們這邊來。”
“他們這樣做,是不是已經涉嫌違約?”包飛揚問道。
閻安平這才知道為什么包飛揚要讓吳玉誠過來,他竟然想要通過法律手段來針對宏天公司,這讓閻安平有些哭笑不得。新港宏天集團項目是現在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冼超聞幾年前擔任普通副市長并兼管開發區工作時候引進的,就算現在進度緩慢,但那也是海州市市曾經的一面旗幟,也涉及到冼超聞的臉面問題。
采沙場的搬遷問題為什么長時間得不到解決?如果冼超聞介入的話,可能效果不會比包飛揚現在做的差。只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是新港宏天公司的一個借口,如果新港宏天公司有意按進度施工。采沙場是不是搬遷的影響并沒有那么大。而就算問題解決了,新港宏天公司可能還是會繼續拖延工程進度,所以冼超聞才會對雙方的拉鋸不聞不問。
現在包飛揚的到來打破了這種平衡,使得新港宏天集團的問題失去了緩沖帶,現在大家都必須直接面對新港宏天集團建設進度緩慢的問題。
閻安平道:“合約上確實有這方面的規定,不過因為采沙場的搬遷問題,現在很難到底是誰先違約。玉誠同志是搞法律的,應該對這種情況如何處理知道得更清楚吧?”
吳玉誠連忙道:“這兩天我在研究采沙場的問題。也關注了一下新港宏天集團,正像閻主任剛剛講的。采沙場的搬遷曾經是新港宏天集團延緩工程進度的理由,但是在當初雙方簽訂的投資協議上,也明確寫明了分階段拆遷并移交土地的條款,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如果要打官司,是新港宏天集團違約在先。他們在工程進度與拆遷款支付這兩個問題上,都有違約。”
閻安平看了吳玉誠一眼,又看了看包飛揚:“這個……法律上的問題,玉誠同志肯定比較專業,不過真要打官司的話。可能對市里、對我們開發區的影響不好。我看國內其他地方似乎也沒有類似的情況,別人可能會覺得我們這里對投資商的要求太苛刻,又不講人情,認為我們這里的投資環境不好……”
“所以我覺得,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像處理采沙場的問題一樣,用這個作為籌碼,與新港宏天公司進行談判,爭取用談判來解決問題?”閻安平道。
吳玉誠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剛剛根據協議,新港宏天集團確實違約了,但是那份協議上對于違約的處置條款其實十分寬松,甚至對新港宏天集團更有利。新港宏天集團沒有按照進度建設,我們有權收回土地使用權,但同時又規定,應當對新港宏天集團的投入進行適當賠償,這幾乎又會演變成為一個拆遷問題,而且主動權在新港宏天集團。”
包飛揚看過新港宏天集團的材料,但是他并沒有仔細去研究那份投資協議,他現在是臨港開發區管委會的一把手,每天都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做出決定,另外也要思考開發區未來發展的大問題,不可能事無巨細都要親力親為,所以無論是出國招商還是采沙場的搬遷,他都沒有親自跟進,只是在關鍵環節上出手,奠定了事情的發展方向。
就像很多人認為的那樣,舉重若輕。
聽到吳玉誠這樣,包飛揚心中也很是無奈,時下一些地方領導為了引進外資,可以開盡一切優惠條件,海州市這邊和新港宏天集團簽下讓步幅度如此大的投資協議也并不讓人驚訝。
他沉吟了一下,道:“從這樣的看來,目前主動權確實掌握在新港宏天集團那邊。”
“閻主任,你跟新港宏天集團的接觸比較多,你看看還有其他辦法嗎?”包飛揚抬頭看了閻安平一眼,開口問道。
閻安平搖了搖頭,對包飛揚道:“我能想到的辦法,都已經用了,現在我已經是黔驢技窮,或許整容于主任所的,只能希望東南亞那邊的金融行情盡快結束,新港宏天集團或許才會將資金抽回來,投入皮革化工項目的建設當中。”
包飛揚倒是知道東南亞的這一波金融行情很快就會結束,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市場的崩潰,以及席卷了整個東南亞的金融海嘯和金融危機,能夠在其中幸免無奈的東南亞國家幾乎沒有,無數投機客血本無歸,一夜之間變成了窮光蛋。
包飛揚不知道新港宏天集團是怎么操作的,想來最大的可能還是隨大流,熱炒看起來繁花勝錦的東南亞國家的匯市與股市,殊不知索羅斯等國際金融大鱷已經布好局,張開了血盆大口,就等著時機一到,就將他們都吞進去。
到了那個時候,不要新港宏天集團還能不能從東南亞的金融市場上抽出資金,就算他們能夠將資金撤出來,也可能會虧損嚴重、元氣大傷,甚至還可能資不抵債,就此破產。
因為像這種大規模進入金融市場投機的情況,所用到的不僅僅是自有資金,還會從銀行或者其他渠道進行融資,一旦出現投資貶損,可能就會出現還不上借款的情況,公司就會倒閉。
“玉誠,你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包飛揚看了一眼吳玉誠,問道。
吳玉誠想了想,才又道:“那份協議對我們很不利,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雙方通過協商解決合同,如果打官司的話,結果可能差不多,但是就像閻主任的那樣,肯定會有一些負面影響……”
包飛揚笑了笑,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一敲,道:“你現在明白,只有律師才能單純地站在法律角度去考慮問題,我們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