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開發區這一次按照高標準進行賠償,以后市里再出類似的情況要怎么辦?都按這個標準賠償,市財政也要被拖垮。↖頂↖點↖小↖說,
可以想象,包飛揚這個賠付決定一出來,老百姓自然歡欣鼓舞,但是各級政府的官員怕是都要罵娘,認為包飛揚是破壞規矩,讓大家的事情不好辦。
包飛揚看了陳玉清一眼,大概也想到陳玉清問這個問題的原因,他想了想說道:“市長,我知道八百萬對開發區的財政是一個很大的負擔,但是我們還可以想辦法。而對那些失去這一季收入的農民來說,沒有這筆賠償,他們的生活很可能陷入困頓,所以于情于理,我覺得都應該進行合理的賠償。”
“當然,目前我們還不能夠確定這批種子的問題出在種子公司,如果是大夏農業提供的種子有問題,那我們就可以向大夏農業索賠,其實標準還可以提高。”
包飛揚說道:“不過,索賠可能需要一個過程,我想政府這邊可以先行賠付,以穩定人心。”
陳玉清抬起手,揉了揉腦門,隱隱有些作疼,這個包飛揚怎么回事,處理問題太理想化,果然還是經驗不足啊!
“飛揚同志,有些問題你可能想的太簡單了。就算這件事是大夏農業的責任,但大夏農業是央企,你要找他們索賠,恐怕并不容易。而且你真的覺得這會是大夏農業的問題嗎?”陳玉清有些生氣地說道。她做過紀檢干部,知道基層出這種事情太正常了,假化肥假農藥假種子的事情并不鮮見,以次充好更是常見,只不過這次出了事情,而且出得比較大。
包飛揚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這個不好說。目前看,還是種子公司出問題的可能性比較大。”
“那你有沒有想過按照這個標準賠付,會給開發區今后的工作帶來怎樣的影響嗎?”陳玉清問道。
包飛揚沉默了片刻,態度堅決地說道:“當然,但是我依然認為,于情于理于法。我們都應該這樣做。”
陳玉清深深地看了包飛揚一眼:“好了,那你回去忙吧!”
離開陳玉清的辦公室,包飛揚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自己這么做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自己很可能成為別人眼中破壞規則的官場異類。
但是他不會退縮,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于情于理于法都應該如此做的事情,他還不堅持,那就太沒有原則了。
包飛揚又到市委書記薛紹華的辦公室。向他匯報了上午的事情,以及下午開會的情況。
薛紹華聽了以后說道:“查,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查出來以后一定要嚴肅處理。”
“至于賠償的事情……”說到這里,薛紹華頓了頓,才又接著說道:“你們多做幾個方案,等調查結果初步明確以后再說吧,至于宣傳方面。簡書記那邊我會打招呼。”
“謝謝。”包飛揚說道:“不過我想這件事僅僅是壓的話,反而可能助長流言的傳播。不如從正面詳細披露具體的情況,或許還能夠讓大家接受這個教訓。”
薛紹華看了看包飛揚,有些意外地說道:“都說家丑不可外揚,你倒好,不但不怕,難道還要宣傳部幫著你進行宣傳?”
“我覺得還是解釋清楚會比較好。”包飛揚說道。
薛紹華搖了搖頭:“這事簡書記會把握。有些事情,你也要考慮一下影響。”
包飛揚點了點頭,知道薛紹華說的也是有關賠償的事情,只不過薛紹華沒有選擇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八百萬,并不是一個小數字。不考慮其他影響,如果開發區多支出這八百萬,一些項目的資金都會受到影響。考慮到開發區今年要加大建設力度,那整個進度都可能受到影響,八百萬不是一個小數字。
包飛揚趕回開發區,剛剛在辦公室里坐下,閻安平和管委會財政局局長陳海威走了進來,陳海威將一份材料放到包飛揚桌上,說道:“今年區財政上還是有赤字,整體上收支偏緊,不過現在是上半年,如果一定要用,也能夠擠出來,不過下半年的預算就會出現巨額虧空,另外考慮到區里會新上一些項目,比如造船產業園區的三通一平,資金問題會很大。”
“主任,一下子要拿出八百萬,財政上的壓力太大了,要是一二百萬的話,應該還可以。”陳海威最后總結說道。
閻安平眼巴巴地望著包飛揚說道:“主任,我問了一下,其他地方遇到這種事情,通常只會返還種子錢,然后適當支付一定的賠償,甚至很多都沒有賠償。”
包飛揚搖了搖頭,他不想那樣做,但是現在看來,這八百萬確實不是那么好拿出去的,這八百萬拿出來以后,區里的工作就會受到影響,除非他另外想辦法找到八百萬,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包飛揚伸手敲了敲桌面:“這事是挺難的,不過,陳局長你這邊還是按照這個標準做,也準備一下方案,等調查有結果,可能馬上就要用到。至于接下去的困難,我們再想辦法解決。”
陳海威點了點頭,又沉吟了一下才說道:“主任,我必須提醒你,這樣做的話,接下去我們好幾項工作的撥款都將會受到影響,按照財政工作的原則,我不能前松后緊,必須從一開始就控制撥款進度,避免到最后財政上沒有錢用,而且財政的賬上也必須保留一定數量的機動資金,所以這八百萬我也不能夠一下子給你,因為這原本并不在計劃內。”
包飛揚看了陳海威一眼:“這個你看著辦,但是這八百萬,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一定要盡快籌集到。”
陳海威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什么,閻安平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后笑著對包飛揚說道:“主任,這個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有關的賠償的問題,是不是不需要馬上決定?”
“老閻,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要說。”包飛揚看了看閻安平,問道。
閻安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是這樣,我們這樣處理的話,跟市里、跟其他縣區的處理標準不一樣,所以這個賠償的數字,是不是還可以調整一下?”
“老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剛剛在薛書記與陳市長那里也表了態,于情于理于法,我們都應該這樣賠,我再強調一次,這件事不管是種子公司的責任,還是大夏農業的標準,都應該按照這個基本的標準進行賠償,只能夠提高,不能再低了。”包飛揚說道。
閻安平和陳海威相互看了看,都知道包飛揚主意已定,現在他們勸下去也不會有什么作用,只能夠等調查結果出來以后再說。也許為了避免開發區的財政破產,他們只能夠祈禱這一次種子的問題并不是種子公司的責任,不過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閻安平和陳海威剛剛離開,吳玉誠就拿著材料走進來:“主任,下午我已經跟大夏種業發展公司駐江北辦事處聯系了,他們不承認他們的種子有問題,不過剛剛農技站的小吳給我看了這個。”
吳玉誠說著遞過來一片紙,包飛揚接過來一看,應該是放在包裝里面的產品說明,很薄的一張紙,大概只有六十四開大小,上面的字很小,密密麻麻的。
吳玉誠在紙上點了點:“這里面提到了強麥五號對葉銹病的抗性,最高可能達到九級,也就意味著麥子在感染葉銹病的情況下,最嚴重的話可能會絕收。”
“什么,竟然有這種情況,不是說強麥五號對葉銹病的抗性達到五級嗎,為什么是九級,這個材料是哪里來的?”包飛揚頓時大吃一驚,雖然這上面寫的是最高九級,但也就意味著絕收的風險是存在,而且還不小,這樣的種子怎么能夠上市銷售呢?
吳玉誠連忙說道:“這是強麥五號種子包裝袋里面的,當初種子公司讓農技站推銷麥種,正好還有一袋樣品,他們拆開來以后就發現了這個。至于說五級是印在包裝袋上的,兩者的措辭稍微一些不一樣,外包裝上印的是平均五級。”
“亂彈琴!”包飛揚氣得差點將手機砸到地上:“外包裝上與里面的說明書竟然不一樣,他們這是欺詐。”
包飛揚實在沒有想到大夏種業發展公司作為堂堂的央企,農業部重點扶持的良種培育企業,竟然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在非常重要的抗性指標上,竟然玩起文字游戲。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包飛揚問道。
吳玉誠連忙道:“我讓對方先不要往外說,現在應該還沒有幾個人知道。”
包飛揚點了點頭:“現在專家組的專家都邀請到了嗎?”
“請了,目前確定的是市農技站會派一個人,市農業學校會派一個人,還有市種子公司也會派一個人,明天他們會下來開始工作。”吳玉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