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不大,肖路遠從胡福才那里回來,看得出來,他在胡福才那里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收獲。
“飛揚同志”,肖路遠望了望包飛揚,說道,“樹挪死,人挪活。有的時候,動一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聽肖路遠這樣說,包飛揚就知道自己到舊河煤礦基本上就成了定局了。也不知道胡福才用了什么條件,說服了肖路遠。
“我明白,多謝您的關心。”包飛揚說道,“肖局長,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您一下。”
“你說,如果我能幫上忙,一定幫你。”肖路遠道。
“我請您給我個一下舊河煤礦的情況。”包飛揚說道,“我來局里時間短,很多情況都不了解,想知道假如我真的去了舊河煤礦,有沒有什么特別要注意的地方?”
肖路遠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就送你四個字吧!‘安全生產,!倘若你真的去了舊河煤礦當礦長,這四個字你一定要牢記。”
安全生產?
包飛揚的警惕性一下子就提到最高。他當然知道,由于生產技術的限制和管理觀念的落后,媒炭行業一直是安全事故高發區,無論是國營大礦還是私人小媒窯,發生礦難的概率都不低。難道說舊河煤礦的也是一個容易發生安全事故的礦井,所以胡福才才把自己踢到舊河煤礦去當礦長,一旦發生礦難,自己這個礦長肯定會首先被推出來背黑鍋。
是了,想來胡福才應該是打這么一個算盤。否則肖路遠也不會專門用“安全生產”來提醒自己。
包飛揚這邊正想著,卻肖路遠又望了望門外,略微壓低了一點聲音,對包飛揚說道:“不過呢,我覺得你也不一定非要到舊河煤礦不可。你可以回市府辦找找孟秘書長,看看他能不能把你調出去。以你的才華,不一定非要在礦務局工作嘛!”
聽到肖路遠這么說,包飛揚心中十分感動。肖路遠和他不過才做了十多天的上下級,加起來也沒有說過多少句話,但是這個時候卻能夠和他推心置腹說出這些話來,還建議他找關系調出礦務局,說明肖路遠是真心為他考慮。
“肖局長,真的謝謝您!”包飛揚真誠地望著肖路遠,“您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
離個肖路遠的辦公室,包飛揚回到運銷科,把范愛華叫到了自己辦公室,對他說道:“老范,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很快就要離個銷科了!”
“什么?”范愛華被包飛揚這個消息震驚的目瞪口呆,他在包飛揚手下正干得無比愉快,包飛揚如果走了,他再去什么地方找這么好的上司?再者說來,包飛揚本身在運銷科干得也井常出色,正是在運銷科要大展宏圖的時候,怎么這個時候突然間要走呢?
“科長,那您要去哪里?”范愛華問道。
“胡局長想要調我去舊河煤礦當礦長。”包飛揚還想從范愛華這里摸一摸舊河煤礦的情況,自然不會把這個消息瞞著他。
“舊河煤礦?”范愛華撓了撓腦袋,“那可不是個好地方啊!”
“怎么,老范,你很了解舊河煤礦?”包飛揚一下子來了興趣。關于舊河煤礦,他從肖路遠那邊獲得的有用消息太少。雖然肖路遠對他強調了“安全生產”四個字,但是這也太大而化之了,包飛揚迫切需要一些具體的東西。
“還算了解吧!”范愛華說道,“舊河煤礦的生產哥礦長是我姐夫。
“什么?和槳平是你姐夫?”包飛揚也大吃了一驚,這還真是巧了呢!如果和槳平是范愛華的姐夫的話,他還真是可以從范愛華這里了解到舊河煤礦不少東西呢!
“是啊,他是我姐夫。”范愛華嘿嘿一笑,說道:“其實不光是舊河煤礦,局里其余的四大礦,隨便找一找,都能找到我的親戚呢!不光是我,其他人也差不多是這樣,基本上都能在局里找到幾個沾親帶故的親戚。煤礦行業嘛,都是父子接班,兄弟接班的,再加上聯姻通親,這個時間長了,都成了一家人!”
“那舊河煤礦目前是什么一個情況,你能簡單和我談一談嗎?”包飛揚說道。
“哎!”范愛華說道,“怎么說呢?舊河煤礦雖然也號稱是咱們礦務局五大礦,可實際上呢,卻是咱們礦務局的累贅,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主兒。如果有辦法,誰也不會想到舊河煤礦去工作的!”
“那你姐夫怎么去了?”包飛揚說道。
“他不是沒有辦法嘛!”范愛華聳聳肩膀,說道:“他只知道老實巴交搞技術,根本不會去跑門路,搞關系,自然只能在舊河煤礦呆著了。”
包飛揚內心就對和槳平起了不少好感,他上一世也是搞陶瓷化工技術出身,所以對于一心只想鉆研技術的人有著天然的好感,他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啊!”他點了點頭,又問范愛華道:“舊河煤礦究竟怎么了?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去呢?”
“其實原因很簡單,還是與舊河煤礦礦區的媒層類型有關。“范愛華這次因為中天熱電廠的回款拿了不少獎金,這都是包飛揚的恩惠,而且即使包飛揚離個運銷科,以后范愛華要到中天熱電廠跑業務,還少不了包飛揚的幫忙,這個時候自然要賣力地替包飛揚解釋個情況。
“舊河煤礦在咱們天源礦務局五大礦之中可以算是一個異類。其他四大礦,礦井下都是游離型瓦斯的媒層,而舊河煤礦倒好,礦區的媒層卻分成兩部分。除了一小部分是含游離型瓦斯的易采媒層外,剩下的絕大部分媒層都是富含吸附性瓦斯的媒層毗”范愛華說道。
“等等,等等!”包飛揚做了一個手勢,讓范愛華暫時停下。隔行如隔山,他雖然是頂尖的陶瓷化工專家,但是對于媒炭行業,卻是一竅不通,所以就攔下范愛華,讓他解釋一下,什么叫“游離型瓦斯。”什么叫“吸附型瓦斯”。
“這個呢,我也是聽我姐夫說的,記得也不大準確,只能大致給你說那么一個意思吧!”范愛華說道,“游離型瓦斯,就是說媒層里的瓦斯是游離狀態。只要打了豎井,瓦斯就會自動從媒層里跑出來,匯集到豎井中,然后通過抽風機把瓦斯都抽出來。經過一段時間,媒層里的瓦斯都被抽走了,自然就達到安全的個條件,礦工就可以下井個,不會發生瓦斯爆炸事故了。”
“而吸附型瓦斯,顧名思義呢,就是瓦斯吸附在媒層之中,即使是打了豎井,瓦斯依舊是吸附在媒炭上,并不會從媒層中滲析出來。這樣采取排氣抽風的方式,并不能降低媒層中的瓦斯濃度,在生產中,很容易就發生瓦斯爆炸,造成嚴重的生產事故。“
集來是這樣!
包飛揚問道:“老范,按照你這么識,那游離型瓦斯的媒層豈不是個不了?一個就要發生瓦斯爆炸事故?”
“也不是個不了,而是個成本很高。”范愛華說道,“據我姐夫說,這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雖然我姐夫也一直在攻關這個吸附型瓦斯媒層個技術。我昨天晚上還聽他說,這一段時間他還在舊河礦上實驗裂解注漿法。就是把泥漿注入媒層,把媒層壓裂,形成多種縫隙,讓瓦斯從縫隙中析出。據說效果也不錯,只是大規模生產成本太高,距離在生產中實際使用這種技術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說到這里,范愛華嘆了一口氣,“現在媒炭行情不好,礦務局的整體收入本來就偏低,可是舊河煤礦因為不能正常生產,干部職工的收入就更低了,甚至近兩年來,工人們每月只能領取基本生活費,連礦上的領導干部也不例外。所以呢,只要有點關系的人,都想辦法調離了舊河煤礦。只有沒有門路的人才不得不留在舊河煤礦。”
“包科長”,范愛華望著包飛揚,“讓我說啊,如果胡局長真的想讓你去舊河煤礦,我看你還不如干脆辭職算了。就單單憑著你和中天熱電廠的人脈關系,個個私人媒炭公司,只要干上一年,手里還不輕松落了五六十來萬?”
包飛揚知道范愛華這是真的為他考慮,否則他怎么敢冒著得罪胡福才的危險勸他辭職呢?他笑著對范愛華說道:“呵呵,老范,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呢,有時候啊,人活在世上,可并不是只為一個錢字。
對包飛揚來說,如果說賺錢,方夏陶瓷化工每年帶給他的利潤是數以億計,他豈會把區區幾十萬元放在眼里?雖然說胡福才這是在故意整他,把他調到舊河煤礦之后,可能會沒有什么收入,但是這對包飛揚來說完全不是什么大問題。
只是呢,胡福才僅僅是因為舊河煤礦沒有什么收入,才書他踢到那個窮單位的,除此之外,他就沒有別的陰謀了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為什么肖路遠又重點對他提了“安全生產”四個字呢?也許在肖路遠的層面,真的看到了范愛華所看不到的東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