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子乘警雖然心中緊張,表面上卻看不穿絲毫慌亂,作為一個老資格乘警,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保持鎮定和冷靜,才能夠壓住場面。
“不要慌,有我呢!”高個子乘警威嚴地喝了一聲,問中年男人和他兒子,“打傷你們的人呢?在哪兒呢?給我指出來!”
魁梧的中年人和他的混蛋小子不約而同地把手指向一臉淡定地站在一旁的包飛揚,異口同聲地沖乘警喊道:“是他,就是他打傷我們的!快點把他抓起來!”
看著這對父子指的是一個人,高個子乘警不由得心中暗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感覺到分外好笑。這對父子體型都比正常男人大兩三號,兩個加起來卻抵不過對方一個人,真是典型的外強中干的大草包啊!
一邊想著,高個子乘警一邊把目光順著魁梧的中年人和他兒子的手指方向望去,當他把目光落到包飛揚那張清秀英俊的臉上的時候,不由得心中大吃了一驚,暗中叫道,怎么會是他啊?他是什么時候上的火車?怎么下面火車站的人都沒有發現呢?
原來,這名乘警叫張翼飛,是西京鐵路局客運段的乘警。上次趙麗萍到天源市來考察三江口多味蘿卜的時候,在鷹澗山崴傷了腳。后來回京城的時候,乘坐的就是張翼飛執勤的這趟列車。
因為臥鋪緊張,當時趙麗萍讓林曼青向在鐵道部工作的陳雅麗打了一個招呼,然后陳雅麗一個電話直接打到天源火車站。然后包飛揚送趙麗萍到火車站的時候,火車站的站長謝筑城親自出來接待,一直把包飛揚和趙麗萍送到了列車上的軟臥車廂里。并且謝筑城還偷偷向列車長閆冉冉和乘警張翼飛做了特別交代,說趙麗萍是鐵道部政治部辦公室陳雅麗主任的朋友,要求閆冉冉和張翼飛他們路上要給予特別的照顧。
鐵道部政治部辦公室,還有一個名稱叫做鐵道部辦公廳,陳雅麗在里面擔任副主任,那可是相當的位高權重,她的一句話,即使是西京鐵路局一把手,也是必須要給予高度的重視的,更別說是謝筑城、閆冉冉和張翼飛他們了。更何況若不是這次恰好是趙麗萍受傷要乘坐回京城火車的臥鋪,以閆冉冉、張翼飛等人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和陳雅麗發生任何交集的,所以難得有一次替陳雅麗主任服務的機會,即使服務對象只是陳雅麗主任的朋友,他們也都要提足了精神,給予百倍細致耐心的照顧。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連帶著讓乘警張翼飛把送趙麗萍到軟臥車廂的包飛揚也記住了,并且印象相當的深刻。這個時候,張翼飛忽然間又在火車上看到包飛揚,并且還被一對父子指為打人兇手,如何能夠不吃驚呢?
不過顯然,這位包飛揚包先生并沒有記住自己,因為張翼飛和他目光碰觸的時候,明顯可以看出包飛揚的目光沒有任何波動。
又或許是,這位包先生已經認出了自己,因為要避嫌,這個時候故意要裝出一副陌生的樣子?
不過呢,張翼飛這樣想,實在是有點冤枉包飛揚了。包飛揚上次送趙麗萍上火車的時候,只在列車上呆了短短的十幾分鐘時間,他心思都放在趙麗萍的身上,根本沒有功夫去注意到這些殷勤地圍繞在他們周圍的乘務人員。所以他是根本就不記得見過張翼飛,并不是為了避嫌,故意做成不認識的模樣。
張翼飛既然認出了包飛揚是鐵道部辦公廳副主任陳雅麗朋友的朋友,心中自然有了計較。不管是不是包飛揚真的毆打了這個魁梧的中年人和他同樣魁梧的兒子,張翼飛都不會去對包飛揚怎么樣,相反,他還要那這對魁梧的父子來開開刀,替包飛揚出出氣——敢在火車上得罪陳雅麗主任朋友的朋友,那不是提著燈籠撿大糞——成心找死(屎)嘛~!
“什么?他是打傷你們的兇手?”張翼飛兩道濃眉一挑,望著魁梧中年人和他的混蛋兒子問道:“你們不是開玩笑吧?你們兩個任意一個人個頭都比他大兩號,我真的想象不出來,他一個人怎么能打傷你們兩個!”
“警察同志,真的是他打傷我們的,我怎么敢騙你呢!不信你問問他,是不是他打傷了我們!”
“對啊,警察叔叔,別看這家伙身體這么瘦,實際上他力氣可大了,揍人也特別狠,我和我爹被他打慘了!”混蛋兒子也跟著哭訴。
“真的嗎?”張翼飛眉毛又是挑了一挑,傻瓜也能夠看得出來,他對這對父子的說話根本不相信。在確定了自己已經向包飛揚傳達了明確的信號之后,張翼飛這才轉過臉問包飛揚道:“他們倆說是你把他倆打成這樣的,到底是不是這樣呢?你只管放心大膽的說出實情,我會替你主持公道的。”
魁梧的中年人在旁邊聽著,眼淚又快下來了。尼瑪這是什么世道啊?明明是自己挨打了,警察卻對打人兇手說要替他主持公道。難道說長得魁梧高大也是一種罪過嗎?
包飛揚自然更聽出張翼飛話中釋放出來的維護自己的意思,他心中也不由得大為驚奇,為什么這個高個子乘警要維護他呢?難道說這個高個子乘警在過來之前,已經大致了解到事情的起因,對這對混賬父子看不過眼,才故意來偏向他嗎?這個時候,包飛揚是一點都想不起他和張翼飛見過面的。
“警察同志,他們胡說八道,我根本就沒有打他們,是他們自己弄傷自己的。”包飛揚說道。
“放屁!”
“你胡說,我們怎么自己弄傷自己啊?”
魁梧的中年人和他混蛋兒子聽包飛揚這樣說,頓時都急紅了眼,不由自主地開口爭辯起來。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請保持安靜!”張翼飛扭過頭了,厲聲呵斥魁梧的中年人和他的混蛋兒子,“你倆是還是我是警察?沒有看到我正在問話嗎?我問你們的時候你們才可以開口,沒有問你們的時候,你倆都給我閉上嘴巴!再亂插話小心我把你倆都拷起來!”
這對混蛋父子被張翼飛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兒了下來。雖然眼神中還有不忿之色,卻不敢和張翼飛頂撞。和包飛揚起沖突,最多也就是挨一頓打,可是如果得罪了張翼飛說不定真的會被拷起來呢!鐵路上的警察和地方的警察可是不一個系統,到時候吃了虧也找不到地方講理去啊!
看見這對父子老實了下來,張翼飛這才繼續對包飛揚說道:“你說是他們自己弄傷了自己是吧?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夠簡單講一講嗎?”他打定主意要讓包飛揚先開口講一下所謂的“經過”,真實不真實倒無所謂,關鍵是要讓包飛揚先講,這樣就可以先入為主,后面無論旁邊這對父子講什么,都可以不予采信。
“警察同志是這樣的。”包飛揚伸手拿出自己的兩張車票,遞到張翼飛手中,說道:“我和我女朋友要到西京去出差這是我和我女朋友的兩張車票,座號分別是八十八號和八十九號,就是這兩個座位。”
包飛揚用手指了指老太太和她小孫女坐的那兩個座位。
“我和我女朋友上車之后,卻發現這兩個座位被他們兩個占去了。”他又伸手指著指旁邊這對倒霉而又混蛋的父子。
“我和我女朋友很客氣地請他們起來把座位還給我們可是他們兩個卻蠻橫不講理,說什么自己不認字什么的,不知道自己坐的是多少號座位,又說什么他們也出了同樣的錢,憑什么他們站著我們坐著,總之,就一句話,不肯把座位還給我們!”包飛揚說道,“這個情況你可以問一問周圍的旅客們,看看是不是這么一回事。”
“嗯!”張翼飛點了點頭,問周圍的旅客道,“這位同志講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們兩個占著人家的座位不肯讓開呢?”
“是啊,人家這位小同志好言好語的說,他倆就是不肯讓呢!”
“對,不但不肯讓出來,還惡言惡語的罵人呢!”
周圍的旅客早就看不慣這對混蛋父子,這時候聽張翼飛詢問,都七嘴八舌地指責這對混蛋父子不對。
張翼飛聽到這里,知道包飛揚占了理,心中不由得一喜。本來沒有理都要偏袒包飛揚呢,更別說包飛揚先占了理了!
他把嚴厲的目光投向魁梧的中年人,嚴肅地問道:“你們倆是不是占了人家的座位,不肯讓出來?”
魁梧的中年人的目光躲躲閃閃地不敢和張翼飛的目光接觸,小聲地為自己分辨道:“警察同志,其實這里面吧……”
“你不需要說其他的,只需要回答我是還是不是就可以了!”張翼飛冷聲逼問道,“是,還是不是?”
“是……”魁梧中年人被逼問的額頭上的虛汗一層層地冒了出來。
張翼飛這才把冷厲的目光從魁梧中年人身上收回來,側過臉對著包飛揚,目光立刻變得如春風一般和煦溫柔:“其他還有什么情況嗎?”
“嗯,我還沒有說完呢!”包飛揚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他們不肯讓座位,還罵人,我們本來想讓乘務人員過來幫著解決,可是車廂擁擠,乘務員人也一直沒有過來,我們就決定暫時先站在過道里再說。”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呢,”包飛揚指著坐在八十八號座位上的老太太說道,“這位老奶奶由于身體虛弱,又沒有座位,站在過道上受不了人群的擁擠和車廂里的悶熱空氣,暈倒了過去。我去把老人家救醒過來之后,怕她再繼續站著身體又出問題,就過來讓他倆把原本就屬于我倆的座位讓出來給這位老人家和她的小孫女坐。
可是他們倆個還是不讓,并且惡言惡語辱罵的非常難聽。我沒有辦法,就伸手想先把外邊這個年輕人先拉起來,可是沒有想到他的父親竟然突然間向我動手,由于我閃避及時,他沒有打中我,反而打中了他的兒子。接下來他又惱羞成怒地沖出來想抓我,卻不知道怎么的自己滑倒了,摔倒的座位上,把他自己的手也弄傷成這樣。”
說到這里,包飛揚頓了一頓,看著周圍的旅客,問道:“你們也都在旁邊看著剛才的情況,你們說我說的有沒有一句假話呢?”
“沒有!”
“對,是真的,就是這樣!”
“這個小伙子救了老太太,想讓自己的座位,是這對父子在耍橫!”
“對,他兒子的臉是被他打傷的,他的胳膊是自己摔倒時弄傷的!”
周圍的旅客七嘴八舌地說道。也倒不是說他們都成心幫著包飛揚撒謊,實在是包飛揚把魁梧中年人胳膊肘弄脫臼的手法太快太隱蔽,在旁邊這些旅客看來,那個魁梧中年人的胳膊確實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時弄傷的呢!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太太也因為在座位上歇息了很久,積攢了一些力氣上來,她按著座位前的固定小茶幾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沖著張翼飛激動地說道:“警察同志,這位年輕人可是個大好人啊,他為了救我,差點挨打,你可要替他做主啊!”
“對,警察叔叔,這位大哥哥真是個大好人,是這兩個壞人占了他的座位,還要欺負他!”那個小姑娘也很機靈地跟著奶奶為包飛揚說好話。
張翼飛本來還以為包飛揚是仗勢欺人,沒有想到包飛揚是見義勇為,為了幫助老太太而和這對父子起了沖突。而這對混蛋父子搶占了別人的座位不說,竟然還敢先動人,這樣的人渣,即使不是為了幫助包飛揚,張翼飛也很想收拾收拾!他伸手摘下腰間手銬,厲聲沖魁梧的中年人吼道:“把手給我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