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的晚宴上,包飛揚自始至終都面帶笑容,顯得對臨黃石油勘探管理局局長、臨黃油田的真正當家人郭廣大幾天都不曾露面并沒有什么不滿。他對待每一個前來敬酒的干部都很客氣,溫言有加,甚至還主動向大家敬酒,不過卻很少與坐在他身旁的那位總是臭著一張臉的副局長交流。
這倒也并不會讓大家感到奇怪,因為這位的脾氣是出了名的臭,早就被架空了。
就在酒會要結束的時候,盧李穎拿著一臺大哥大走了過來,并遞給包飛揚說道:“包主任,我們局長的電話。”
包飛揚看了看臉蛋酡紅,嬌艷欲滴的盧李穎,似乎有些失神,等到盧李穎催了兩次以后,方才自失地一笑:“啊,哈哈,是郭局長的電話啊,你看我都走神了,都怪盧主任你這樣子太、太漂亮了,哈哈……”
包飛揚打著哈哈接過電話,盧李穎不由得意地笑了笑,這些天她沒少向對方遞送秋波,雖然她并沒有打算馬上投懷送抱,卻試圖埋下一顆種子,以后要真是有必要的話,她也不介意那樣做。可是讓她感到十分郁悶的是,包飛揚好像對她釋放出來的魅力完全無動于衷,這讓她感到非常挫敗。
當然,她也不敢太過分,畢竟包飛揚是上面來的,而且他身邊那位女下屬的美艷程度絲毫不亞于自己,即便作為一個女人,盧李穎也不得不承認尚曉紅某些方面的資本可能比自己還要豐厚。
包飛揚剛剛出現了短時間的錯愕。讓她意識到自己的魅力并沒有消失,只是這個包飛揚太會掩飾了,果然不愧是省里來的,而且據說還很有來頭。
她突然覺得,要是真的能夠將包飛揚勾引上床,倒也并不是一件壞事,起碼包飛揚很年輕、又帥氣,來頭又大,比臨黃某些大腹便便的官員好多了。
盧李穎的意識不由也一陣恍惚,開始走神。
這時候。包飛揚已經跟郭廣大通上了電話。郭廣大對于自己不能趕回來接待考察團一行感到十分抱歉,請求包飛揚的原諒,并請包飛揚多留兩天,他很快就會趕回臨黃。
包飛揚笑著說道:“郭局長客氣了。這幾天在臨黃。臨黃石油的同志們都很熱情。我們的考察也很順利。郭局長公務繁忙,就不要急著回來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們再向郭局長請教,郭局長以后到了省城,也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來負責接待,一定也要讓郭局長感受一下我們西京人的熱情。”
“哈哈,包主任真是客氣了。”郭廣大掛掉電話,抬頭看了看坐在旁邊的張又安、陳紀良等人,臉上閃過一絲憂慮。
“這個包飛揚,聽說很年輕,可是城府很深啊!”郭廣大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們最不怕的就是那種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愣頭青,這種人最好對付,隨便下個套,直接就鉆套里了。可是這個包飛揚看起來年輕,可是城府之深,讓他們這些官場的老油子都感到不寒而栗。
郭廣大等人絕對不相信包飛揚內心的真實想法會像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毫無芥蒂,甚至非常滿意。省里的官員下來考察,哪個不是前呼后擁,像郭廣大這樣,幾天都不露面,絕對會被認為是一種故意挑釁。
郭廣大等人原來的想法也是通過這種方式給包飛揚一個下馬威,但同時又利用高規格的接待標準,讓包飛揚不會發飆,甚至如果包飛揚坦然接受的話,就會掉進他們挖好的坑里面。
不過包飛揚不但沒有掉到坑里面,甚至還像沒有什么事情一樣,坦然接受,這里面的問題就大了。
很顯然,包飛揚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愣頭青,他不但沒有任何不滿,而且表現得非常滿意,他表面上表現得越滿意,內心可能就越憤怒。一個愣頭青好對付,一個城府很深,但是卻很有來頭,年紀輕輕卻又身處高位的青年人,對付起來可就困難多了。
陳紀良等人頓時面面相覷,張又安諂笑著說道:“怕什么,他還不是被郭總你玩得團團轉啊!”
郭廣大同時兼任臨黃石油勘探管理局局長和臨黃油田公司總經理,這時候腰纏萬貫的大老板更受人的尊敬,因此他們私下里都以公司的職務相稱。
郭廣大搖了搖頭:“沒那么容易,這個姓包的四處看了一圈,似乎什么都看,又似乎對什么都不在意,我們將有的東西藏起來不給他看,他也不生氣,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郭廣大看了看陳紀良和李繼儒,問道:“老陳和老李,你們是怎么想的?”
陳紀良搖了搖頭:“說不清楚,反正我覺得這個姓包的來者不善,他的表現越是平靜,就越可能動刀子。”
陳紀良和郭廣大一直不和,兩人是相互競爭的關系,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立場一致,郭廣大是不希望有人插手自己的獨立王國,而對陳紀良來說,更加事關生死存亡,因為北河石油和臨黃石油合并的話,基本上都會是讓臨黃石油合并北河石油,因為一直以來北河石油的地位都不如臨黃石油,哪怕北河石油的潛力其實要比臨黃石油更大,但是臨黃作為革命老區,可以獲得的政治資源很多,這是北河石油沒有辦法比的嫡長女。
所以陳紀良比郭廣大更加緊張,這也是他們能夠坐到一起的原因。
向來喜歡說風涼話的李繼儒這次成了悶葫蘆,埋著頭不停地抽煙。良久才說道:“老陳說得對,不管他想做什么,我們都不能夠掉以輕心。”
郭廣大點了點頭:“好,那咱們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熱情接待,但是又不讓姓包的了解太多情況?”
李繼儒狠狠道:“還不夠,得給他找點麻煩。”
郭廣大眼睛一亮,臉上猙獰的神色一閃而逝:“說說看,要是能想點辦法將姓包的早點弄走,那就好了。”
李繼儒道:“辦法有,可是風險也很大,就看姓包的會怎么處理了。”
“你先說說看!”郭廣大說道,陳紀良和張又安的目光也落在了李繼儒身上。
包飛揚一行人離開臨黃以后,驅車直奔緊挨著臨黃的北河市。相比臨黃市,北河的地理條件要更好一點,這里與甘省和寧省交界,雖然四周群山環抱,但是整體上卻是一個盆地,氣候條件也不錯。
北河油田的歷史其實比臨黃油田更久,不過北河生產處油田以后,大家考慮的都不是北河能夠產多少石油,而是緊挨著北河的臨黃,從地質條件上來說,位于一個大型盆地的臨黃是不是也有石油,如果能夠在臨黃也找到石油,那么作為革命老區的臨黃,騰飛之日就已經指日可待了。
后來發現了北河油田的那支勘探力量很快轉戰臨黃,他們確實在臨黃發現了石油,可是臨黃的石油產量很低,開采難度也比較大,油的品質也不怎么樣,結果就是臨黃油田并沒有發展起來,結果北河油田也被耽擱了。
包飛揚等人抵達北河以后,得到的待遇和在臨黃的時候差不多,北河石油的陳紀良和北河石化的李繼儒都沒有出面,包飛揚就算是一個傻子,也知道臨黃和北河的石油人已經聯合起來,是有預謀這樣做的。
不過他還是和在臨黃一樣,好像并不知道北河油田的人實際上并不喜歡自己一樣,依然按部就班地在油田里轉悠,或者看看現場,或者看看資料,走訪一下油田的老工人,參觀一下油田的歷史展覽館,召開一個老工人座談會等等,偶爾還拜訪一下朋友,總之,要想從包飛揚的考察行程當中看出問題來,根本沒有可能。
不過,這樣的考察行程并沒有能夠持續多久,在北河油田考察的第三天,包飛揚等人突然被一群工人在廠里堵上了,他們圍住包飛揚,大聲嚷著“我們要上崗”、“工鏟黨不顧工人的死活”、“還我石油”、“北河油田是北河的油田”等等口號。
由于事發突然,陪同接待的北河油田的人急忙想要保護包飛揚等人回去,不過被包飛揚阻止了,他越眾而出,走到人群最前面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面前,握住老人的手,緩聲問道:“老人家,你們有什么事情,慢慢說,說清楚了,組織上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們解決的。”
老人瞪著渾濁的眼球,盯著包飛揚看了片刻才道:“你就是省里來的大官?你是大官的秘書吧,我們要見大官,我們有情況要反映。”
旁邊陪同的北河油田副總經理鄭安世馬上大聲呵斥道:“你們胡說什么?這位就是省里來的考察團團長,省體改委的包主任,你們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向油田反映,不要沖撞領導,你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包飛揚看了一樣這個鄭安世,直覺情況有些不對。鄭安世的話看起來是呵斥這位老工人,可是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政工干部,他應該很清楚在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公開上級官員的身份,因為這會讓群眾反映意見的情緒更加強烈。
更何況鄭安世這句話里面就有一個巨大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