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飛揚你是不是有什么內部消息,縣里還會有人要動一動?”鄭岳問道。在縣委副書記焦夢德被雙規以后,縣里就空出一個位置。市委書記齊少軍前兩天在望海考察的時候,也著重提及了班子問題,如果市里要對望海縣的班子進行調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包飛揚上一次去市區,見到了新任的市委常委、組織部部長宋毓德,宋毓德是省長王虹鋒提拔起來的干部,他主動召見包飛揚,并勉勵他在望海縣好好干,有了這樣一層關系,包飛揚也總算在市里找到了同盟,王虹鋒讓他來望海,顯然并不是無的放矢,也是有目的的。
不過,這些事情包飛揚當然不可能去找宋毓德打聽,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宋毓德也不會不顧組織原則,什么都跟他說。
包飛揚搖了搖頭:“市里有什么消息我還不知道,不過縣里最近大家的想法比較多,周書記剛剛好像又去市里了?”
望海縣到市區要好幾個小時車程,所以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縣里的干部一般不會跑市里,鄭岳和包飛揚都沒有聽說最近市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揣測周知凱去市里應該是為了他工作的事情。
此外,原本態度并不明朗的崔程陽、茍亮學,還有原本對他們這邊比較熱切的曹遜等人的態度變化也耐人尋味,這些都是市委書記齊少軍離開以后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齊少軍對他們許諾了什么。
“呵呵。跑得倒是勤快。”鄭岳不屑地撇了撇嘴,非常看不慣周知凱這種一心跑官的行為。地域回避制度早已有之,這兩年才開始逐步嚴格,地方官員對此也多有些不以為然,認為流官對地方沒有感情,往往一兩任就要離開,對地方沒有感情,也不會考慮地方上長遠的發展,往往急功近利,喜歡做表面工程。
周知凱為什么對修路造橋計劃并不是很積極?因為他并不想在望海縣待多長時間。他想的是盡早調出望海。到市里或者別的地方去,所以他對招商引資這種短期內就能看到成績的事情很熱切,但是對于修路造橋這種申請、規劃、拆遷、修建等等整個周期下來可能要三五年的事情并不感興趣,說不定辛辛苦苦將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他人也不在望海了。白白便宜了后面的人。
“市里和縣里現在不愿意大張旗鼓地宣傳傅老的事情。咱們就先等一等,反正他們也沒有不讓我們說,下面開展工作的時候。咱們還是可以多說一說,讓大家知道上面的領導也都很關心望海的發展,讓大家更有干勁。”包飛揚說道。
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這件事的宣傳鼓動作用,在他看來,宣傳鼓動雖然可以讓大家的心氣足一點,但這口氣是不能夠維持長久的,還不如讓大家看到未來、尤其是不遠將來的美好前景,以及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來得有效果。老百姓都希望過上幸福的生活,只要解開他們身上的束縛,給他們指出一個正確的方向,他們就會去努力。
鄭岳顯然還是有些不甘心:“也只能這樣了。”
鄭岳離開以后,包飛揚伸手抓住電話,心里想著是不是往市里打個電話,問問市里最新的動向,他總覺得市委書記齊少軍在望海的這兩天做了不少事情,意圖不小。他不但想要將方夏紙業拉過去,還想將望海縣的干部拉過去,一個市委書記伸出來的橄欖枝誘惑力還是不小的。要知道以前的望海可沒有這樣的待遇,只有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人才會被安排到望海,對于這樣的人,市里的領導們自然是沒有什么興趣的。
不過現在的情況已經悄然發生著變化,方夏的投資在全市來說也是一個大項目,更重要的是這個項目打開了一扇門,讓大家意識到沿海廣袤的灘涂上處處都是商機。要說灘涂,靖城市南邊跟北邊都差不多,北邊的地理位置、交通條件都更加優越,但那是相對北部來說的,實際上市里這段時間也接觸了不少投資商,但是大家聽說是靖城,都沒有大的興趣,也就只有鹿鳴縣聯系的金光集團要來考察。
在這樣的情況下,方夏紙業和望海縣就顯得非常重要了,如果方夏紙業愿意到鹽海區投資,那么就算金光集團最終決定投資鹿鳴縣,齊少軍在市長孟凡均面前也不落下風,如果再加上望海縣的成績,齊少軍的基本盤也不比拉到金光集團項目的孟凡均差。
如果他可以早一步讓方夏紙業的投資落實,那么在相鄰的兩個縣區是不是要再上一個造紙項目,就很值得商榷了,齊少軍可以一舉搶得先手,甚至不用他多做動作,金光集團都有可能直接放棄這個項目。
圍繞葦紙一體化,方夏紙業和望海縣已經成為棋盤上很重要的兩個棋子,尤其是當這兩顆棋子聯系在一起的時候。
在望海的這兩天,齊少軍也拉攏過包飛揚,據他所知,齊少軍也同樣拉攏過鄭岳,只不過鄭岳這位很有沖勁的常務副縣長也很有沖勁地婉拒了,包飛揚雖然沒有直接拒絕,但也打了一通太極推手,并沒有明確表態,齊少軍恐怕也不會滿意。
不過因為涂小明的存在,齊少軍對包飛揚的身份背景會有一些不同的猜想,包飛揚先到望海,隨后涂小明就帶著方夏紙業來投資,這樣的情況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涂小明和方夏紙業為包飛揚執政地方保駕護航;要么就是包飛揚為涂小明和方夏紙業在望海的發展創造機會。
從表面上看,望海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有利于包飛揚出政績,但是并不利于方夏紙業創造效益,似乎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但是考慮到涂延安只是西北省一把手,在江北省的影響力較弱,為了官聲考慮,讓涂小明選擇這樣一個不引人矚目的地方發展,可能性也很大。
實際上齊少軍更偏向后一種情況,所以他覺得只要能夠說動涂小明,他出面確保涂小明和方夏紙業的利益,將涂小明拉過去,包飛揚就不再重要,因此齊少軍并沒有刻意地去拉攏包飛揚這個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棋子。
包飛揚無法知曉齊少軍的具體心思,但是他已經表露出來的那部分和包飛揚的計劃并不相符,所以他現在有必要知道齊少軍在望海縣到底會有多大動作,會不會影響到已經開展和計劃中的各項工作。
包飛揚在市里并沒有什么信得過的人,組織部長宋毓德應該算一個,他琢磨著是不是可以給宋毓德打電話詢問一下,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這一臺是直線電話,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只有縣里的常委、還有市里的領導。
包飛揚連忙拿起話筒,平靜地說道:“喂,您好,我是望海縣的包飛揚,請問您是哪一位?”
“呵呵,飛揚啊,我是組織部的白光明,怎么樣,沒有打擾到你吧?”電話里頓時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原來是白主任,沒有打擾,我正好有空,就算沒有空,白主任給我打電話,那也要馬上空下來。”包飛揚心中一動,立刻笑著說道。
白光明是組織部辦公室主任,不知道是不是曾經連續兩次目睹部長宋毓德、常務副部長張山河對待包飛揚態度的緣故,他對包飛揚很是熱情,偶爾也會打電話聊上兩句。
白光明在電話跟包飛揚寒暄了兩句,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飛揚啊,你們縣里最近可能要動一動,你要有個準備。”
包飛揚知道,白光明主動透露消息,應該是向自己示好,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宋毓德的緣故,連忙也很配合地小聲問道:“是嗎,不知道都會有哪些變動?”
白光明道:“具體的還不清楚,幾位大佬還沒有達成共識,不過動的人不少,你們的周書記、楊縣長都可能要動。”
包飛揚不由皺了皺眉頭,縣委書記周知凱要動,肯定是調走到其它地方或者到市里任職,他的年齡才五十出頭,又沒有犯什么錯誤,不會這么早就退居二線。縣長楊承東的情況則比較復雜,他有可能接替周知凱的位置,擔任縣委書記,也有可能調離。
這一段時間包飛揚和楊承東的配合很默契,楊承東將幾件大事都放手交給鄭岳、包飛揚等人去做,而他則居中協調,竭力調動全縣的資源配合他們的工作,有這樣一位縣長坐鎮,包飛揚做起事情來感覺得心應手。如果楊承東是擔任望海縣縣委書記那還好說,甚至更為有利,但如果楊承東被調離,新換上一位縣長,不管是從其他地方調過來,還是現在班子里提拔,都會面臨磨合的問題。
常務副縣長鄭岳與包飛揚的配合也比較好,但是鄭岳現在的資歷似乎還不可能一步到位,接替楊承東的位置。
白光明帶來的這個消息,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哪怕他在電話里暗示包飛揚這次也可能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