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醫學并不發達,俄國的醫學在歐洲屬于落后的行列,和中國的中醫相比一樣不被西方發達醫學界承認。俄羅斯的醫學唯一被承認的領域就是他們的解剖學和人體學,畢竟即使在西方,解剖人體也是對人類對上帝極為不敬的行為。
但是西醫的好處就是可以大規模培訓,而中醫要依靠多少年的經驗才能夠成醫,成材率低。沈陽市民此時還并不接受西醫,很多女人生病也不會跑到全是老毛子女人的醫院去做檢查,她們不放心這些西醫。
唐寶琪在檢查的時候,醫院走廊之后竟然沒有幾個人看病,整個沈陽市幾十萬人口只有三個醫院,而這一家還是唯一的一家婦幼保健醫院,卻沒有幾個人來檢查,足可以看得出中國人對西醫的畏懼和不信任。尤其是王茂如提倡中醫保護,并且在黑龍江建成了一系列的中藥公司制藥廠,馮金封向全國推廣成品藥獲得極大的成功。口服中藥片的推廣也讓百姓們更加信任了中藥,從而使得許多中醫館的興起,也搶了不少西醫的生意。
王茂如心中好笑,是不是自己忽略了西醫的作用,太過強調中醫作用了呢?使得現在西醫院反倒是冷冷清清的,就連婦檢的孕婦都沒幾個來。
正在王茂如胡思亂想的時候,塔米留金修女帶著唐寶琪回來了,唐寶琪笑呵呵地撫著肚子,說:“雙胞胎都很好。都很好誒。”隨后皺眉道:“可是我聽說生雙胞胎很困難的。”
塔米留金便用純正的東北話說道:“夫人你是頭一次生孩子,有點兒苦難是難免的,等以后生二胎三胎了就容易了,跟下蛋似的,跐溜一下就生下來了。”
聽著一個金發碧眼的老外一口子東北話,王茂如大笑起來,說:“謝謝醫生。謝謝醫生,預產期是什么時候。”
塔米留金道:“也就是這幾天,前后不超過三天吧。我勸將軍還是讓您的妻子留在醫院的好,生孩子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萬一你們一回家就要生了。這可咋整?你說是吧?”
王茂如點點頭,說您說的是,我們住的離這里還有點兒遠,來一次的確是不方便。反倒是唐寶琪拽住王茂如的手,嚇得臉色蒼白,小聲地說:“不行啊,不行的,我住這里害怕,這里都是大鼻子。”
塔米留金在一旁說道:“夫人,我們已經加入了中國國籍。取得了中國戶口,因此我們也是中國人。你說我們是大鼻子如果是形容詞的話倒沒什么特別,要是說我們是俄國人就是歧視了。因為我們現在是俄裔中國人,不接受被歧視。”
唐寶琪小聲地說話被人聽到,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王茂如呵呵一笑道:“她還不適應你,對了醫生,取得中國國籍很容易嗎?”
塔米留金笑道:“您是東北總督連這個都不知道嗎?”王茂如搖頭說不知道,東北事情太多,我怎么會事事全都關注。隨后塔米留金給唐寶琪在醫院安排了最好的床位單間,盡管比后世的醫院遠遠不如。但是在這個年代這一間單間堪稱“總統級單間病房”待遇了。
安排好之后唐寶琪躺在病床上,聞著消毒水的味道抱怨說:“這里味道太難聞了,我不舒服啊,我要回家。”
王茂如哭笑不得道:“怎么又不乖了,還回家,你要是回家我也回長春了。”
唐寶琪便嚶嚶地哭了起來,說:“你欺負孕婦。”
王茂如連忙連哄帶笑將她哄好,看來孕婦的情緒實在是不平穩啊,而且孕婦也嗜睡,在陪著她哄了一會兒寶琪困了,便睡著了。王茂如留下兩個衛兵守在門口,又叮囑彩兒在一旁好好看著主子。他走出病房,在醫院的四樓陽臺旁邊看到有幾把藤椅,便坐在其中之一上抽起了煙。
一會兒一個聲音響起,說:“將軍,醫院是不允許吸煙的。”
王茂如一回頭,看到是塔米留金醫生,笑道:“不好意思醫生,我以為在陽臺上沒關系。”
塔米留金搖頭說道:“不,這里是婦幼保健醫院,在任何角落都是不被允許吸煙的,除非您在醫院門口外。”
衛隊官鄧子超瞪著眼睛道:“你說什么?敢對秀帥這么說話,不想活了嗎?”
王茂如道:“德宗,別這么說,醫生是負責。”便掐了煙頭,遞給鄧子超,又說道:“對了醫生,您是俄國的修女,我想知道的是你們是怎么來的?來到中國之后生活如何?呵呵,我不是盤問,只是好奇,像朋友一樣的聊一下可以嗎?”
塔米留金道:“可以,很高興能夠和總督將軍做朋友。”
兩個人于是坐在藤椅上,塔米留金便開始從去年冬天的十月革命講起來,十月革命之后,俄國掀起了一陣“共產共妻”熱。蘇維埃工農兵政府取代了知識分子和商人資本家的俄國臨時政府,同時為了爭奪權力,蘇維埃政府驅趕了所有政府官員,由士兵、工人和農民出身的布爾什維克黨員擔任所有官員。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的更迭,最為穩定的要數官吏,因為朝代的更迭只是領導階層的改變。但是蘇維埃革命卻不只是領導階級的改變,而是政體發生了變化。工人,農民,士兵出身的官員們很快將俄國弄得亂七八糟。俗話說,一朝富貴翻身做主,欺負咱們的咱們都要欺負欺負。
尤其是俄國這種對表現得裸毫不修飾的國家,他們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恥辱,自然也就不懂得修飾。尤其是原來出身貧賤的布爾什維克領導者們,為了占有女性資源提出了既然工人農民士兵做主,我們所有的資產都要共同使用,甚至連女人也是一種生產資料,也要共同使用。于是很多女孩遭到強奸,越是漂亮的女孩越是受迫害越深。曾經有一個醫生的女兒在中學讀八年級放學后遇到一個連的蘇維埃士兵,蘇維埃士兵見到她漂亮便將她強奸了。一個連的蘇維埃士兵強奸了她兩天兩夜,最終這個漂亮的十四歲的小姑娘終于活活累死。
而俄國的貴族們紛紛外逃,導致俄國知識分子一下子斷層,于是此事的俄國成了惡棍,強奸犯,流氓的樂園。
這也是沙皇尼古拉二世在遠東現身之后,一下子能召喚一百萬軍隊的原因。
而沙皇俄國的時候,宗教界碑給予了極大的權力,教堂修道院土地不用交稅,還要享受國家補貼,這讓重稅的農民非常不滿。蘇維埃掌權之后對宗教界也進行了迫害,導致很多宗教人士逃離俄國。
塔米留金的修道院也受到了波及,老院子霍爾瓦娜修女對政治非常敏感,立即帶領修道院修女離開俄國,由于西部都是蘇維埃工農兵大本營,她們一路向西和那些貴族們一起逃走。而堅持留下的修女們不相信俄國人不再信仰宗教,不再信仰上帝,直到蘇維埃士兵們沖進修道院在上帝的眼皮子底下將她們強奸,她們才意識到,上帝此時已經被踐踏了。可惜這些留下的修女們隨后因為莫斯科蘇維埃中央委員會下達的政策,被分配給士兵們做了性伴侶,再也沒了消息。
塔米留金帶著一百多修女逃到遠東,先是在滿洲里進入中國境內,隨后到了哈爾濱,又輾轉來到長春市。長春市由于擁有最多的俄裔,這些流浪的修女們受到了同胞們的幫助。最后他們在俄裔議員的幫助下加入了中國國籍,受到中國政府庇護,不再擔心蘇維埃契卡的追殺了。但是來到長春的宗教人士很多,所謂僧多肉少,塔米留金等人便來到沈陽市,在俄裔富商的資助下開辦了這家修道院。
可是修道院卻沒有了特權和國家補助,修道院的修女們跟中國老百姓化緣嗎?他們是看到俄國內亂的情況,哪敢一個女人跑到外面去見中國人,萬一中國人迫害單身的修女找誰說理去。
也因此塔米留金帶領著小修女們來到這家醫院做醫生,修道院這才不至于餓肚子,當安定下來之后老修女也就是院長霍爾瓦娜心力交瘁年事已高病逝了,塔米留金成了信任的修道院院長。
聽了塔米留金的故事,王茂如久久不語之后才問:“難道沒有人資助嗎?”
塔米留金苦笑道:“總督將軍,中國人不信東正教,不是教徒,自然不會獻給上帝資金。上帝在中國是受到冷漠的,也是陌生的。”
王茂如道:“中國人是信仰宗教卻不相信宗教的,因為中國自古以來受到的苦難太多,求了漫天神佛都無用。”
塔米留金說道:“怎么會沒有用呢,上帝在天上看著呢,他一定會做出公正的判斷的。為善者上天堂,為惡者下地獄。”
王茂如搖頭道:“中國人不相信死后的待遇,只相信活著的時候的待遇,我們相信,只要我們活著的時候活得好,不管死后受到何種評判都認可。因為神是強大的,我們及時不認可神的評判也是沒用的。做一件好事容易,做一輩子好事難,而做壞事容易,做一輩子壞事也困難。”
塔米留金又要勸說,王茂如說道:“我們不用討論宗教的話題,我還是想問一下,在中國的俄裔中國人的生活如何?”俄裔中國人,即來到中國的難民,因為王茂如的大度這些難民被允許加入中國國籍成為了俄羅斯族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