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頭被槍頂著,嚇了一跳,跪在地上連忙交代說道:“我叫冀南生,是走江湖討生活的,算命,拍花子,當貨郎,唱大戲,給人寫信,劫道啥的都干過。我本想騙一騙曾旅長(曾紹荇,察哈爾第一混成旅旅長)的錢,說他此次出師必有一劫,想要破解此劫難,必須要花費一番周折和金錢。沒想到他他媽的土匪模樣,非但不花錢破解,反倒把我抓了起來,說我要是不幫他破解這個劫數就跟他一塊死。”
毛子平笑了起來,道:“不就是騙子嘛,說什么討生活,來,你說。給這個小子松綁。”手下將冀南生提了起來,冀南生盡管是個騙子,不過一站起來倒是顯得人特別正氣,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好一副皮囊,活生生一個俏羅成,怪不得能做騙子。毛子平笑道:“你做什么片子啊,去八大胡同做個兔爺賺的也不少。看你長得,比李彥青不差啊,投奔曹錕肯定能混個高官。”這李彥青最早就是曹錕的男寵,長得是唇紅齒白,尤其是一雙丹鳳眼比女人還媚態十足,憑借著曹錕的關系,如今成為了曹錕公府收支處處長兼任北京官錢局督辦,管理曹錕財產。
冀南生怒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冀家祖上雖然沒出過什么高官厚爵,但是也沒有人靠賣屁股的。”
毛子平點點頭道:“行,還算有志氣,請坐。”
冀南生見毛子平非但沒有殺他,還對他頗為客氣,便又是疑惑又是忐忑地坐了下來,毛子平道:“你怎么說察哈爾第一混成旅什么旅長……”
“曾旅長,曾紹荇。”冀南生道,“我去給他算命……”
一旁的參謀尉官索林笑道:“不是算命,是忽悠吧?”索林就是剛剛用槍指著冀南生的頭的參謀,算是牙克石陸軍士官學院畢業的陸軍測繪系的高材生,有幸被分到了總參謀部,被張孝準看重。帶到身邊,成為了毛子平的參謀尉官。
冀南生道:“算命嘛,都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咱也是有真本事的。我算準了尚武將軍乃天上的真君下凡……”
張孝準道:“說重點吧,夸秀帥的話現在不用說。”
“是。”冀南生忙道。“其實我早就打聽清楚了。尚武將軍手下士兵各個驍勇善戰,而且百萬大軍陳兵關外,若不是尚武將軍覺得時機不到,早就馬踏中原了。自古以來吧。從北向南一掃天下容易之至,從南向北的北伐有幾個勝利的?大明朝雖然是從南向北打下來的天下,可是那是因為蒙古人怨聲載道民怨極大,北地的人紛紛反抗蒙古。若是北地的人團結一致,還沒有一次北伐能夠成功的。這個曾紹荇當上旅長。完全是溜須拍馬和鎮壓抗稅百姓立功,從來沒有真正打過仗。所以啊,一個奸佞小人帶領的軍隊遇上了王者之師,肯定是以卵擊石啊。”
張孝準笑道:“沒想到你雖然是撈偏門的,但是視線放的挺遠,有點兒不出茅廬已知天下其三的意思啊。”
冀南生忙感謝,又說道:“之后的事情就是第一旅被圍,曾旅長說我真靈就把我放了。他問我怎么破解,我說唯一破解之計就是化妝潛逃。曾旅長這么多年搜刮民脂民膏,早就富得流油,身家三四十萬兩銀子拿得出來的,趁早跑路省的被抓到之后一無所有。我還對他嚇唬說,抵抗尚武將軍是抵抗臺上紫微星。便是僥幸勝了也減壽十年。”講到精彩處,冀南生擼起袖子,一拍驚堂木,道:“各位看官。想那尚武將軍,乃紫微星大帝下凡間。身邊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將守護,誰要是犯了他,那就是犯了天條,犯了天規,死后下地獄要受到懲罰的。也巧了,大家從前方潰逃回來的熱河士兵口中得知,姜桂題的大軍被狼群給吃了!這說明啥,這說明,尚武將軍就是老天爺在幫著啊,老天爺這么幫著,曾旅長再敢做對豈不是找死?”他鬼魅一笑道:“你們猜,曾旅長怎么想?”
“怎么想?”眾人伸長脖子問。
冀南生一拍驚堂木,道:“欲知后事如何,竊聽下回分解!”
眾人被他的故事吸引了,這一聽到這人說“欲知后事如何,竊聽下回分解!”紛紛笑了起來,這人倒是有意思啊,感情一個說評書的冒充將軍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冀南生見眾人圍著他,越講越興致勃發,說道:“曾旅長聽到如此,立即脫了軍衣軍靴換成一個伙夫的打扮騎馬扔下部隊跑了,他的副旅長跑進來問怎么回事兒,我原話又對他講了一遍,這副旅長也跑了。我看他們跑了之后,心中忽然想到,要是我能當將軍就好了,從小到大,我都夢想做一名將軍。我可是自幼熟讀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三國演義隋唐演義楚漢爭霸和五代十國史的,可惜家父不允許我去軍校,就耽誤了一個軍事天才。我一見地上軍裝,忽然就想何不來一場偷天換日貍貓換太子呢?于是我比量了一下兩件軍服,副旅長的衣服正好和我一樣,于是我就換上了他的軍裝。然后我用蘿卜刻了一張印章,從曾旅長行營之中找到田中玉的書信,仿照田中玉的手記寫了一封委任令,委任自己為特派員在旅長和副旅長不再的時候全權處理軍務。”
毛子平嘆了口氣,稱贊道:“好大的膽子啊,你繼續說。”
冀南生道:“后面的事更加精彩,我拿出委任狀之后,六個營長都不服我,說一紙指令空口無憑,還有人說干脆上山當土匪,有人直接說投降得了。我一看不好,我這才當第一天將軍,就又變成光桿司令了,這不行啊。于是我立即拔出槍來,直接斃了那個說投降的。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殺完人之后我惡心的想吐,可是必須裝的若無其事,我難啊我。他們其他五個營長嚇壞了,趕緊表示愿意聽從指令。然后我看了看地圖,說山帥正在率領隊伍向北出發,不日即將抵達,我軍現在必須找一處地方固守待援,并且這個地方一定要地形陡峭,敵人的騎兵上不來,易守難攻,隨后就選定了這個山包。我本來準備堅持十天,名人去大水去了,可是一到山上就發現了這個泉水,源源不竭,可謂是天助我也。我算好了,山帥的軍隊最多十天趕到此處,必定能將我部解救。到那個時候我們再里應外合,打貴部一個措手不及,嘿嘿!等那個時候,我算是給山帥立下大功的人,他一定會重重賞賜我,或者就能讓我做這個旅長一職。”
有參謀問:“你怎么不率領軍隊投降于我們?或許也能做將軍啊。”
冀南生瞪著眼睛道:“誰不知道貴部軍官只做軍官,不管民生,不能斂財,我要是投降貴部做軍官,還不如直接把軍隊賣給你們呢。單做軍官什么意思,要做就做土皇帝嘛。”
“哈哈哈……”眾人大笑不已,這人倒是個妙人,殺了他還真可惜了。
毛子平揮了一下手,眾人停止了笑聲,才說道:“你倒是好算計,在我東北邊防軍當兵的,是不能干涉政治的,軍人不干政這是基本原則。”
冀南生嘆了口氣,道:“都快成功了,不料到你們居然要放火燒山,唉,我這可謂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全算萬算沒算你們會燒山。我看下面營長們都嚇壞了,估計我要是再不投降,他們就先把我斃了。于是我對他們說投降了吧,一切有我承擔,這些人巴巴地讓我代表他們投降。”
毛子平笑道:“你這人倒是有趣,有意思的很啊。我不殺你,我也不放你,你這么有才,就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參謀了,我給你備個案注冊,以后你就是我的副官。”
冀南生失望地說道:“可不可以給點盤纏錢,放了我走啊,我是家里獨苗啊,我家九代單傳啊。”
毛子平立即說道:“衛兵,拉出去活埋。”
“得!得!得!”冀南生忙道:“還是你狠,還是你狠,我投降了,我答應了不成嗎?俺們老冀家但凡還有一脈子孫,我肯定做忠魂啊。”
毛子平道:“呸,你還做忠魂,好好做你的副官吧。”
張孝準笑道:“這人不錯,好好栽培栽培,腦子很好用,將來會是一個好參謀,不過不適合領兵作戰。他有點太過自負,因此容易上當,你若是培養他做參謀,倒是一個合格的二把手。”
毛子平笑道:“我正是利用他的聰明,不過他沒有真正接觸過軍事,還請副參謀長多多提攜。”
張孝準笑道:“那是自然,這人很是有趣。”隨后張孝準用電報向遠在俄國的王茂如報告,王茂如對毛子平很是贊賞,這人還真是人才,他下令給張孝準,讓其考察考察毛子平的本事,又密電給羅浩,讓他看看毛子平的忠誠程度。如果一切都沒有問題的話,以后準備對毛子平重用。
羅浩拿著電報,思考起來,這個毛子平以后和宮小旗一樣,定然會被重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