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時候榮源又拜見王茂如,王茂如寒暄問暖問他家里有何事,他必然答應,龍慶之功勞足矣。不料榮源一揖到地任憑王茂如拉拽不肯起來,方才說道:“懇請尚武將軍將來善待大清皇帝。”
王茂如皺了一下眉頭,心中嘆了一口氣,道:“大清皇帝這個稱呼已經沒有了,應該是前朝皇帝。”
榮源忙道:“是,是,還請尚武將軍善待之。”
王茂如道:“我知道你原來是旗人內務府高官,現在也是天津有名的大商人,我只問你,其他旗人是怎么想的?還有沒有爭奪天下的想法,我是個聰明人,你也是個聰明人,咱們之間實話實說,你要知道越是聰明的人越不喜歡別人糊弄。你們旗人,到底有多少人希望復國,有多少人希望平安過一生足矣?”
榮源據實以報道:“中國兩百萬旗人,貴族僅僅占據萬分之一而已,大多數都是奴才。現在民國了,奴才身份也沒有了。對于他們來說,都是普通百姓而已。的確有些愛新覺羅孫,卻是有重奪天下的想法。但是僅僅幾個人,絕大多數旗人想著就想著能活就行,誰也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大家無非求的是天天炸醬面老婆孩熱炕頭而已。宗社黨被袁世凱消滅干凈之后,哪還有旗人死心眼啊。”
“這樣很好,都是中華民,共和就好,共和就好。還有,若是我善待皇帝。須得所有旗人效忠于我。”王茂如點著頭笑道,“我知道你們旗人有很多關系網和能力,你們的東西你們的財富和你們的一切我都不感興趣,我只要……”他伸出拳頭來,笑道:“你懂得吧?”
榮源忙跪地上點頭道:“奴才懂得。”
王茂如搖頭,走過去慢慢把他扶起來,道:“你別做奴才做習慣了,我不需要什么奴才,我只要順民而已,你們做順民。我就會保護你們。你們要是不做順民……看看廣東廣西云南貴州和四川吧,那里的旗人已經被殺絕了。但是你看看我手下八省,有一個旗人遭受迫害嗎?”
榮源冷汗直流,忙道:“尚武將軍放心,我一定會奉勸族人,做尚武將軍的順民。”
王茂如拍著手哈哈大笑的道:“好,這就好,這個天下,我是要定了。誰也不能阻擋我的腳步,誰也別想阻擋我的腳步。”
回到旅店。看到兒潤良躺在炕上抽著大煙,榮源搖搖頭怒其不爭,現在不知多少旗人弟依舊醉生夢死吸著大眼啊。潤良見他回來,忙道:“爹,爹,你也來一口,這是正宗的呼倫貝爾大煙,絕了,味兒美極了。你也來一口!”榮源嘆息起來,就這樣了,旗人不做順民還能如何啊,倒是尚武將軍你多慮了。
正在王茂如在歸綏為熊炳濤舉辦喪禮期間,前中華民國大總統馮國璋也病逝了,他終于還是沒有挺到一九二零年的元旦,馮國璋的病逝標志著老北洋軍閥的凋零。甚至段祺瑞也感慨于老兄弟走后,他獨木難支。王茂如派遣張奎安前往直隸河間祭奠馮國璋,而在遙遠的哈爾濱,有一個年輕人忍著內心的悲痛。正在接受著培訓,這個人就是馮國璋大哥家唯一的孫馮尹彬。
馮尹彬因為挖掘出來一條布爾什維克隱藏戰線而立下大功,隨后被軍情處高建甌看重,但是中情處處長李木魚對其才干也非常重視,兩個人為了爭奪馮尹彬不惜翻臉。中情處屬于總安全部,軍情處屬于總參謀部,雙方將官司達到了蔣方震那里。當時由總參謀長蔣方震臨時代理管理東北軍事,為了避嫌,蔣方震無法判這個人屬于誰,不過倒是牛德祿出來當和事老,說馮尹彬不但有敏銳的覺察力,也有更深一步的政治背景,他是馮國璋的孫,你們情報機構用他,恐怕不好,不如跟我擔任助手,等秀帥回來再做定奪如何?
牛德祿是軍中老人了,屬于主和派,并且人緣好,一直以來都是以忠厚老實形象示人,再說現在很多軍官的老婆都是牛德祿幫忙安排的,他一出面自然很多人都給他這個面,于是馮尹彬現在成了牛德祿的助手,擔任安置處的秘書。
別看東北軍總軍務部安置處在和平時期權力不大,但是在戰事這個機構則顯得尤為重要,近兩萬傷兵源源不斷地從俄國運送回來,這些傷兵有些經過治療痊愈歸隊,有些傷兵則成了殘廢,有些傷病因為作戰影響患上了精神病,有些甚至成了植物人,如何安置傷兵成了最大的困難之一。牛德祿人員沒錯,但是工作
能力差了許多,馮尹彬初來的時候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如今傷兵安置處真正的負責人是牛德祿的小舅劉群。
劉群對馮尹彬很是排斥,馮尹彬先是不明所以,后來才查到,原來在牛德祿顧及不到的地方,劉群從傷兵安置之中收取好處,并且截流了許多傷兵安置款和陣亡士兵撫恤金。有一些撫恤金是因為士兵在填寫家庭住址的時候沒有詳細,有一些是因為家里遭災沒有人了,或者搬家了,這就造成相當大一部分撫恤金留在了安置處。劉群巧用手段將這些名單做掉,改寫成已經分發,大約收斂了二十萬銀元的安置款。
馮尹彬心里吃驚,但是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每天忙活著劉群積壓給他的各種任務,但是內地里他搜集證據,他甚至自己如果告發劉群,一定會惹怒牛德祿。牛德祿是軍隊中的老人,自己惹到牛德祿,基本軍事生涯就告終結了。四總就算再牛,也不敢去招惹牛德祿,而唯一敢招惹牛德祿的,就是秀帥,他期待一個覲見秀帥的機會。
很快,這個機會就來了。
因為在郭磊莊遭到暗殺,王茂如直接駐軍歸綏,王茂如的夫人們也攜家帶口前往歸綏探望他,為了保護秀帥的夫人們,牛德祿令馮尹彬隨同保護。
而來到歸綏之后,王茂如見到了夫人們異常高興,馮尹彬站在做保衛,王茂如知道這個人,沖他點頭笑了笑。馮尹彬連忙敬禮,王茂如沖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小不錯,謝謝你帶我家的家人來。”他看到了自己四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如今一個個都淚意盈盈滿是擔心,心里很是幸福。幾個孩中宗鼎,宗孚和采薇都四歲了,一年才見著父親兩次,還是年頭和年尾,都有種陌生感,懦懦的在后面老實站立,父親身上散發的那種威嚴讓他們都不敢動,一年前還調皮的采薇也有了大姑娘樣了,裝出小大人模樣。
王茂如見了好笑,伸出手來說:“來,到爹這里。”
幾個孩都不敢說話,不過畢竟身上血脈相連著,慢慢靠近湊在王茂如面前,王茂如哈哈一笑,這個抱一抱,那個親一親,揉一揉小腦袋瓜。采薇生氣地說:“爹,你不要弄亂我的頭發。”
“小屁孩,頭發比你爹還重要啊。”王茂如笑道。
“頭發亂了就不美了,不美了你也不喜歡了嘛。”采薇嘟著小嘴說道,熱的王茂如哈哈大笑,幾個母親也笑了起來。王茂如見到烏蘭圖雅抱著兩歲的宗歐,捏了一下宗歐的臉蛋笑著說:“小四兒啊,我看看。”他抱著宗歐,仔細看到宗歐臉上有幾個麻點,奇怪道:“怎么搞的,孩這臉上怎么出的麻點兒?我記得去年還沒有啊。”
烏蘭圖雅心疼地說道:“小歐年初的時候出了水痘,后來水痘好了就落下了。”宗歐也不喜歡王茂如捏自己小臉蛋,叫道:“我不喜歡,再捏我咬你。”
“小兔崽,這脾氣跟你娘似的,哈哈。”王茂如也喜歡這樣皮小孩,摸了摸麻點兒道:“水痘?這年代……唉,這醫療科技還不夠先進啊。”
玉琢道:“咱家孩足好了,別人家孩哪像咱家孩這樣享福,尋常百姓家生孩養活大都不容易,還生活好呢。”
“爹爹,爹爹。”采薇扯了扯王茂如的褲腿,指著飛艇說道:“我要坐,我要坐。”宗鼎和宗孚也叫嚷起來,“我也要,我也要坐。”
王茂如哈哈一笑,對馬良說道:“行,行,馬副官,你帶他們三個去坐坐。”宗歐還小,就在奶媽胡嬤嬤的懷里,沒有去和哥哥姐姐們玩。王茂如見到孩們,忽然覺得煩躁暴虐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等孩們走了,王茂如拉過來吳秋月,有些尷尬地說道:“那啥,吳秋月,吳中校,以后就是咱家六夫人了。”但見四個夫人表情不一,烏蘭圖雅滿不在乎,似乎注意力都放在孩身上,他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性比較直爽,有什么話不能藏著掖著,她是大夫人,當然先由她來說話了,玉琢牽了牽烏蘭圖雅的衣角,烏蘭圖雅這才說:“挺好的,以后多看著點他。”
玉琢心里不舒服了,大夫人烏蘭圖雅在家不爭權奪利,基本上這個家都是她做主,這忽然來了一個六夫人,不就代表五夫人唐寶琪的地位了嗎?這讓她心里不好受,但是她表面上表現出來熱情的樣說:“既然大夫人都這么說了,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只是不知道叫姐姐還是叫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