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纖碧正要敷衍過去,轉念一想,便又嘆著氣道:“實在是遇見了一件事,我只說給妹妹聽,你也別告訴別人去,不然的話,別人也就罷了,就怕四妹妹那個性子野的,再給捅出去,可就不好了。”因將含玉的事情告訴了白采芝。
白采芝驚訝道:“竟有此事?怪道姐姐生氣呢,含玉姐姐怎么說也是咱們的家生子兒,平日里都說是性子老實的,若是真受了無妄之災,倒也可憐。只這是大房的事情,唉!奇怪了,平日里看大嫂嫂也不是這樣刻薄無德的啊。”
寧纖碧搖頭道:“可不是呢。算了,這件事兒就咱們兩個知道便好,別傳出去了。”說完見海棠進來,手里拿著兩套衣裳,她便不由分說,挑出那件好的逼著白采芝換上,在一旁嘖嘖稱贊道:“妹妹本就是容貌出挑的,如今讓這件衣裳襯著,真真是明艷照人,比穿在我身上好看多了。”
白采芝還要推辭,寧纖碧哪里給她機會。到底讓玉兒捧著衣裳送她回了秋梧院。這里海棠見屋里沒人,方負氣道:“姑娘真是的,這樣好的衣裳,為什么要送給表姑娘?太太就算大方,回來保不齊也要生氣的,這本是給姑娘預備的衣裳。”
寧纖碧微微一笑,看了眼海棠道:“母親不是那小氣的,姑姑在老太太面前最能說上話。不是因為咱們這邊待她們母女親厚,母親的差事也未必能安安穩穩當到現在。”
嘴上雖這么說,她心里卻在偷笑,暗道上一世里,薛夫人就是被白采芝的低調蒙騙住了,只以為她是賢良淑德。如今,給她個機會做孔雀。讓薛夫人看在眼里,將來她嫁了沈千山,看看是不是還能哄得那一位厲害夫人團團轉?若是真讓薛夫人存了先入為主的心思,要應付這位厲害婆婆,怕就不是那般容易了吧。又能給姑母那邊賣個好,恰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不說寧纖碧在這里心中偷笑,只說白采芝,平白得了這么一件好衣裳,只把她激動地臉都發紅。從小到大。就是家里最富貴那會兒,她還沒穿過這云霞錦的衣裳呢。
因到了房里,就將衣裳換上。來到寧玉蘭房間給她看。寧玉蘭看著明艷照人的女兒,也是樂得合不攏嘴。拉了她的手坐下,聽說是寧纖碧給的,她便點點頭道:“你六姐姐平日里看著冷淡,其實是個厚道的。比你那些姐姐強。雖然平日里熱絡,但若讓她們給你兩件新衣裳,你看看她們誰愿意?更別說是這樣好的料子。”
白采芝微笑道:“是啊,女兒也這么說,所以格外喜歡親近六姐姐。母親,既如此。那明天我到底去不去王府?”
寧玉蘭笑道:“這還是看你自己的心意,你想去就去。”說到這里,她看了看左右。揮手讓小丫頭們退出門外,這才拉著白采芝的手小聲道:“兒啊,你如今也大了,十三歲了呢,這終身大事上也該著眼看看了。你心里到底有沒有人?”
白采芝臉一紅,咬著嘴唇不說話。寧玉蘭便嘆了口氣。摸著她的頭發小聲道:“難不成,你真是喜歡沈三公子?兒啊,老實說,娘也盼著你能進王府的門,只是咱們的身份,這……唉!”
白采芝咬著唇,抬起頭小聲道:“母親,女兒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明媒正娶進王府大門的,只是……若能……女兒……不惜一切代價。”
寧玉蘭一愣,接著方大驚道:“你……你說什么?你該不會是打著進王府為妾的主意吧?你……你給我打住,給人做妾是那么容易的?咱們身份雖不高,可有你外祖母和舅舅們在背后站著,找個尋常富貴的人家還是能找到的,何苦去受主母的氣?”
白采芝在母親面前,一改人前的柔順安靜,絕美的面孔上因為自信而蒙上了一層美麗光彩,輕聲道:“別人不了解女兒,難道母親也不了解?您覺著,女兒可是容易受人欺負的?”
寧玉蘭嘆了口氣,點頭道:“是,娘知道,我的芝芝已經長大了,娘知道你內心里剛強,又天生聰慧,即便嫁進王府,也可以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只是……你想沒想過……三公子似乎對你六姐姐……不是現在,從小兒他就格外喜歡親近你六姐姐。”
“那又如何?”白采芝微微垂下眼簾,輕聲道:“母親可是想讓女兒因為這一件衣裳,就將喜歡的人……拱手送給六姐姐?”
寧玉蘭皺皺眉頭,有些不悅道:“你這是什么話?喜歡的人,這也是你女孩子家家能出口的?娘只是怕你心里存了妄想,這對你沒好處。”
白采芝沒有出聲,好半晌,她才輕聲道:“娘放心,女兒歷經了人情冷暖,知道自己該怎么做。都說女子無用,可是女兒將來,一定要為母親掙一個鳳冠霞帔,一品誥命夫人。女兒要讓娘親知道,即使沒有兄弟,只有女兒一個,娘親也可以因為女兒而成為這世間尊貴幸福的人,到那時,外祖母不能保護娘親一輩子,剩下的,就讓女兒來做吧,就算娘親要在這府中終老,女兒也要這府里所有的人,都不敢慢怠娘親一絲一毫。”
寧玉蘭怔怔看著白采芝,這番話,還是頭一次從女兒嘴里說出來。她嘴唇翕動著,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好,最后只能一把抱住白采芝,含淚呢喃著道:“好,娘等你,娘等我的女兒給娘掙一個誥命夫人,娘的下半輩子,就全都指望在我的好閨女身上了。”
白采芝將頭靠在母親肩膀上,她的眼里卻沒有眼淚。視線落在那件華貴的云霞錦衣服上,這是別人給她的,能算得什么?總有一天,她要靠自己掙來一百件一千件這樣的錦繡華服。六姐姐又如何?她相貌普通,除了會做藥,針織女紅,還有什么本事?自己除了一個罪臣之女的身份,哪一樣比不上她?難道就因為素日里她施舍給自己的一點小恩休,就要讓她將心愛的男人拱手相送?憑什么?她,不僅僅是她,是這京城里所有打沈千山主意的女孩子,憑什么和自己爭?容貌,女工,廚藝,琴棋書畫,自己敢說,樣樣都是最好的,這樣的自己,難道入不了王府大門?就算是以妾的身份進門又如何?難道不知這世上還有一種寵愛叫做“寵妾滅妻”嗎?
“芝芝,娘知道你心氣高,只是,凡事要看開看透些,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你爭強好勝,但是性子溫良。這大宅門里,最容易使人移了性情。娘從前是個拔尖爭強的,得罪了你三位伯娘,以至于到今日,你大伯娘二伯娘也是不能相容,你三伯娘雖對咱們面上過得去,也是看在你外祖母的份兒上,娘只不過是言語刻薄些罷了,還沒有打什么沒良心的主意,已經是這個后果,你千萬要以娘為前車之鑒,無論何時,都要記著謹守本分,勿要做那些喪良背德的事情啊。”
耳邊響起寧玉蘭的囑咐,白采芝不屑的彎了彎嘴角:賢良淑德嗎?那不過是那些沒有本事,拴不住男人的愚蠢婦人為了安身立命,才會守得本分罷了。什么叫喪良背德?父親不過是貪了幾千兩銀子,便斷送了一條性命。那些身在高位,貪墨了幾萬兩幾十萬兩銀子的官員,一個個卻都是風生水起。說到底,這世上不過是強者為尊罷了。榮華富貴,身份地位,若是能得到這些,在乎什么良心什么道德?難道不聞‘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道理?
心里這樣想著,表面上自然是乖乖答應了母親。饒是寧玉蘭也算精明,卻也是做夢都沒想到,懷抱里這個柔弱的女兒,她的純良天性其實早已經磨滅了,剩下的,不過是她為了好好生活,飛上枝頭而不得不披著的一件外衣。
不管寧纖碧有多么不情愿,第二天,她還是和寧徹宣一起登上了前往睿親王府的馬車。
“芍藥,你昨兒晚上沒睡好么?看看你這青眼圈。”余氏一邊打量著女兒,一邊就對蘭姨娘道:“把你隨身帶著的脂粉拿些出來,給姑娘好好兒調一調,這么個模樣,一旦讓人看見了,可不見笑呢。”
寧纖碧無奈的讓蘭姨娘給自己用脂粉遮掩黑眼圈,她昨天晚上的確沒睡好,不知為什么,眼皮子一直跳一直跳,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弄得她什么心情都沒有,失眠了大半夜。
須臾間,馬車到了王府門前,只見筆直寬闊的一條大路上,滿滿當當的全都是馬車。王府朱紅色的中門大開,幾十個衣裳光鮮的仆人站在那里,還有許多人進進出出,真是好不熱鬧。
寧世泊到門前,將禮單遞給門口侍立的管家。那管家一看這是伯爵府的三老爺,面上立刻露出笑意,歡欣道:“剛剛三少爺還問了呢,大人快隨我來。小六兒,你去接引夫人們的馬車去后院,安排到榮鳳堂。”
在王府會有啥事兒發生呢?嘿嘿嘿!
千山和芍藥都長大了一些,嗷嗚嗷嗚(滾開啊,這也可以成為的理由?)55555555555555,實在想不到詞嘛,otz,大家給點面子嚶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