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采芝笑道:“話都出口了,怎么好改主意?”她心里卻清楚這不過是個借口,這些姐姐特意過來,絕不會就是為了這么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然打發丫頭過來說一聲也就是了。
只是她心中疑惑猜測,然而過了小半個時辰,卻見這些女孩子只是拿話來說,或是時不時向外張望著,卻也不肯走,更不說今日是干什么來的。白采芝心中越發不托底,趁著寧纖語說了個笑話兒,她扭頭掩唇低笑得時候,悄悄兒給心腹丫頭香藥使了個眼色。
香藥會意,便對白采芝笑道:“姑娘,幾位姑娘坐了半日,奴婢去廚房端兩盤子點心過來。”說完見白采芝柔柔點頭,她便出門去了。
白采芝又應付了一會兒,便說要去探探母親,也起身出門。
出得門來,果然見香藥在寧玉蘭的房門口站著,她便走過去,聽香藥小聲道:“奴婢也沒打聽出什么來,不過有些奇怪,幾位姑娘帶著的小丫頭都在門口坐著閑聊,奴婢說天兒冷,讓她們進屋,她們也不肯。”
白采芝這才恍然大悟,看了一眼在院門口坐著的小丫頭們,她便冷笑一聲道:“我就說呢,若不是有事兒,她們也不會想起我這個妹妹,原來卻是為了這個,她們倒是會討巧,自己在屋里坐著喝茶吃點心聊天,只可憐了那些小丫頭子,這冷天兒里還在外面受凍。香藥,你吩咐小丫頭們拿幾盞熱茶出去給她們喝。”
香藥知道自家姑娘在這方面是很會收買人心的,于是笑著答應。這里白采芝回了屋里,聽寧纖月等紛紛問寧玉蘭的情況,她便笑道:“沒事兒了,只是因為天冷,所以不愛動彈。其實姐姐們也不用擔心。我們這院子臨著白芍院,若是母親真的不舒服,我過去找六姐姐過來看看也就完了。”
提到寧纖碧,幾個女孩兒的面容就有些不自在起來。白采芝款款坐下,拿起茶杯盈盈一笑,淡淡道:“說起來,六姐姐當真是厲害的,就連大長公主,如今也吃著她的藥。三公子都要出征了,前兩日還特意來找六姐姐要了兩盒藥去。是了,就是后廊上岳家那個婦人被威逼迫害那一天。”
這事兒寧纖月等人如今自然也知道了,只是卻不知沈千山來拿藥的事兒。寧纖巧心里一急,便脫口問道:“怎么?三公子已經來過了嗎?”
白采芝笑道:“是啊。聽說那天六姐姐也去了后廊,一個無賴口出不遜,還讓三公子當場殺了,剩下幾個無賴也倒了大霉。說起來。三公子這也稱得上是沖冠一怒為紅顏了。”說到這里,連忙用帕子掩住嘴,小聲道:“這話卻不是我該說的,幾位姐姐權當沒聽見好了。”
沈千山沖冠一怒的事寧纖月等自然聽說了,只是心中嫉恨卻不能出口。況且她們并不知道隨后沈千山過來拿藥的事,當下白采芝便將那日沈千山過來的事情說了一遍。果不其然,在這幾位姐姐的臉上,她立刻就看到了失望的表情。
寧纖月等人今天來白采芝這里。就是為了等沈千山的,在她們想來,沈千山這些日子都沒過來,說不定今日就要來見寧纖碧,因為白采芝這院子鄰著白芍院。才會被她們選中,小丫頭們在門口坐著。也是為了打探消息的。
此時聽說沈千山已經來過了,女孩兒們又氣又妒,又沒有辦法,也沒心思應付白采芝了,說了幾句話便告辭離去。
白采芝送到門口,眼看著她們去了,她猶豫了一下,便往白芍院來,卻敲在門外遇見了海棠,這丫頭手里提著個籃子,看到她便熱情打招呼道:“表姑娘過來了,可是找我們姑娘?她在后院百草閣呢。”
白采芝微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去打擾六姐姐了。剛剛幾位姐姐來我這里,說是明日要去送三公子出征,我記得之前六姐姐說不去的,只不知如今有沒有改主意,我想著親王府和咱們家親厚,三公子對六姐姐又格外尊重,似乎不去送他也說不過去。”
海棠笑道:“我們姑娘這兩日身上不大舒服,說了不去的。好在幾位姑娘和表姑娘都去,姑娘說,咱們伯爵府這份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白采芝得到了答案,也就沒有進門。回到自己屋中思慮了半晌,方打開柜子,拿出一件黑色的駝絨披風,那是她親自為沈千山做的,一番女兒心思,全都在那細密的針腳里,原本想著這次對方出征,就將這件披風送給他,無論他此時是否對自己有心,這份善意他總會了解的吧?
然而如今,因為寧纖碧確定不會去送沈千山,讓她之前打的如意算盤眼看著要落空,她心里不由得就改了主意。
坐在床上輕輕摩挲著這件費盡心血的駝絨披風,然后那只纖纖玉手便驀然收緊,白采芝抬起頭,注目著空無一人的屋子,淡淡自語道:“六姐姐,既然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妹妹就幫你一把吧。”
她站起身來,將那駝絨披風仍仔細的用緞子包裹包好,然后模仿著寧纖碧的筆跡寫了一張便箋,夾在包裹里。又找到一盒從前寧徹守買來送給妹妹們的狼毫,和那包裹放在一起。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三公子,這是幾位妹妹的禮物,大小是她們的心意,還望您收下。咱們等著公子凱旋還朝之時,再為您慶賀。”
送行的人不少,除了寧家的女孩兒和寧徹守寧徹宣等人,還有其他幾家和睿親王府關系不錯的公侯臣子家眷,僅僅是從軍禮物,沈千山便收了半車。
“替我謝謝姑娘們。”
沈千山沖寧家幾個男人一拱手,然后看著寧徹宣笑道:“好好照顧你姐姐,讀書也不能太用功了,保養身子要緊。”愛屋及烏,對心上人的弟弟,他自然要表現出一些不同的。
寧徹宣連忙躬身謝過,這里沈千山看了看天色,便轉頭豪氣干云的沖四周送行的人一拱手,笑道:“多謝各位相送,時辰到了,隊伍該開拔,就此別過。”
眾人也紛紛拱手還禮。于是沈千山就在眾多擔憂艷羨的目光中翻身上馬,輕輕一夾馬腹,那大黑馬四蹄如風,轉眼間便絕塵而去。
邊疆戰斗正酣,卻也沒有告急,即便如此,沈千山仍然是下令十萬軍隊全速前進,僅一天時間,便急行軍二百多里,然后在一大片野地里安營扎寨,埋鍋做飯。
“公子,這是各家公子和姑娘們送的禮物,要怎么處理?”
雖然這是大慶朝腹地,并不用擔心什么敵襲,然而沈千山的習慣,從上了戰馬那一刻起,便一切都按照戰時的規矩行事。因此他仍是巡視了一圈營地,回來時天就已經全黑了,只見大帳中,長福和長琴正對著堆成小山的禮物發愁。
“都是什么東西?”沈千山皺著眉頭,他對這些禮物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激和感情,一聽說大多數是衣服,還有一些吃食點心書畫等物,他便揮手道:“把衣服和點心都分發下去,至于那些書畫……”
他說到這里,便沉吟了一下,暗道這些書畫大概是那些女孩兒們自己親手所做表達祝福的,隨便送給士兵們的話,不能吃不能穿,賣了也不值錢,還污了那些女孩兒們的閨譽,倒是不好處置,想了想,終是一揮手道:“燒了吧,輕車簡從往邊疆去,不能帶這些累贅。”
長琴和長福互相看了一眼,暗道得,那些姑娘們為少爺費心弄這些東西,算是全都白瞎了,這要是讓她們知道,也不知心里會不會淌血。
心里想著,自是不敢勸的,于是兩個小廝便開始整理起東西來。
眼看都要整理好了,忽聽站在案前正看地圖的主子沉聲道:“是了,寧家送的那些禮物,拿來給我看看。”
長福看了長琴一眼,一挑眉,那意思是:兄弟,怎么樣?我說什么?
接著長琴向他一豎大拇指:哥,你真厲害。于是兩人興沖沖站起來,捧起角落里單獨放置著的一堆東西到了沈千山面前,將東西放到桌上道:“爺,寧家的東西,都在這里了,除了幾位爺的,姑娘們的也都在這里。”
沈千山點點頭,慢慢打開那些包袱,一樣樣看過去。
他其實知道以寧纖碧的態度,肯定不會給自己送什么衣服書畫之類的表達關心和祝福。然而看著這半帳子的東西,心中仍難免就有一絲希望,或者也可以說是奢望:萬一……只是萬一,六姑娘也送自己東西了呢?一旦將來讓她知道東西被分給別人或燒了,自己豈不是就“罪大惡極”了?
很多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會是寧纖碧給自己準備的,例如那支筆,還有繡工精美的香囊,若里面是放些藥材他還會猶豫一下,但里面放的是香料,很顯然,這不是寧纖碧會玩出來的旖旎格調。
有一個短暫的分別,嗯,確實短暫,期待小沈將軍和芍藥的重逢,我修文的時候覺得,還真是把小沈這個渣男虐的不輕,哈哈哈,希望到時候你們不會同情他恨芍藥啊。
和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