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沈千山喃喃念著寧纖碧的名字,緊緊摟住她,一字一字道:“那只是噩夢,阿碧不要害怕,如今有我在你身邊,任何人也休想動你一根手指頭,就算是神仙鬼怪也不行,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必定護你周全,阿碧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相信你會舍身護我,相信你會愛我一生,所以這一世里,我寧愿拋開那些恐懼,跟著你再撲一次火。”寧纖碧哽咽著說,此時的她早已淚流滿面,滾燙淚水將沈千山的胸口都全部打濕了。
“爺,奶奶……”
門外傳來海棠的聲音,寧纖碧連忙推開沈千山,淚痕滿面的俏臉上滿是紅暈,她推著沈千山道:“該,讓你大半夜的不好好兒睡覺,這會兒天就亮了吧。還不快穿戴起來,不然丫鬟們進來,我看你臊不臊得慌。”
一邊說著,便向外喊道:“我和爺就起來的,什么時辰了?”
海棠忙道:“卯時末了,奴婢不知道爺和奶奶今兒是否要去給長公主和太太請安,等到這會兒實在不敢耽擱,所以……”
俏麗的丫頭在門外解釋著,臉上也爬了一絲紅暈,昨夜爺和奶奶同房,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兩人之間會發生什么事。沈千山凱旋歸來,皇帝放了他十天假,不用上朝她是知道的,但因為不知道夫妻倆用不用去長輩那里晨昏定省,所以也不敢耽擱時間久了。
說起來,大長公主和薛夫人倒的確是囑咐過,讓他們好好休息,不用請安,然而沒人告訴海棠,敲她走到門外,聽著里面似是有說話聲。便索性喊了一句,這一下倒是把沈千山和寧纖碧徹底驚動起來了。
梳洗過后,沈千山要去衙門里見父親,因兩人決定也不往上房去了,恰在此時,白采芝和如意輕憐便過來請安。沈千山見如意輕憐穿著半新不舊的衣服,頭上只有兩只銀釵,再看看白采芝,裝扮的雍容秀麗,于是眉毛微微皺了皺。然而看向寧纖碧,見她只是微笑以對,所以世子爺想了想。什么也沒說便出門了,擺明了是要將這些事情都交給妻子處理。
一邊讓長福長琴準備馬匹,沈千山忍不住便回頭看了下凝碧院,見白采芝和如意的丫頭都在外面坐著,跟蓉兒晴兒纖纖等幾個小丫頭笑吟吟說話。他心中便沒來由的泛起了厭惡:這自己和寧纖碧剛回來,還沒等好好喘口氣呢,幾個女人便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整出點幺蛾子了嗎?煩啊,早知道當日就不應該一時沖動答應了四皇兄,更不該讓白采芝跟著寧纖碧嫁過來,如今大錯鑄成。如意輕憐兩個人倒還好說,阿碧不喜歡發賣了就是。然而這白采芝卻是她的表妹,又是姨娘。哪是那么容易處理的?
沈千山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好主意,他本就是無情之人,卻終因寧纖碧的關系,而沒辦法肆意處置白采芝。更何況自己的母親還很喜歡這女人,因一時間煩惱無比。只好在心里道:再看看吧,她若安分也罷了,若是不安分,就別怪我無情。
“奶奶,這是廚房送過來的點心,還是熱乎的,您吃點兒吧。”蘆花端著一盤點心走過來,放在寧纖碧身旁。
“嗯,果然還是府里的點心精細,邊關時咱們做的,怎么也沒法和這相比的。”寧纖碧拈起一塊兒點心送到口里,嚼了嚼點頭道:“味道不錯,不是很甜,倒有一股子荷葉清香,想來是在荷葉上蒸著的。”一邊說,就拿起一塊兒點心遞到蘆花嘴邊。
小丫頭也不客氣,張口吃了,見寧纖碧站起身,她便道:“奶奶這是要出去?外面可有些熱呢。”
“不出去了,外面有岳大哥和麗娘姐,我放心,是了,這點心你再派人去廚房里要幾盤,留著等麗娘姐過來吃。”這次出征回來,寧纖碧就沒讓葉麗娘再進府服侍,直接安排她在岳磊身旁幫忙,一起打理重新開業的百草閣。
“奶奶……”蘆花猶豫了一下,似是欲言又止,卻見寧纖碧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有什么話就說吧,你在我身邊這么多年,難道還和我生分?”
“其實也沒什么。”蘆花也知道,海棠和山茶是要嫁出去的人了,她們走之后,自己和玉兒便是奶奶身旁的大丫頭,從現在起,也不能像從前那般只知道吃喝服侍,萬事也要留心起來,因此才有剛剛這未出口的話。
聽見寧纖碧如此說,她便索性放開了道:“奴婢是覺著,白姨娘和如意輕憐兩位姑娘似是有些不對勁兒,今兒大早上,奴婢聽這院里灑掃的那些小丫頭說,如今二房里事全是白姨娘掌管著的,人情往來節慶歡宴四季衣服乃至小丫頭們的月錢,全是她一理,太太倒是輕易不理事了。只是奶奶看那如意輕憐的模樣,著實樸素的緊,這……似是有些過頭了吧?”
“哦?”寧纖碧一挑眉,蘆花肯在這上面留心,她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自然也就明白了這丫頭的用意,不由得感嘆道:“好丫頭,如今你終于是長大了,也知道替我分憂,想你剛到我身前那會兒,也不過就是還不到十歲的孩子,這真是光陰流轉日月如梭……”
“奶奶……”蘆花哭笑不得:“奴婢是正經請教奶奶,您怎么想起這個來了,您也不想想,那時候您自己就是小女孩兒,如今都嫁了人呢。”
“不用去管她們。”卻聽寧纖碧淡淡道:“如今咱們剛回府,要多看多聽多想,卻不急著多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奴婢明白,奴婢也是這么想。只是……”蘆花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心里的擔憂說出來,正色道:“奴婢覺著,別的都可以按兵不動,然而這管家之權,奶奶是不是也該拿起兩樣?不然府里人都只知道有白姨娘,不知道有奶奶了。”
“管家之權。”寧纖碧苦笑一下,搖頭道:“你也得看看奶奶我有沒有那個功夫,難道咱們放著日進斗金的百草閣不理,卻急著去和她們爭一個月幾十幾百兩銀子的管家之權?沒的倒還惹太太不高興。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是不能讓白姨娘這么大權獨攬下去了,這個,我心里有數兒,你不用操心。”
“是,奶奶這樣說,奴婢就放心了。”蘆花笑著答道:“奴婢倒是想操心,也得有奶奶那個本事啊。”
話音剛落,便聽見外面海棠的聲音笑道:“麗娘姐姐來了?快進去吧,奶奶說您下午能過來呢,沒想到這會兒就來了。”
接著葉麗娘的聲音就在院外道:“我聽說付老爺如今是京城三品的大理寺卿,付公子也在京里,倒是要恭喜姑娘和山茶姑娘,如何?那付家可派人上門提親了?”
話音未落,海棠已經羞得跑了,葉麗娘這才笑瞇瞇進門,先行了禮,方對寧纖碧道:“我們當家的心急,敲表少爺給看了日子,說是明天便是這個月里最吉祥的好日子,所以定了明日百草閣重新開張,這會兒卻是遣我來和奶奶商量,咱們在邊疆做出的那些西洋藥,奶奶是打算都上架賣呢?還是先上一部分?還有這里是我們當家的和三老太爺擬定的準備上架的藥,奶奶看看還有沒有添減的。”一面說著,又在屋里看了眼,疑惑道:“爺不在?怎么奶奶還住在這凝碧院中?”
寧纖碧笑道:“嗯,我自己要住在這里,爺一早就往衙門里找老爺去了,昨晚老爺就要叫他去書房說話,但想著爺車馬勞頓,就沒叫,可不是今兒早上就過去了呢。”
“怪道呢。”葉麗娘恍然道,卻聽寧纖碧道:“這里是廚房新送來的點心,麗娘姐吃兩塊,我看看這藥品單子。”
寧纖碧說得沒錯,此時沈千山恰恰是在內閣,今兒正好是沈茂和另兩位閣臣當值,不過人家兒子找來了,另兩個人自然要開一開方便之門,何況沈閣老的兒子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大慶朝的軍方第一人啊,除了江澤老元帥,無人能和他的聲望比肩,偏偏老元帥之前被貶了,到現在雖是戴罪立功,也不過只封了個二品將軍而已,沈千山在軍中的聲望和勢力,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撼動分毫。
“太子殿下會做出這種事?爹,我卻是不信。皇上怎么說?”
此時在沈茂休息的書房中,父子兩個正在密談,外面是沈茂的心腹把守著,倒也不怕隔墻有耳。
“唉!正是這一點為父有些擔心呢,太子接連犯了這兩次過錯,皇上雖沒有太大的懲罰措施,卻也沒有調查,仿佛是認定了這些事就是太子做的,如此一來,皇上的心思我竟是也猜不出來了。”
沈茂嘆了口氣,兒子在外征戰這兩年里,朝堂上可說是風云詭譎,他能夠感覺到,有一股勢力似是悄悄崛起,然而留心查了一番,竟是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