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驚鴻道,“剩下那一半還可以入藥?”
聽他這般問,莫思歸便明白了,“你是想拉著那個人和你一起死。”
倒不是他欠了安久多大的恩情,反正那些極其珍貴的血扔了也白費,不如隨便找個人送出去修仙之師弟難纏。
藥人的心頭血,是一副藥中最重要的一味,而整副藥的作用多半是用來續命。
莫思歸猜測,是有一個人命不長,所以需要借湯藥保命。
沒有得到回答,莫思歸繼續道,“剩下的一半血,依舊有藥效,但是其作用要淡了許多,再加上我對你施用了其他藥物,就算到時候被人引出心頭血入藥,也會影響整副藥的功效。”
“這種影響,對那服藥之人來說是好是壞?”顧驚鴻問。
莫思歸搖頭,“我未曾見過病人,不會妄自揣測,對你有好處的藥,有可能對那病人來說有奇效,也有可能是劇毒。”
顧驚鴻不會給那個人留下一線生機,哪怕犧牲自己,“那請神醫將血都取走吧。”
“好。”莫思歸收起折扇,起身道,“我需要準備準備,日落之后再來我這里吧。”
“神醫。”顧驚鴻道,“若我能描述病人的癥狀,你是否可以在我血液里下毒?”
“你說的事情很誘人,但……”莫思歸沉默很久,才道,“若我這么做,定會引了無窮禍患,取心頭血已是一樁仇,若是直接殺了那人。恐怕就是拉下血海深仇了。倘若如今我孤身一人,尚可一試,不過我還有事情未做完。”
顧驚鴻是何等通透之人,“神醫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尋來,你便會交出心頭血?”
“哈,這么沒出息可不是莫某人的行事風格!”莫思歸理所當然的道,“心頭血當然不會交出去,但我對那病人倒是很感興趣。”
需要飼養藥人取心頭之血來入藥的人,必然是得了世所罕見的絕癥,莫思歸對這樣的病癥一直很有興趣。
顧驚鴻揚起嘴角,淡淡一笑,“莫神醫若是一個無國無家之人,盡管去救。以后的事。顧某管不著。”
莫思歸神色微斂。目光也冷了下來,“你是遼國人。”
“遼國的敵人。”顧驚鴻糾正道。
“那就好。”莫思歸再次握住冰龍腦扇柄,指節泛白。“老頭子死在遼國人手上,我不會主動去尋仇,但是對遼人,遇一個殺一個!”
顧驚鴻笑起來,“好!你我同道中人。”
隔壁。
安久突然驚醒,心頭突突直跳。
太可怕了!她剛剛居然陷入沉睡!除了重傷昏迷意外,這種事情在她身上幾乎不曾發生過!
她緊張的咽了咽,抬手按住心口,試圖撫平過快的心跳。
沉睡放在尋常人身上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對于殺手來說。卻極有可能致命,因為不知什么時候仇家就會尋來。安久現在身在控鶴院,一般也不會有仇家尋至,可是此事有一就有二,萬一養成習慣就壞了!
待恢復如常之后,她才從微涼的水中爬出來,從屏風上扯下厚實的棉布寬袍包裹身子,正在擦拭頭發時,感覺到莫思歸的房間有些奇怪,她用精神力探查時就好像碰到了云霧一般,無法清除的分辨出那邊的情況。
不會出事了吧?
安久迅速的套上外袍,在身上藏了幾件暗器,抓起匕首,用布墊著門軸打開房門,輕盈躍上屋梁,如法炮制的打開莫思歸房間上面的窗戶。
燭影搖曳,安久只看見莫思歸一人在屋里忙來忙去,滿地放著奇奇怪怪的錦囊霸蜀。
她趁莫思歸轉身去拿東西,從房梁上落下來,彎腰撿起一個,順手拆開。
“哎呦!”莫思歸一回身,被杵在那里的安久嚇了一條,“神出鬼沒的!”
他剛說完便瞧見安久手里的錦囊,連忙搶了過來,“手欠!我屋里的東西還敢隨便摸,不怕藥死你!”
“你不是在這兒么,又藥不死。”安久把匕首別到腰上,在桌旁坐下來看他倒騰瓶瓶罐罐,“你神神秘秘干什么?”
安久的目光有如實質,莫思歸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索性抄手看著她,“我說你以前不這樣啊!”
“哪樣?”安久問。
莫思歸睨著她道,“以前同你多說兩句話你就一腳把我踹湖里去,沖你抬個手你就能把我胳膊掰折了,現在竟然毫無防備的在我屋里隨便亂摸?”
安久面無表情的回視,“首先,在我被藥死之前,我肯定先把你殺了,其次……我信你。”
莫思歸不語,半晌才煩躁的甩了甩手,“少跟我這表白,我告訴你,我可不像楚定江那個愣大個兒那么好騙!”
“愣大個兒?你發自肺腑?”安久神情古怪,楚定江到底是在他面前怎么偽裝自己的啊!
“哼!”莫思歸不再管她,繼續埋頭挑揀取血需要的東西。
“那些是符咒?”安久指著地上的錦囊問。剛才她打開錦囊,看見了里面的黃紙和朱砂字跡。
莫思歸頭也不抬,“是啊,足足花了三天才弄出來!真是耽誤老子比真金還貴的時間!所以你的爪子老實點,別給我弄壞了。”
安久道,“我是想問,你弄這些符咒做什么?”
“這叫隔音咒,當然,全憑這個鬼畫符沒多大作用,要配合屋內的擺設,這樣外面的人就不能聽見屋內談話。”
“你如此慎重,最近有什么勾當?”安久關心道。
莫思歸嘶了一聲,叉腰看著她,“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勾當?”
安久想了想,“陰謀?”
“無可救藥!”莫思歸狠狠嘆了口氣,邊把東西整理在藥箱里,邊道,“你內心光明磊落一點不好嗎?張嘴就是亂七八糟,你不是不知道好詞,你就是嘴欠!”
“心胸狹窄。”安久擰起眉頭,“就問你一句,不樂意說就不說,廢話連篇做什么,你才欠抽。”
“誰心胸狹窄?”莫思歸怒道。
安久眉頭擰的更深,“難道是小肚雞腸?”
莫思歸泄氣,一甩手,“老子不跟你玩了,哪兒好玩哪兒呆著去,別在這凈給老子添堵。”
安久坐在那里不動如山。
“你怎么還在這兒?”莫思歸收拾好東西,見她居然還未走。
“你沒事兒吧?”安久表示很擔憂,“你剛才說叫我哪兒好玩去哪兒,難道扭頭就忘了?”
安久很認真的補充一句,“就這兒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