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所以,遼軍若不是假扮糧草隊伍,就是真的截了宋軍糧草。
相比之下,還是前者要好點。
“蕭鎮寧折損了十把爆弩,卻沒有從凌將軍這里討到任何好處,自然要在別處找點回來。”楚定江見過大大小小的滅國戰多了,絲毫沒有將這點事情放在心上。
他的鎮定也讓高大壯平靜下來,坐觀戰事發展。
天亮,終于又有永寧軍那邊的消息傳來。
事情果然就如楚定江預料的那般,遼軍入城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燒殺搶掠,在周邊守軍還未反應過來時迅速撤退。擄走五千人,還有許多金銀玉帛。被擄走的人都是年輕女人和孩童。
憤怒的永寧軍全力追擊到遼國境內,大敗遼軍,搶回被擄的送人。
控鶴軍中的幾個人聽聞此事,李擎之大喜道,“真是大快人心!”
永寧將軍叫劉赟,是除了凌子岳之外,最有實力的武將。
這一戰燃起了宋軍的信心,凌子岳與劉赟共上奏,請求攻打遼國。
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大宋這些年一直都是被動作戰,兩位將軍想趁這時機狠狠打擊遼軍一回,如此大規模的作戰,必要經過圣上首肯才行!
然而這滿腔熱血送到汴京卻引變了味道。
圣上見到打了勝仗總算吐了一口惡氣,心情大好,召集大臣商議反攻之事。可是當朝重臣分成三派,一派主守,對凌子岳和劉赟的做法十分排斥,不僅不同意作戰,還含沙射影的指凌子岳和劉赟聯手,不僅是河北西路,就是整個北方都在這兩人掌控之中,另外一派主攻。覺得大宋乃是天朝上邦,不能總是包容退讓,是時候該拿出威勢來了,還有一派持中立態度。
圣上剛剛燃燒起來的熱情,被潑了一盆冷水之后,漸漸冷卻下了,疑心病又開始發作了。
此時又有人彈劾劉赟。其一是,疏忽防備,使得真定府被遼軍洗劫,其二是,私自率大軍追入遼國,擅離職守。
也有人替他辯護,永寧軍的主要職責是守衛真定府一代。真定府遭到遼軍洗劫,劉赟率兵追擊也是盡職盡責。
書房里,落針可聞。
香爐中煙氣裊裊,一襲黃袍的中年男人抄手閉目坐在案前,桌面上攤著一個奏折,正是凌子岳催糧草的那份。
須臾,他緩緩睜開眼睛,抬手放在那奏折上,手指輕輕敲擊,“去請太傅、太尉、宰輔和樞密使。”
“是。”太監躬身退下。
不多時。四位大臣趕到。
“都坐。”皇帝道。
“謝圣上賜坐。”
四人行禮之后各自入座。
皇帝道,“把凌將軍的奏折都拿過去給四位愛卿看看。”
“是。”太監過去取了桌上的奏折,遞到了左上首的太傅手里。
四個人依次看過之后,皇帝才開口道,“四位愛卿怎么看凌將軍與劉將軍聯手攻打遼國之事?”
一個是催糧的奏折,一個是攻打遼國,基本上是不相干的事,這擱到一起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這幾個人都是老人精。在沒有想透徹之前,俱沉默以對。
皇帝見無人回答,只好點名,“華宰輔。你先說。”
華宰輔起身道,“大宋乃天朝上邦,打不打全在圣上一念間,臣遵圣意。”
說到底,他又不管兵,只是參與意見而已,何況今天圣上把他們幾個叫來已經不是單純的討論打不打的問題了,明顯是對凌子岳生出了不滿。
華宰輔何嘗不知道自己也早被列入懷疑名單,這種事還是能不參與意見就不參與意見。
皇帝不喜不怒,“坐下說,緊張什么。”
皇帝各種不怎么樣,但是養氣的功夫很到家,等閑不能讓他喜怒形于色。
太尉微微傾身,忽然又說起別的事,“圣上,劉將軍是打了勝仗,可也是因他自身疏忽,不能因為立了戰功就對此視而不見,臣以為,還是應該處罰。”
皇帝沉默須臾,問,“太尉以為該如何處罰?”
眾人聽這話的口音,頓時明白了,圣上這是要先處理內憂。
這個內憂,不是劉赟,而是凌子岳。
現在還一時找不到頂替凌子岳的人,所以一時動不得,處罰劉赟不過是殺雞給猴看。
華宰輔想到圣上還算比較信任劉赟,而且此人是接替凌子岳的不二人選,圣上應該不會是想真的罰他……
“這……”太尉尚未想好。
太傅道,“臣以為,劉將軍打了勝仗,鼓舞戍邊軍士的氣勢,不可輕易處罰,寒了將士們的心。”
皇帝眉心輕蹙。
太傅話鋒一轉,“不過誠如太尉所說,劉將軍有錯,圣上不如將他召回京,當面訓斥,罰其俸祿。”
“不可啊!”樞密使道,“圣上,戍邊一刻也離不得將領,正是戰事吃緊的時候,萬萬不能招劉將軍回朝!”
屋內陷入沉寂。
“這也動不得,那也動不得,真是將在外,朕也無可奈何!”皇帝嘆了一句,“你們回吧,好生想想,明日給朕拿出個辦法來!”
四人起身施禮,先后退了出去。
書房里再次安靜下來,皇帝拿出一份密函,看了一會兒,連貼身侍候的太監都攆了出去。
“出來吧。”
皇帝話音一落,房梁上落下兩個黑衣人。
“聽聞此次控鶴軍為凌將軍出了不少力。”皇帝冷冷看著為首那個身形枯瘦的黑衣人。
“圣上恕罪。”他立即單膝跪地,“控鶴軍忠于圣上,忠于大宋,出力也是為了效忠圣上。”
他身后的另一名黑衣人也跟隨跪下。
“起來吧。朕不過隨口問問。”皇帝摩挲那份密函,道,“將他們召回,編入新建的龍武衛,日后直接聽從朕的命令。原有龍武衛更名為馭鶴衛。”
“是!”黑衣人領命。
“凌將軍建議控鶴軍編入軍隊,你認為呢?”皇帝忽然問道。
若是能編入軍隊,他們也就結束了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活,馬革裹尸,至少也能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黑衣人一直都垂著眼,看不見皇帝面上的表情,但知道他的情緒絕對不怎么好。
我擦,又遲到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