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予之躺在榻上看著他,“多謝神醫美意,在下不需要。”
莫思歸點燃了藥煙,躺在藥堆里吞云吐霧。
煙霧散開之后就變得透明,但魏予之還是聞到了甜甜的味道,身心說不出的放松,可以想象若是將這股藥力吸入體內應當會多么舒適。
“是藥三分毒,神醫想必比在下更清楚,為何……”在魏予之看來他這是在作踐自己。
“藥,不是你想停就能停。”莫思歸瞇著眼睛,緩緩道,“我幾年前開始便得了嚴重失眠癥,一直以來都靠藥煙催眠才能入睡,我從前便常拿自己試藥,早就產生抗藥性,旁人用一成藥量我要用五成,長久以來,體內積攢下不少毒性,這神仙樂倒不純粹是為了舒坦,它是一種解毒藥。”
他彈了彈煙斗中的藥渣,笑道,“說不定神仙樂用的久了又需要另外一種解藥,終有一天我的身體會承受不住這些藥力。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一天還遠,我雖不能讓自己逃脫死亡,但活個七八十歲總沒有問題。”
魏予之默然,他現在連活到四十歲都是奢望。
“不過活這么久干什么呢?差不多得了。”莫思歸嘆了一聲,繼續道,“我這輩子注定有一樣東西要得不到。”
從他開始失眠那一天開始,就在無窮無盡的藥中下去,感情對于有些人來說是前進的動力,對于莫思歸來說,卻是巨大阻力。
“你天生在醫道方面的天賦高于旁人,擁有很長的壽命,就注定在別的地方要失去點什么。”魏予之道。
莫思歸沒有答話,魏予之也沒有再說什么,兩人在滿室馨香里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除了梅嫣然早早起來做飯,其他人都還在窩在溫暖的被窩里,華容簡便帶著小廝過來了。
楚定江和安久起時,他已經在廳內等了半個時辰,茶換了好幾盞。
華容簡正靠在圓腰椅上撇著茶葉沫子,抬眼看見安久進門,不由撇了撇嘴,“我都來了半個時辰了!你就是從城外起也早該趕到了!要不是體諒你是個病人,我必須要發飆。”
“誰讓你來了。”安久頂著一張浮腫的臉在他對面坐下。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華容簡指了指桌上一堆東西,“這些是給你的補品,平時讓梅姨多給你做些吃吃。”
安久對吃的東西一點都不抗拒,給多少收多少,“都是些什么?”
“人參燕窩之類的尋常東西。”華容簡道。
“不好吃。”安久不喜歡吃人參,尤其是前一段時間昏迷的時候都靠參湯吊著氣,她覺得自己渾身散發著一股濃濃的人參味。
華容簡看著她蒼白無華的臉,忽然道,“你留在這里吧,至少我能保你安全無虞,以后再不需受這樣的苦。”
這里有兩個精神力臻入化境的人,院子里的一切對他們來說沒有秘密,華容簡此言一出口,那兩人均側耳傾聽。
“我若是不作死就不會死。我自己愿意找死,誰也保護不了我。”同樣,安久想要安穩的生活,也不需要別人來給,如今她有選擇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