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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黑暗的牢房,潮濕而壓抑,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腐臭味,直嗆人的肺管子。這樣的地方沒有人愿意來,哪怕是知縣張睿,一年里都不見得來一次。
不過今天似乎不同,堂堂的知縣大老爺被攔在門外,焦急的來回走動,可是就是進不去。張睿的臉上非常的焦急,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頭上也是冷汗連連。忽然看到遠方走過來一隊人馬,知縣大老爺連忙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臉上掛著獻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黨千戶,這是怎么了?”雖然實在對著黨寒笑,可是張睿的眼神卻在向著他身后被押著的人看去,當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張睿頓時呆愣在當場
看著癡愣的張睿,黨寒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有說什么,徑直向著牢房里面走了進去。
良久,知縣大老爺張睿才回過神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變得慘白。一邊的衙役連忙過來攙扶張睿,剛一搭上他的身子兩個人就發現了不妥。在剛剛的一瞬間,張睿的衣服就像是水洗了似得。
喊了幾聲之后,張睿也沒有什么反映,一個年紀比較大的捕快頗為為難的說道:“大老爺,你可別怪我啊!”說著伸出手在張睿的臉上狠狠的刪了一巴掌,頓時張睿的臉上就腫了起來。
痛苦的呻吟了幾聲,張睿的眼睛才緩緩地轉動了幾下,看了一下周圍的幾個人,聲音顫抖的說道:“送我回府!”此時耀武揚威的知縣大老爺已經站不起來了,只能讓幾個人抬著走回去。
昏暗的大牢里此時是燈火通明,原本大牢里的老頭是不舍的點燈的,朝廷給的燈油錢全被他和管庫的密下了。不過錦衣衛管他要燈油,他自然是連忙去買。大牢里面的大燈籠全都點燃了,兩個牢房的相鄰處還插著火把。
駱思恭讓人將人犯分別關押,自己則來到了牢里審問人犯的地方,事情辦完了必須要向駱思恭交差。
看著面前的地方,駱思恭緩緩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雖然和北鎮府司的詔獄差很多。不過也勉強湊合吧!”
跟在駱思恭身后的錦衣衛面容很是嚴肅,聽到駱思恭這樣的話心里才松了一口氣。北鎮府司的詔獄可以說是大明朝最陰暗的監獄了,現在有這樣一個地方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緩緩的坐到桌子后面,駱思恭再一次掃視了一圈,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原本這里就是獄中收拾犯人的地方,經過錦衣衛的布置,用來審問犯人也還可以。
一橫排四根木頭柱子,每根都能綁著一個人,柱子的前面是三個并排的火盆。里面的木炭已經燒的通紅的。在不遠的墻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刑具,看著都讓人畏懼。
“大人,幸不辱命,卑職人都抓回來了!”對著駱思恭一施禮,語氣恭敬的說道。
滿意的點了點頭,駱思恭沉著臉說道:“審審吧!夜長了夢多!”
“是,大人!不知道要從哪些人開始審起?”黨寒心里明白,可是這個時候還是讓駱思恭做主的好。
詫異的看了一眼黨寒。苦笑著搖了搖頭,駱思恭頗為無奈的說道:“幾個商人我沒什么興趣。你審問吧!審問那什么八大掌柜的,小魚小蝦的以后在說。”
“知道了,大人!”施了一禮之后,黨寒對站在不遠處的錦衣衛說道:“提審犯人。”
時間不長,一個人被錦衣衛帶著走了進來,沒說什么便被綁到了柱子上。那人此時已經是全身顫抖了。顯然他也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么。
慢慢的走到墻邊,看著墻上的刑具,黨寒輕輕的搖了搖頭,似乎沒有什么看上的又走了回來。來到那人的身前,黨寒笑著說道:“我也不瞞著你。我們是錦衣衛,從京城來的,這個你應該知道了。”
見那人點頭,黨寒接著說道:“你們走私通敵的事情錦衣衛都有記載,這個不是你們抵賴就行的。明天天一亮查抄晉陜會館想必也能查到一些東西。不過這些都是私底下的東西,這么多年沒有追查,你們心里明白,我們心里也明白。”
聽著黨寒的話那人微微一愣,他也沒有想到這個錦衣衛的千戶說起話來如此的坦誠。為什么沒人追查他自然是明白,因為他身后的靠山,因為他們每年的常例銀子。
“我們錦衣衛這次也是沒有辦法,你們做的實在太過分,皇上那里已經交代不下去了。如果這次我們問什么,你們就說什么,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不然恐怕你九族都難保。”黨寒說話的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有沒有起到作用。
“我大明朝不光可以誅九族,是可以誅十族的。”一邊的駱思恭看著那個人,語氣冷冷的說道。
所有人的身子都是一顫,包括在場的錦衣衛,每個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大明朝最英明的兩代皇帝,一位是開國皇帝朱元璋,另外一位就是明成祖朱棣。就是這樣兩位英明的皇帝,在位的時候卻是大明朝刑罰最嚴重的時候。被明太祖朱元璋剝皮填草的人不知凡幾,一個胡惟庸的案子就牽連了兩萬多人。
明成祖朱棣奪取皇位之后,對不滿的人采取了殘酷的鎮壓手段,誅滅十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大明朝的文官有座師制度,誅滅十族其實是針對這些人的,不知道明成祖朱棣是不是高瞻遠矚。
在重用錦衣衛的同時,任用宮中的太監,用這些人牽制文官集團的力量。可能這位英明的皇帝覺得這樣還不夠,還根據文官結黨的最主要方式座師制度制定了一條刑法,那就是亙古未有的滅十族。要知道在九族之外的第十族就是門生的門生,這樣牽連下去,無論是什么樣的黨派肯定都會被清洗的一干二凈。
駱思恭語氣非常的輕,可是一句話就讓人想起了這兩位皇帝,而這兩位皇帝執行酷刑的選擇的都是一種人,那就是大明朝大名鼎鼎的錦衣衛。
微微一愣之后,黨寒笑著對面前的人說道:“說吧!你叫什么名字?不要有什么隱瞞,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一說。對于你們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如果你敢騙我們一條,那就滿門抄斬,兩條就在加一族,總共十族自己看著辦!”
雖然黨寒是笑著,可是牢房里面的溫度似乎都低了不少。
似乎覺得有些不夠力度,黨寒又笑著說道:“我們是錦衣衛北鎮府司,不要以為我們不敢怎么樣,你不過是個商人,打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臭蟲,不要不識時務!”
“小的說,小的都說!小的叫梁嘉賓,大人有什么話盡管問。”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那人也不在隱瞞什么,連忙點著頭說道。
黨寒笑著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家祖上有德,上次查辦遼東走私案子的時候,皇上頒布了一道圣旨,只要是主動棄暗投明幫助朝廷做事的人,可以免除一死。你是第一個被提出來的人,只要你做的好,沒準這條命你還能保住。”
梁嘉賓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能讓家小活下去就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活下去的希望。連忙點著頭,大聲的說道:“大人,有什么盡管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似乎覺得差不多了,黨寒神情頓時嚴肅了起來,沉聲問道:“我們這次來是為了抓幾個人,想必這件事情你也聽說了,我們抓你也是為了這件事情。現在說說吧!你們知不知道那個人藏在哪里?”
本以為會詢問走私的事情,梁嘉賓沒想到問的居然是這件事情,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開口說道:“大人明鑒,我們都是生意人,對這些事情并不關心,所以沒有什么消息。不過要說有誰會收留那個人,恐怕也就只有他們有那個膽子。”
“誰?你說誰?”雖然早就料定這些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沒想居然這么順利,黨寒連忙迫不及待的問道。
“大人,小的慢慢說。在張家口雖然各族的人都有,可是和建奴合得來卻沒有。這里的蒙古人都是韃靼和瓦刺的人,并沒有和建奴交好的人。在這個時候,能夠收留朝廷通緝犯的也就只要他們自己人。”向著遠處的牢房看了一眼,梁嘉賓把心一橫,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活命的機會只有一個,別怪我對不住你們了。
黨寒猛地愣住了,駱思恭也站起了身子,看著梁嘉賓說道:“你說張家口有建奴的人?”
雖然不認識駱思恭,可是梁嘉賓也知道這個肯定是大官,連忙說道:“是的,大人!城里確實有建奴的人,我們做生意的就是他們。在這里的是一個建奴的都統,叫做哈元生。”
駱思恭自然明白都統的含量,那是和大明朝的總兵差不多的武官,不過想了想他又問道:“家奴在張家口有人?有多少人你們知道嗎?”
“回大人,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心翼翼的看著駱思恭,梁嘉賓遲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