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
小胖子露出目眩神迷之色，緊緊地盯視著被楚留仙抓出來的東西。
那一團東西呈現出斑斕光彩，在晨輝中比寶石更耀眼，小胖子看了半天，才隱約看出了端倪。
“不是吧？”
小胖子揉了揉眼睛，還是看到在光團中，有一個小女孩矜持地站著，露出甜甜的笑容。
“這是雙子仙靈鬼？可是怎么只有一半？”
發現這一點的不僅僅是小胖子一個，旁邊公子默的侍女們捂著嘴巴，不知道黨喜當悲。
她們是公子默的貼身人，哪怕不知道詳細，也能感覺到公子默一直被什么東西折磨著，不得解脫。這才行事乖張，這才性子詭異，這才在得到雙子仙靈鬼后好像卸下了心中一塊大石……
現在楚留仙將仙靈鬼抓了出來，那無疑讓公子默生死不知的危險不存在了，這是歡喜；同時，公子默又會回到之前的轉輾反側，甚至乍得還失，比之前還要痛苦難過，這是悲傷。
正因為想得太多，那些侍女們發現被楚留仙抓出來的雙子仙靈鬼只有一半，比起小胖子還要慢了半拍。
“啊，那豈不是說……”
為首侍女等人的臉上又露出了希翼之色，帶著幾分忐忑地看著楚留仙。
楚留仙幾乎不曾看到、聽到小胖子和侍女們的反應，他眉頭一挑，驚奇地看著掌中的雙子姐姐。
雙子當中的姐姐被楚留仙剝離出來的時候，一開始反應還算正常，有抗拒，有不忿，有掙扎……可是在曝露在空氣中后，她的一切反應好像被晨光給凍結了一半。
晨輝溫暖和明媚，自然是不存在凍結的問題，事實上將雙子中的姐姐握在手中的楚留仙，他能感應到的東西比起小胖子他們要多得多。
比如，那耀眼晨輝下散發出來的奪目光彩，并不是源自晨輝本身，甚至也不是雙子姐姐一開始身上所具備的。
這光華就仿佛原本是無根飄萍，隱藏在起伏碧波當中毫不起眼，可是一旦尋到了合適的地方，頓時就扎根下去，茁壯成長成了蒼天大樹，或是覆蓋了一湖之綠苔，顯眼無比。
雙子姐姐散發出光彩的時間，與她諸般自然反應凍結的點幾乎是完全重合的。
“這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心神一動，凝神感應，發現前方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雙子姐姐要脫離他掌控。
本能地控制住躍躍欲試的靈鬼后，楚留仙循著那股牽引力量的源頭回溯而去，旋即，他的神色就是一變。
“雙兒！”
牽引，或稱之為吸引的源頭不是別的，就是雙兒進行突破，進行閉關的緊閉石屋。
“冥冥之中，還真是自有天意在啊！”
楚留仙笑了。
在這之前，雙兒并不是沒有與雙子仙靈鬼接觸過，卻從來沒有產生過類似的異狀，不然有如此可遇不可求的情況出現，楚留仙又怎會將雙子仙靈鬼放到天下白玉京中拍賣呢。
所謂選擇，從來不是單向，而是雙向的。人選擇靈鬼的時候，靈鬼的本質，超越它們主觀想法的內在，也會去尋找與它們最契合的主人。
這便是修仙中傳說中經常出現的，某個書生夜宿何處，偶遇某靈鬼，于是收復之，并借其力量踏上仙路，一路坦途的傳說根源。
類似的情況并不是沒有，但很少，非常至少，至少楚留仙本身從來沒有親見過。
他低頭，看了一眼掌中露出迷茫之色的雙子姐姐，看到整個光團在劇烈地顫動著，若不下大力氣幾乎控制不住的雀躍。
“這應該是跟我將雙子仙靈鬼一分為二有關。此時公子默應該已經在與雙子妹妹融合，同樣龍神侍女身份在產生影響。”
“另外，就是龍門法了……”
楚留仙想到這里就沒有繼續了，關于消失的真龍一族他接觸得固然不少，但要窮究這些變化還有所不足，索性不去花費那個力氣。
“既然如此……”
他低頭，看了掌上的雙子姐姐一眼，見得她露出一絲哀求，一絲渴求，微微一笑道：“那就去吧！”
話音落下，楚留仙放開對雙子靈鬼的掌控，“刷”的一聲，如乳燕歸巢，雙子姐姐所化的光球帶出一道流光，撲在了石屋上。
石屋緊閉的門戶，楚留仙下在上面的禁法齊齊被觸發，光球液體般地流動著，從門縫中流淌而出，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楚留仙又笑了，心道：“吸引果然是相互的，雙向的。”
他下在石屋上的禁法不是別的，正式龍禁，且是對外部隊內的。以雙子仙靈鬼此時此刻的力量，若非石屋內部的雙兒接引，它壓根就沒有破開楚留仙所下禁法的力量。
“留仙公子，這個……”
看到之前的那一幕，為首侍女等人徹底清醒了，急不可耐地問道。
“你沒看到嗎？”
楚留仙沒有看她，反而望向了雕床上的公子默。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那些侍女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了狂喜之色。
眾目睽睽之下，公子默長長的眼睫毛在飛快地顫抖著，眼皮下眼球轉動飛快，呼吸從平穩到急促，胸膛劇烈起伏，吐出了一口濁氣，睜開了眼睛。
她醒了。
“公子，公子……”
她的侍女們呼啦一下圍攏了上來，七手八腳，或是為她披上衣物，或是扶她起身，或是為她擦拭……
那么一會兒功夫，楚留仙和小胖子都覺得自家成了局外人，這哪里還是朝陽府，分明就是公子默的香閨嘛。
他們兩個的臉上都露出苦笑，楚留仙索性挪開視線，望向石屋。
那里雙兒的氣息在起伏，在變化，隱約有淡淡的龍吟聲在涌動，既入波濤，亦成云涌，整個石屋由內而外籠罩在氣息中，波動出了朦朧的光暈。
這光暈如夢如幻，恍惚間似能看到一條稚嫩的幼龍在其中舒展開身軀，無意識地游動著，又好像是胎兒在母體腹中游泳，有種萌芽的雀躍，生機的搏動。
“快成了！”
楚留仙臉上不由得浮現出笑容來，心知他的感覺無誤，雙兒跟雙子姐姐之間的契合果然是一股巨大的推動力量，助她踏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在這一刻，楚留仙倒沒有想起什么忘川——龍女淚，只是為雙兒的成功而喜悅，只是放下了擔憂的心思，更隱隱有一種期待。
“不知道龍門法小成，轉化成龍女的雙兒會是什么一個模樣呢？”
楚留仙望著石屋方向，感受到氣息的變化攀升到極致，漸至內斂，四面靈氣匯聚，整個石屋在靈氣光輝的輝映下，恍若一座水晶雕琢而成的宮殿，有著美輪美奐的朦朧氣韻。
他是如此的專注，以至于都沒有發現公子默撥開了侍女們，支撐起身子，靜靜地看了過來。
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就負手站在雕床旁，心思卻全然在其他地方的男子，看著風吹起他的衣袍，似要將他送上九霄云外，就此遠去得連背影都看不到……，公子默莫名地，心中抽搐了一下。
“楚家哥哥。”
公子默在雕床上盈盈一禮，喚來了楚留仙的注意，“小妹又讓楚家哥哥救了一次。”
楚留仙不接這個話茬，轉而道：“事情你都知道了？”
公子默將雙子仙靈鬼煉為本命靈鬼的過程早就開始了，先前楚留仙進入的魘境就是構建于公子默的紫府當中，她又如何不知曉？
公子默點了點頭，心有余悸地道：“小妹盡已知曉，那都是小妹自不量力導致的，楚家哥哥取走靈鬼是為了小妹好，后面能歸屬雙兒妹妹更是小妹所愿，絕無怨言！”
靈鬼為雙子，身份同屬龍神侍女，公子默和雙兒之間隱隱產生的聯系莫可名狀。通過這種聯系，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上受仙靈之氣的庇護不僅僅沒有削弱反而還有增強，當然沒有意見了。
她扭過頭，望向石屋方向，流露出了復雜之色，道：“小妹很佩服雙兒妹妹，她竟然能做出這種決斷，小妹自愧不如。”
公子默并不知道忘川——龍女淚諸事，但雙方莫名的聯系卻能讓她感受到雙兒這么做時候的義無反顧與決然，相信并堅信。
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讓她感到佩服，以至于羨慕。
羨慕雙兒能決然，能相信，敢于義無反顧，有人能讓其堅信。
這里面牽扯的就多了，楚留仙本能地不想繼續說下去，尤其是在石屋中傳出來的波動漸漸平息，內斂到極致，有一種萌芽變化，種子破土生機的此時。
他搖了搖頭，道：“云家妹子，你去吧。”
“過幾天，再來與雙兒一聚，應該對你們兩個都有幫助。”
公子默心知后面或許會發生一些楚留仙不欲為他人見到的情景，識趣地點了點頭，向楚留仙告別。
幾個侍女如來時候般，抬起雕床，托著猶自嬌柔無力的公子默離去。
當雕床遠去，香風消散，石屋中轟然晃動了一下，幾欲帶動整片朝陽府，整座神霄峰為之晃動，隨后，石門洞開！
一個曼妙的女子身影，雙手環抱著一個小臂大小的龍女雕像，從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