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同意！”
一句話，五個字，從天上傳來的時候，沒有帶著陰風陣陣，鬼哭神嚎，冤魂索命等等，而是罡風，凜冽！
楚留仙自一開始，就沒有裝神弄鬼的意思。
與其說是“他們”不同意，不如說是他不同意。
呼嘯的罡風源自他腳下的九曜古船，這件巔峰陽神法器通體放光，日帆與星帆升至了最高，兜滿了日曜與星風。
在古船的最上首處，九曜鏡從九曜古船的船體中升起，緩緩轉過，鏡面正對流火，上面有耀眼的光在凝聚。
整艘九曜古船明明紋絲不動，卻有罡風在不住地破出，恍若是一艘大船在海上不動，潮汐不住地從船體兩側向后洶涌而去一般。
楚留仙和九曜古船的氣息、威勢，在這一剎那渾然一體，拔高起來，又凝聚到了流火的身上。
霎時間，流火心中咯噔了一下，感覺直如崇山峻嶺活轉過來，用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在盯視著他一般。
“危險！非常危險！”
“會死！一定會死！”
流火悚然而驚，感覺自己隨時可能被對面的公子和古船在一瞬間碾成齏粉。
要是換成小胖子那貨，這會兒估計立刻話鋒一轉，先保命再說。
流火呢，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生硬又純正的本方域話吐出，勉強在迎面罡風中傳出，落入九曜古船上眾人耳中：
“大膽！”
“我是神霄楚氏，楚行文，你們還不速速把人交出，難道想受七大世家，雷霆之怒嗎？！”
流火這番話吐出的時候，罡風驀然而止，九曜古船上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楚哥。我的耳朵好像出了點問題……”
小胖子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看著楚留仙，問道：“我剛剛聽到了什么？”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小胖子求助的目光掃過，雙兒、秦伯等人無不低頭，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什么都沒有看到一樣。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楚離人的身上，只見得楚離人眼中放出亮光，好像是火焰。一下子燃燒到了熾熱一樣。
還不等小胖子確認呢，楚離人眼中的亮光又消失無蹤，讓他很是懷疑之前是否錯覺。
“神霄楚氏……”
楚留仙忽然冷笑出聲，踏前一步，站在了九曜古船的最前方，雙手撐在闌干上，居高臨下地望向流火，不，應該叫做楚行文。
神霄楚氏在最近的幾代當中。并無“行”字輩字，不過他們并沒有一人懷疑楚行文所說的話。
顯而易見，這楚行文就是出自七大世家在其他方域支脈的子弟。
楚留仙既然開口了，小胖子自然不會再懷疑他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訕訕然嘟囔道：“那啥，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
他一開始聲音還不算太低，至少九曜古船上的所有人都能聽在耳中。越到后來，尤其是楚留仙猛地回頭橫了他一眼后，聲音越是微弱到連他自己都聽聞不到的地步。
他這么說只是下意識地為自家楚哥找理由。不想楚留仙騎虎難下，后面發生的事情，明顯證明他錯了。
“嚇”
小胖子瑟縮了一下，旋即以悲憫無比的目光望向下面楚行文。
以他對楚留仙的了解，這會兒平時看起來溫潤如玉的，怒火比之前還要暴漲十倍，他覺得差不多可以開始為楚行文默哀了。
楚行文自然沒有可能對楚留仙的了解到小胖子這個地步，這番不過是第一次遙遙相見罷了。
理所應當的，此人得出的結論，便與小胖子截然相反。
他原本還沒有太大的把握，生怕七大世家，神霄楚氏之名鎮不住對方，猶自忐忑。這會兒，見得這一幕，底氣立刻上來了，大喝出聲：
“交出此人，楚某人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若是不然，傳訊家族，七大世家，雷霆之怒，盡為齏粉，莫謂言之不預！”
聲聲如雷而來，不等楚留仙等人有半點反應，楚行文就自顧自地靠近過來，腳踩著云朵，身上裹挾著流火，向著九曜古船船頭欺近過來。
在那里，牛頭妖魔奄奄一息，意識早已不清，只是無力地躺在靈氣大手上，任人宰割。
“嘖嘖嘖，這小子，真心不怕死啊！”
小胖子又向后退了兩步，望向楚行文的目光不僅止于憐憫了，堪稱是默哀。
“你想要它？”
楚留仙終于出聲。
楚行文下意識點頭，他的手已然伸出，下一刻就能抓到牛頭妖魔的身軀上，原本雙方就不過數十丈距離，轉眼可至。
“嗯？”
他伸出的手猛地一下頓住，豁然抬頭，眼中帶出駭然之色望向負手站在九曜古船船頭的楚留仙。
楚留仙語氣之淡漠，其中蘊含之冷意，讓楚行文心中頓覺不妙。
果不其然，在他望去的同時，楚留仙負于身后的手緩緩伸出來，淡淡出聲：“我同意了嗎？”
話音未落，虛空中的靈氣手掌上靈光閃爍，攥住，收縮。
“啊”
久違的慘叫聲再次爆發出來，牛頭妖魔鮮血狂噴，從身上任何一處皮膚被強行擠壓出來，超過一丈的龐大身軀，在靈氣手掌中蜷縮如嬰兒。
“我不同意，你不能搶！”
楚留仙看著楚行文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著。
楚行文心中警鐘長鳴，在楚留仙言外，他隱隱還聽出了其他什么，比如：你若敢搶，我就敢剁手云云。
他的舉動甚至比起心念還快，此念剛剛浮現出來的時候，楚行文就已經在虛空中暴退十丈，如驚弓之鳥，惶惶而退。
“轟”
一聲轟鳴，漫天血雨，儼然成了楚行文暴退身形下的背景與注解。
幾乎在他暴退的同時，牛頭妖魔在靈氣手掌中炸開，一身血肉飛濺開來，若有人才下面往上看，無異于一朵血色煙花在綻放。
楚行文自然不會有這種感覺。
“你……你……”
他遙指楚留仙，驚愕之下連神通法都有點失效的意思，詞不達意。
楚行文這會兒渾身上下，盡是血污，金色的頭發染滿了為，黏在一起，狼狽不堪。
“我就知道！”
小胖子險些有捂嘴偷笑的沖動，看著剛剛還趾高氣昂的楚行文落到這個地步，他就覺得暗爽不已。
“好，好，好！”
楚行文怒極反笑，對著依然居高臨下，淡漠望來的楚留仙道：“你會付出代價的。”
話音落下，他掉頭就要離去，似乎在停留一刻，他就會忍不住做出不自量力的舉動。
正在此時，楚留仙的聲音從身后追上，其中冰冷之意，幾乎熄滅了其身上流火：
“我，讓你走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