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覺得自己都挺大人了,還因為拾兒一句謝就難為情,實在有點兒丟人。她很順口的找了個理由把話題岔開了:“你頭發亂了,我幫你梳梳吧。”
她從小荷包里掏出小梳子來,替拾兒梳頭。拾兒把她的荷包拿過來看,別看荷包小,但里面能裝的東西卻不止外頭看上去的這樣少。這是秋秋的心法練成一重的時候靜心師姐送她的,別看小,卻是個小小的乾坤袋,秋秋把自己的很多零碎一起裝進去,不光梳子、藥丸、書本,頭繩,有時候連零食也都塞進去。按師姐的話說,這東西只能算是個小玩意兒,拿著玩,當不得大用。真有那有名堂能納百物的乾坤袋,那就是寶物了,也不是她們這小門小戶能有的。
“你喜歡這個?”秋秋替拾兒把頭發系好,繩頭還打了個蝴蝶結。雖然系的有點歪歪扭扭的,不過總算系上了:“這個是靜心師姐給我的,要不我再去問問師姐,還有沒有,要是有,給你也討一個來。”
拾兒搖搖頭,把荷包還給她。
“你也別總悶在屋子里,我們山上風景很好啊,象凌云峰,盤蛇谷,含翠湖,都是很好的地方。過兩天我陪你四處走走看看,散散心對你的身體肯定有好處。”
秋秋挺熱心的,可是拾兒的態度一直都是那樣,不主動,也不拒絕,臉上從來都沒表情,一雙眼睛總是看得人心里莫名的發慌。秋秋起先還覺得,美少女這種生物嘛,以前又不是沒見過,就算這個特別美,天長日久看習慣就好了。現在一和她對視就總覺得有點兒眼暈,那肯定是火侯沒到,再過些日子就好了。
這樣又運了兩次功,秋秋覺得自己隱約都要突破心法的第二重了。
這回千真萬確不是錯覺。
不但她自己發覺了,連師父和師姐都察覺到了。
師父一點兒不意外,叫了秋秋過去問了幾句她幾天的情形,摸摸她的頭又捏捏她的臉:“當時方真人本來看中的是靜怡,我也覺得你靜怡師姐大著幾歲更加穩重,可是靜怡不甘愿,這事兒就落到你頭上了。方真人和我說過,拾兒身上的功法和咱們的心法一同修煉,是雙方都有益的事兒,既能治他的傷,也能提升你的功力。現在看來,這助益可非同一般啊。”
秋秋摸著被捏得發酸的臉出了師父的屋門,迎面遇上了師姐靜怡。
這件事兒秋秋也沒想著瞞人,不算什么秘密,靜怡肯定已經知道了。
“師姐。”
靜怡瞅了她一眼,臉上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直接進了玉霞真人的屋子。
她不搭理人,秋秋也不會上趕著用熱臉貼冷屁股。
過了午天轉了陰,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秋秋把窗子支起來,有人來敲門。
聽敲門的節奏和腳步聲,就知道來的是誰。
師姐靜心撐著把傘,笑瞇瞇的進了屋門。
“一個人在屋里做什么?”
“寫字。”
靜心走到窗子前,看了案上攤開的紙,秋秋這小懶貨的脾氣她可是了解的,這種雨天她最愛偷懶睡覺,會主動寫字那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果然,墨還沒有磨,紙上也是空白一片,下方還沾了可疑的水漬。
靜心把狐疑的目光投向秋秋的嘴角,秋秋抬手擦了一下,陪著笑說:“師姐怎么來了?”
“那天你讓我幫你找的東西,正好這次下山看到了,就給你帶回來了。”
“多謝師姐。”
“這有什么,又不費什么事。”靜心坐了下來,一副打算長談的架勢:“你寫幾個字我看看,有沒有進益。”
秋秋頓時傻了:“現在?”
靜心笑著點頭:“對,就是現在。寫吧,我給你研磨。”
秋秋苦著臉坐下來,她的手指頭胖胖短短,平時剝核桃剝松子不知道多靈活,一握起筆來簡直有千斤重,寫出來的筆劃忽粗忽細,字跡也是忽大忽小。筆劃少的還稱得上笨拙可愛,尚可辯認,筆劃多的簡直就成了一個大墨團,就算靜心眼力了得,也看不出來那原本該是個什么字。
“剛才靜怡去找師父,說她愿意協助拾兒運功療傷。”
秋秋一回頭,筆尖上一大滴墨啪一聲落在紙上,又是黑黑的一個團。
“我都聽見了,她還說,她比你功力深,也穩當。”靜怡其實還說,秋秋貪吃貪玩兒,哪能照顧得好病人?她一定比秋秋可靠,說了一大通話呢。
靜心以前也知道這個師妹有點兒急功近利,但是這次的事兒,還真虧她張得開口。
她要真象自己說的這么樂于助人,穩當可靠,怎么當初方真人挑人的時候她躲了呢?現在看著這雙/修有好處了,又一臉熱切的往前湊。
怪不得她的心法突破了第三層之后就一直停滯不前,雖然她根骨上佳,可是這心性上頭……
靜心沒和小師妹多說,一來看小師妹并不怎么在意這事兒。二來,師父也沒同意,只說,一事不煩二主,既然小師妹和拾兒已經運過幾次功且一切順利了,乍然換人,只怕這運功路線、真元融合上頭還不如最開初,就一切維持原狀。
靜怡顯然是不甘心的。
雖然說靜怡上山的時間更久些,靜心對兩個師妹也是一視同仁。可人心都是肉長的,總會有個偏向。小師妹是傻了點兒,懶了點兒,可是待人不藏私,也不小氣,一片赤子之心。平時一些點滴小事兒上頭就能看出來,更不要說這次的事兒了。
靜心看著秋秋寫了好幾頁紙,才松口開恩:“行啦,今天就寫這么多吧。上次我教你的口訣可有習練?”
“我天天都練呢。”
“嗯,師父說了,等來年就讓你開始學劍法了。口訣你要先練會背熟了,可別偷懶。”
“學劍?”秋秋有點兒愣神兒:“會不會早了點?上次師父還說沒個十年八年的不會教我的。”
靜心站起身來,十分順手的捏了一把她的臉,心情愉悅地看她羞惱的捂住小胖臉:“此一時彼一時嘛。對了,回頭我先帶你去挑一把趁手的劍。不然就你這小矮個兒,三尺青鋒立起來都比你高,到時候不知道是你練劍還是劍練你。”
秋秋吹胡子瞪眼!個矮兒又不是她的錯!不帶這么明晃晃的歧視人的。
不過等靜心走了,她倒是有點兒明白過來。師父原來說十年八年的才能學劍,那是按當時的情形判斷的的。心法沒根基,想學劍無異是癡人說夢。但就象師姐說的,此一時彼一時,以她現在的進益速度,明年學劍就變得可行了。
但是——靜怡師姐還沒有學呢。這么一來,她豈不是超到了師姐的前面?
太復雜的問題秋秋一時想不通也絕不和自己為難,煩心事兒放到一邊,她拉著拾兒滿山遍野的哪兒都去,爬高上低,連吃帶玩兒的。當然,主要都是她在吃……玩嘛,也看不出拾兒有多熱衷。可是秋秋拉她做什么,她倒也從來沒有拒絕。
玉霞真人本來對拾兒還有些不放心,可是想不到挺笨的小徒弟反倒和她能處得來。靜心開始也抱有同樣的看法。方真人這個徒弟總不是出聲,一雙眼卻象是能把人看透似的,總讓靜心有點兒不安。
但或許是她和師傅想得太多了,瞧,心思最單純的小師妹可沒有她們想得這樣復雜,卻和拾兒處得這樣融洽。
這也許真就是命里注定的緣分。
她們師徒兩人倒是樂見其成,但是有個人并不是這樣想的。
靜怡在師父這邊碰了壁,可是并沒氣餒。這事兒師父一個人說了也不算,要是拾兒改了主意想讓她幫著運功療傷呢?這樣的話師父和靜心師姐也沒什么話好說了吧?
靜怡并沒把秋秋放在眼里。就算這小丫頭天資不錯,可是她那副能懶且懶的德行,和自己根本沒法兒比。當時自己一時糊涂,只以為那個病秧子是個大麻煩,誰能想到她會帶來這樣大的好處?
她怎么著也比秋秋強多了,只要拾兒也明白這一點,肯定舍秋秋而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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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周末在家的時候我通常寫字效率極其低下。。